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类亲人
马樱花
人的一生中很难遇到几位肝胆相照的知己,但一定会遇到几位不通世事的异类,这简直就证明了墨菲定律的正确性: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表嫂是后娘养大的孩子,童年艰难的处境和极其寒苦的生活造就了她热爱金钱、热恋物质、热衷于把一切非己有的东西变为己有的极品人生。
比如,你若托她保管点东西,最后你会发现,你心爱的贝壳和纪念币都不矣而飞了;假如你和她比邻而居,噢,她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喝你们家的开水,烤你们家的炉火,吃你们家的水果,临走时还不忘借把指甲钳,你若忘要了,她便忘还了。
都是些不说难受,说了小气的小事情,但有些事情不计较这日子还真就没法过了。
那年单位改制,有钱的职工买断门面,没钱的职工买断工龄。表嫂自然要争做前者的。买门面的钱都是向亲戚朋友借的,小姑子七万,婆婆二万,小舅子三万,甲乙丙各路朋友几千不等……后来陆续地,外人的钱还了,自家兄弟的钱也还了,剩下的都是些呆帐。一晃十二年过去了,中间小姑子买房,要点钱,说哪怕先还一部份也行。表嫂凛着声音说“生意不好,资金紧张,上哪抽这笔钱去。”后来婆婆家发生了重大人为事故,两位老人一生的积蓄被一位故交借去投资,尽数打了水漂。婆婆打电话提及二万块钱的事,表嫂很诧异地道“那钱不是你给我的么,还能要回去啊?亏得给了我点,要不钱都好了外人,人还不领情咧……”
婆家的一位妹夫,年轻的时候真是帅呆了。帅哥是一种稀缺资源,能引发诸多女性的青睐和秋波,他觉得优势资源得和众人共享,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于是他很快和数位女性升华了友谊,升级了关系,达到一种不是夫妻胜似夫妻的胶合状态,一年下来,妹妹一个巴掌就能数清妹夫回来吃饭的次数。妹妹和妹夫吵了又好,冷了又热,始终不能断开妹夫的法外情缘,室外情肠。妹夫在一次例行体检中突然被发现得了“肠癌,中晚期。”这下该收心养病了吧,谁知他躺在手术台上还有女声电话打进来……
医生下手也够狠的,竟端出4斤半遭癌细胞侵蚀的坏心肠来。有时候天谴这事,你不能迷信,也不能全信。
不到三周,妹夫的肠线刚刚愈合,咽得下几口稀饭,人就坚持要出差……让一个刚完手术的中晚期癌病人出差的理由估计只有一个:他有十分牵魂的人,十分挂心的事,所谓情人、小密、二奶,断肠人在天涯啊。妹妹五内俱焚,明明知道他来日无多,但为数不多的来日竟还要与别人共享,明明知道这是一具残躯败柳,但这么一付羸弱不堪的身躯还要睡在她人的卧榻之上,这是何等悲凉的人生啊。
……
许多非善良人士的凉薄其实都建立在血缘和姻缘关系的宽容和隐忍之上,他们知道亲人有亲情,爱人有爱情,情字面前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把委屈咽了,把闲气憋了,将爱的奉献进行到底。换个无情的外人他们就怂了,欠债得还,欠情得偿,欠踹一定会挨扁的。
都说世上好人多,其实孬人也不少。我们无力去改变他人的本性,那么坚定自个的意志就好了——将一切建立在亲人及他人痛苦之上的利益大规模缩小,再缩小,从而进一步接近人世间的0痛苦,人与人之间的亲密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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