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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有多远?在心 ——观泰国电影《永恒》有感 ★唐雪元
电影《永恒》是改编自同名泰国经典文学名著,而这也是该本名著第三次被上搬上大银幕。前两次改编分别在1953年与1980年。两次改编都极为成功,皆是可以载入泰国影史的经典之作。1980年的版本曾被人翻译为《情深似海》。该片泰国名原意为“天崩地裂”,意为世界的终结。 剧中讲述了一位叫做帕博的缅甸木材富商遇到了一位叫做玉珀蒂的曼谷女子,并深深地被她的美艳所吸引,于是对她展开追求并抱得美人归。帕博把玉珀蒂接回他在森林中的家里。在封闭林场的家里,玉珀蒂生活烦闷。此时她遇到一位年轻而又帅气的男子,这名男子正是帕博的侄子孟尚。相处中两位年轻人暗生情愫,终于越过防线,两人承诺要永远相爱,直至天崩地裂。不久之后,两人的不正当关系被帕博发现…… 一 “总有一些顿悟是在失去之后, 总有一些相遇是在太晚之后, 总有一些幸福是在勇气之后, 总有一些遗憾是在错过之后。”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爱恋,又有千千万万的誓言,只是誓言中千千万万遍的永恒究竟能有多远。电影《永恒》那缠绵、凄凉而哀伤的音乐还萦绕耳边,一遍遍重复那无比华丽、又极度落魄的爱情,曾经的爱语、相拥和亲吻此刻都化作叹息,让人不禁想起《牡丹亭》中杜丽娘的吟唱:“似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电影中的女主角玉珀蒂一出场就如此让人醉心,她美得惊艳,美得震撼,那样妩媚的女子,那样勾人心魄的眼神,那一刻你仿佛看透了她,又哪知你只是掉入了她的眼神,终其一生也难以解开这道谜。她成功的让富商帕博对她一见钟情,并娶了她,逃离了那捆缚自己许久的牢笼——曼谷。失去父母的痛,婚姻失败的痛,一切都让她恐惧,她在向自由走去,却无时无刻不像站在高处一样,害怕在下一刻跌得粉身碎骨——那自由便是新的束缚。 封闭的林场生活怎能困住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她是被《先知》启迪的智慧女子,她崇尚《玩偶之家》中娜拉走向自由的决绝。因此,当那个年轻英俊、留学归来的男子出现时,她沉沦了,将自己置身于爱的自由的幻想之中,只是那一刻所有的罪恶和悲剧已成定局,只因那名叫孟尚的男人是自己丈夫的侄子。他们一起讨论理想,一起谈论生活,一起探讨《先知》,炽热的爱几乎将他们焚烧殆尽,终于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感,越过了防线,有了肌肤之亲,他们承诺要永远相爱,直至天崩地裂。 不久之后,帕博发现两人的不正当关系,身受妻子与侄子背叛之苦的帕博,濒临崩溃边缘的他没有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怒火中烧思维不受控制。相反,他绝顶聪明相当冷静,给了他们一个看似不是惩罚的惩罚:命人用重铁打造一副铁链,将玉珀蒂与孟尚用铁链锁起,永生永世不得分离,直至海枯石烂。他说,以此成全他们永远在一起的梦想。 然而,看似他们要以此达成“永恒”的爱情并没有如此。创作者在这里埋下了一个种子,“有没有永恒”、“怎样才能永恒”,这其实是一个千古难解的世界性终极难题。 从中国《诗经·卫风·氓》中“氓”的始乱终弃到《孔雀东南飞》刘兰芝与焦仲卿的悲剧,再到《长恨歌》李隆基与杨玉环的马嵬之别,都在追问者一个问题:爱情能否永恒? 影片《永恒》亦是这个主题。一副铁链锁手,从而让一切悄悄改变,锁链便是现实,起初锁在一起的两个人幸福无比,但慢慢的也因这条锁链起了不少冲突,他们都有各自想干的事各自想去的地方,慢慢的相互迁就变成了互不理睬再升级为拳脚相加打斗吵闹,他们完全忘记了发誓永远在一起是为了幸福,而真正得到了,却是另外一番样子,这是电影给我们的一个悖论,而悖论的矛盾中心,就是作为人的个体,从来都是独立的! 二 剧中人是悲哀而又矛盾的。 帕博,作为这场爱情悲剧的受害者,同时又是男女主人公分崩离析的催化剂。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帕博作为孟尚的叔叔在他双亲去世后抚养并给他无尽的宠爱,供他留学,可以说是仁至义尽了。然而,他的固执最后导致了玉帕蒂和肚中婴儿的死和孟尚的疯癫,从这个角度讲,他又似乎有些不近人情。或许他一直在亲情与爱情中挣扎。可能他对于孟尚的过分宠爱以至于对于孟尚的背叛无法释怀,所以导致了这样的后果。 再者,玉帕蒂,这个悲剧的终结者,可以说她是勇敢的。从小就遭遇双亲早故的悲痛,在曼谷这个所谓的监牢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对童年有着深重的阴影的女孩,终于在帕博的青睐下脱离了监牢。这本来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难以预料的是,刚从监牢出来的她终究抵不住寂寞的煎熬,迅速陷入了另一个监牢。在深林的家中,没有了曼谷的灯红酒绿,没有了曼谷的风花雪月,终日面对着一个父亲级别的男人。这对于年轻貌美的玉帕蒂来说是一大考验。最终她在这场考验中一败涂地——她冲破了伦理观念的枷锁,勇敢的追求自己想要的爱情,与孟尚走上不归路。事实上,玉帕蒂确实有吸引帕博和孟尚的资本,她不仅有出众的外表以及高贵的气质,还有着睿智的思想,她喜欢读书,向往自由的国度,却怎么也逃离不了人生的枷锁。 孟尚,在遇见玉帕蒂之前,他是一个外表帅气,有才华有能力的大好青年。他顺利的完成学业,在叔叔的事业上得以发展,赢得家族人的尊重。可天不从人愿,叔叔带来的漂亮婶子在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深深的吸引,再加上玉帕蒂的百般诱惑,他终究还是背叛了养育他多年的叔叔,做出苟且之事。最终,当帕博用链条把他和玉帕蒂锁在一起的时候,日夜相对的他们渐渐的产生磨擦——他们受不了铁链的束缚,即使那是他们永远在一起的附加条件。在时间的长河中,誓言永远难以经受洗礼。 一直在追问,为什么那么多曾经热恋的青年男女在结婚之后就失去了原有的那种浪漫情怀?原来,再美好的誓言也抵不过时间以及生活的洗礼。这也验证了“距离产生美”这么一句话。原来,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并不是空穴来风,玉帕蒂和孟尚手上的锁链正是象征着婚姻,能否在日常相处中仍然保持者最初的热情,是考验爱情的最佳标准。 三 永远又多远,也许一辈子,也许一个转身,也许是断断续续的在或不在,来或不来。 尚孟说:“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玉帕蒂心里明白,这个单纯的小男人说的是真心话。 玉帕蒂说:“如果不照镜子,人总是看不到自己。” 尚孟说:“我愿意成为你的镜子,能照得见灵魂的镜子。” 玉帕蒂妩媚智慧,尚孟英俊有学识。他们相爱了。爱没有错,但是时间错了,地点错了。错的时间遇上了对的人。尚孟爱上的是自己的婶婶,他曾经不敢去奢望去拥有,这违背了他的做人原则。 “遵从自己的心,而不是大脑”,玉帕蒂简单的一句话却也撼动人心,理性和感性之间,选择心吧。两颗年轻的心相爱了,悄悄地,热烈的。 他们同看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同看纪伯伦的《先知》。听听自己的心,听到的是真实的自己。爱,偷偷摸摸的爱,他们再也不想忍受不在一起的煎熬了,没有什么比爱情更有力量了。他们忘记了尘世的一切,此时他们的心里只有他们自己,只有那一份灼热的爱情。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尚孟的叔叔终于确定:这个自己深爱的美丽的玉帕蒂不再是自己的了。伤心欲绝的他掏出了手枪,这是恨,是无比的痛苦!他恨玉帕蒂背叛自己,恨侄子忤逆自己、忘恩负义!但是一把手枪能解决什么! 他狠狠的收回了枪,赠与他们一条铁链:你们不是相爱么?不是承诺要一辈子相守么?那好,铁链相牵,这也算牵手吧!叔叔给了他们精致的住处,吃喝玩乐应有尽有。但是,永远有多远?叔叔把森林里所有可能打开锁链的金属器具全部扔掉。这条锁链是永远! 被锁链锁住的两个年轻人,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会心一笑,幸福的拥抱在一起:“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永远有多远?一转身,还是一辈子? 带着锁链的小夫妻,日出赏花,日落看夕阳,山涧小溪见证他们的幸福,他们舞蹈,他们欢唱,他们是幸福的一对。管家说,看来他们生活的不错。叔叔说,慢慢等吧。 彼此斟满了杯,却不要在同一杯中饮;彼此递赠着面包,却不要在同一块上取食;要站在一处却不要太亲密,因为殿里的柱子,也分立在两旁;橡树和松柏也不在彼此的树荫中生长…… 尚孟爱看书,希望徜徉在书海里;玉帕蒂喜欢自然,渴望出去。可是,他们不自由,他们必须时时刻刻在一起,必须适应对方的需要!玉帕蒂爱美,要化妆,可是尚孟一不小心让她画歪了眉毛;尚孟希望静静的读书,玉帕蒂却一直要尚孟回答“你到底爱不爱我”…… 即使是爱,有些距离也不能跨越,有些规则也必须遵守! 爱,就是要爱的人幸福;爱,不求回报;爱,也需要能够呼吸。不能呼吸的爱,会让幸福窒息的。 他们开始争吵,打架。锁链不再是舞蹈的节奏,不再永不分离的誓言,锁链,锁住了自由,锁住了幸福。同一条锁链,为何此时彼时却又如此的不同? 够了。他们玩够了,他们也爱够了吗?他们想分开,他们想自由的呼吸一会!他们哀求叔叔,哀求大婶,无用。叔叔说:“永恒、永恒!”大婶说:“没有什么能切断那条锁链,除非你们的心。”他们选择逃跑,他们想用铡刀切断锁链。玉帕蒂不愿意,她想知道切断了又怎么样,难道还要回到过去的生活?尚孟开始埋怨、责骂玉帕蒂“没有你,我就会跟总督的女儿结婚,去曼谷,去英国,叔叔也不会恨我,都是你,都是你毁了我的一生!”玉帕蒂也只能痛苦无奈的喊“你这个负心汉”,还能干什么呢? 纪伯伦在《论婚姻》里说道,在静默的忆想上帝之时,你们也要合一,不过在你们合一之中,要有间隙,让天风在你们中间舞荡,彼此相爱,但不要做成爱的系链:只让他在你们灵魂的沙岸中间,做一个流动的海。 被叔叔派人抓回去的他们似乎安静了一些,不再大声争吵。他们在听自己的心,听听心在说什么。玉帕蒂怀孕了。玉帕蒂希望是男孩,不再像女人一样弱势,尚孟说,男孩也一样受罪,如他的父亲。他们再次来找到叔叔,真心忏悔,想就此了结生命。终于,叔叔给了他们一把枪。自由可以有了。 没有什么错误,没有什么行为 是爱无法原谅的。也许用枪射击锁链,锁链也许会断。可是尚孟说,没用的,他不想再跟玉帕蒂分开了。他们静静的说话,他们听得见自己的声音,听得见爱人的声音。 他们跳舞,带着锁链,握着手枪。只是不再欢呼,不再轻佻,是那么安静,却又那么悲壮。尚孟让玉帕蒂自由的右手给子弹选个最好的落脚点,玉帕蒂没有拒绝。一声枪响,玉帕蒂倒下了。尚孟清醒了。 即使玉帕蒂死了,叔叔依然没有打开那条锁链。尚孟跟玉帕蒂生死与共,依然一起,爱情从新开始了:每天给玉帕蒂梳洗,晚上玉帕蒂就在身边…… 直到一天醒来,尚孟发现玉帕蒂身上满是尸斑……尚孟疯了! 那位大婶终于费劲力气让他们分开了。可是真的分开了吗?大婶打不开锁链,就砍断了玉帕蒂的半只胳……自此永远,他们分开了吗? 结局是预料中的悲怆,只是我难以拭去眼中的酸楚。我看着这个美丽的女人玉珀蒂,从初时妩媚中不时流露的恐惧与不安,到陷入爱情和自由的狂热与奔放,再到相顾成恨得绝望与疯狂,最后到为爱而毅然选择死亡。这样的女子无数人为她心动,可是又有谁为她心痛,林中何处是她的归宿,佛家超渡的亡灵中为何独缺她一个? 多年过去,已经疯癫的孟尚仿若游魂日日穿梭在林间,凄厉而绝望的呼喊,当他将玉珀蒂送与他的《先知》交到年轻人手中时,时间定格在那一刹那: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曾经向心爱的女人吟诵:“爱除了自身别无所予,除了自身别无所取。爱,不占有也不被占有。因为,爱在爱中满足了。”
快乐地在一处舞唱,却仍让彼此静独, 连琴上的那些弦子也是单独的, 虽然他们在同一的音调中颤动, 彼此赠献你们的心; 却不要互相保留。 因为只有“生命”的手, 才能把持你们的心 要站在一处, 却不要太亲密。
你爱想起我就想起我,就像想起夏夜的一颗星;你爱忘记我就忘记我,就想忘记春天的一个梦。 没有永远,永远只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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