本帖最后由 懂爱签名 于 2021-4-30 08:53 编辑
二排长,本姓庄,名成仁,因在文革时敢言敢语、敢打敢冲,人送外号二排长。这二排长原想趁风头青云直上,飞黄腾达。 哪知,折腾了几年,也未得上面抬举和赏识,后来,文革破产,二排长见大势已去,便远遁他乡,隐姓埋名,娶妻生子,靠耕田种地,维持生计。
二排长每天都要下地劳动,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像牛一样干着,虽称不上富足,倒也能吃上干饭,填饱饥腹。
几年下来,二排长俨然成了庄稼汉,浑身黝黑,胳膊上青筋高高暴起,他不由叹气:天天这般黑了明、明了黑地干,何时才是头啊,既然仕途无望,要是能做个神仙该多好,不用干活,每天吃喝不愁,全凭人上供点香,什么好吃供什么,那多美气。于是,他每晚都做神仙梦,梦见和神仙在一起。
这一天,他去锄地,毒热的太阳把他脊梁晒得流油、大汗淋漓。他摘下草帽呼呼扇着,可越扇越热,仿佛那风被锅蒸了似的,他不由地想到了神仙,做神仙哪有这等苦头,这热的天,还不早喝饱了酒,找地方凉快歇着去了?他越想越没劲,索性把锄头一扔,找一颗大树,打算睡一觉再干。
他躺在树下,微风吹在身上,很是舒服,这比锄地强多了,倒真象做了神仙,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忽觉有人用什么东西捅自己鼻眼。他睁开眼,可什么也没有。再闭眼,又有人在捅。“这是谁呀?大热天也不让人好好休息,真讨厌!”二排长不由地埋怨了起来。“年轻人,起来吧,你不是想做神仙吗,我就是神仙”。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什么,神仙?”二排长激灵一下睁开双眼,可眼前还是什么也没有。“你,你在哪?我怎么看不到?”“我就在你身边。”“身边?在哪?我怎么还是看不到?”二排长有些急了。“年轻人,别着急,让你看到那还叫神仙吗?你摸摸,这儿是不是有根小棍儿?”听那人说完,二排长果然看到一个比火柴棍还小的小棍儿,在自己鼻子前晃来晃去。他忙用手抓住。谁知竟抓住了一只软绵绵的大手。霎时,一个胖乎乎的老头出现在眼前。“你,你就是神仙?”二排长惊诧地问道。“对呀,年轻人,我早知道你想要做神仙,所以今天特来找你。”那胖老头说。“真的?”二排长喜得两眼眯成了缝,上下打量着老头。见他胖乎乎的,身上的肉简直再没地方长了。心想,做神仙能这样?便问:“你是什么仙?”“我是庙仙,你就叫我王老仙吧。”那王老仙见他打量自己,便说:“怎么样,年轻人,跟我走吧。”听了王老仙的话,二排长刚要跟他走,忽地想起家中妻子,于是说:“等一下,我把锄头送回家跟妻子说一声。”谁知王老仙不让:“要做神仙了,还顾那么多,你要去就去,不去我找别人了,反正现在想做神仙的不只你一个。”听王老仙说找别人,二排长急了,自己天天盼、夜夜盼,好不容易盼到做神仙,怎能让给别人?可是不告诉妻子,又怕妻子着急。她还年轻,自己此去做神仙,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归,怎能耽误她?不走又怕再没机会。不由心生一计,对王老仙说道:“你稍等一下,我去净个手还不行吗,这又耽误不了多少时间。”“那你快点。”王老仙说。
二排长马上跑到地头厕所里,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在墙上写了四句话:“禀声我妻令小兰,丈夫我今去做仙,做仙没有归期日,贤妻早嫁莫迟延。”写完后,看了一遍,又在下面署上庄成仁。心想,自己今去做仙了,不知此生还能否回来,丢下妻子怪可怜的,总不能让她等一辈子,还是早点让她改嫁吧。想罢,便扔下石子走了出来。
王老仙早着了急,刚到前就把那根小棍儿递给二排长说:“拿着,叼在嘴上。”“干什么?”二排长纳闷。“让你叼着就叼着,这样别人就不会看到你,还能行走如飞,若像人那样走,那还叫什么神仙。”二排长听后,便把小棍儿叼在嘴上,果然身体飘了起来,似鸟在天空飞翔。他看不到王老仙,只看到前面有根小棍儿在飞。他便跟着那棍儿飞,料想别人准是看不到自己了。
飞了一阵,不知到了哪里,突然前面那棍儿停了下来。二排长毫无防备,差点撞上。停下后,就听王老仙说:“年轻人,到了。”“这是哪?”二排长往前一看,是一座庙,便说:“咦?听人说做仙不是进深山吗?怎么来到庙里?”王老仙说:“年轻人,我是庙仙,当然要进庙喽”。二排长便问:“那我现在能做仙了?”王老仙听了说:“现在还不行,做仙必须先学仙,不学,怎么会做呢?你先跟我学两天,等学会了再做不迟。”“怎么,做仙还得学仙?”二排长十分诧异。“糊涂,”就听王老仙说:“什么事不得先学啊?学仙是做仙第一步,若你不愿学,只好再到凡间锄地,我还是找别人。”听了王老仙的话,二排长觉得新鲜,没想到做仙还得先学。可是他做梦都想做仙,就是再难也得学,哪能放弃,忙说道:“愿学,愿学”。于是跟着王老仙进了庙。
进庙后,二排长见庙甚大,里面有诸多泥像,也不知是什么庙。那王老仙把他领到一座最大的泥像后面停下,尔后伸臂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把小棍儿往嘴里一含,说:“困了,我们睡一觉再说。”刚一说完,便变成了黄豆般大的小人,爬到泥像的一只耳朵里睡觉去了。二排长便也学着样,懒懒地打个哈欠,尔后把小棍儿往嘴里一含,也说了声:“困了,我们睡一觉再说吧”。也变成了个黄豆般大的小人,爬到泥像的另一只耳朵里睡觉去了。
不知睡了多长时间,二排长忽然闻到一股香气,从耳朵里往外一瞧,只见供桌上摆着四五个馒头,还有一碗熬菜,一老婆婆在下面边叩头边说:“大灵大验的菩萨,老身谷氏。家住谷家庄南头,儿子和媳妇都已过世,只留下五岁小孙女和老身相依为命,可前一阵孙女不知得了啥子病,一个月了还未见好,近来又显得重了,求菩萨大显神通,让我的孙女儿好了吧。老身因家贫,平日靠给人家洗衣挣点儿小钱,维持祖孙俩生活,这点饭菜实不成敬意,但再也拿不出别的,还望菩萨见谅,别跟俺一般见识。”说完,又磕一响头,起身含泪走了。听了老婆婆祷告,二排长不由地替她心酸。
随后,又见一穿绸子大褂、留着一撮山羊胡子的老头来到这里,献上供品,净是些大鱼大肉和糕点供品之类,还有香纸蜡烛,点燃以后,一头磕在地上,说道:“大灵大验的菩萨啊,老朽刘百万,年纪六十,家住刘家庄,有耕田三百亩,米粮几万石,老朽五十以前娶有九妻妾,生了九女,五十以后,又纳一妾,只想得个儿子,只因年老体弱,一直不能如愿,今日向菩萨献上微薄之礼,祈求菩萨大施法力,帮老朽得一子吧,如能遂俺心愿,定会再献上整猪整羊来孝敬您老人家,决不食言。”说罢,又一叩头,尔后起身也走了。听了刘百万祈求,二排长心里不平衡,这老头,娶了九个媳妇,分我两个多好,现在又纳一妾,还想再要个儿子,靠!
见老头走出庙门,二排长便从菩萨耳朵里爬出,从后脑勺绕过,爬到另一只耳朵里去见王老仙,王老仙早已醒来,正看着下面。二排长刚想上前和他说话,只听庙门一响,又一年轻女子走了进来。二排长大吃一惊,来者不是别人,竟是自己的妻子!只见她扛着一把锄头,却没带供品,步伐轻盈地来到神像面前,放下锄头,施了一礼说:“菩萨啊菩萨,小女令小兰,嫁夫庄成仁,可丈夫好逸恶劳,锄着地,竟撂下小女去做神仙,这是他的锄,求菩萨显显灵,让他回来吧,他不是做神仙的料,小女也不愿做神仙妻子,只想安安稳稳做个民间女子,如他再不回来,小女就去做尼姑了。”说完,把脸一捂,“呜呜呜呜”地哭开了。听了妻子的话,二排长猜想,她准是看到厕所里的字找来的。他想下去和妻子说话,可又不敢,只得转身乞求王老仙。见王老仙动也不动,正色眯眯地盯着自己的妻子。他心中来气,但又不便发作,于是压低声音说:“仙师,这是小人妻子,小人想下去和她说句话。”哪知,王老仙听后,眼睛挪都没挪,说:“做神仙了,哪那么多七情六欲,该舍的就得舍。”听了王老仙的话,二排长没了办法,心里哀怨:“小兰啊小兰,你还是回去吧,丈夫今日做了神仙,已经身不由己,顾不了你了,你多保重,今后自己将就着吧。”说完,眼泪顷刻而出。随后,见小兰祈告完,拿起锄头,也擦着眼泪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