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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为人 [复制链接]

晏晏

主楼

发表于 2017-6-30 18:5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晏晏于 2017-6-30 18:57 编辑

　一、

　　慢慢地开启一扇门。让一些陈旧的，沉郁的气息流淌出去。我伸出手，隔着模糊的光阴，试图抚摸那个在黑暗中哭泣的女孩。记忆高速运转起来，天空上有大朵大朵的云疾驰。女孩站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以自己的语言与方式与黄土地窃窃私语。高高低低的玉米秸秆抖开影子，如同一群乌鸦尖叫着扑上来。阴影爬过女孩无助的眸子，她身后被祖先们的汗珠与血泪滋养的大地喘息着，拥抱了她。

　　她是黄土地的女儿。却不懂稼穑。变革的春风吹遍了整个中华大地，也打乱了世代相传的农耕模式。工业化的兴起于蓬勃，注定了她们是不安分的一代。悬犁挂锄之后，许多农耕文化也失落了。在新与旧的交接点上，她也成了身份尴尬的一员。

　　没有人关注的灵魂，在自由自在地疯长。收获月光，也收获罂粟。血统成为约束，成为战争与分歧的起源，古老的民间文化与当下的新鲜事物发生着碰撞与裂变。枝枝节节的裂痕促成了一次次的逃离。

　　二、

　　在记忆开始的地方，我一次次地对自己进行挖掘。那些隐秘的痛，成为我愈合路上的重要依据。我逐渐被时光雕刻，有了坚韧而尖锐的外壳。日子在缓缓地流逝着，星辰与日头交替着出现，我在穹顶之下行走，一如一只忙碌的蚂蚁。只不过，我渐渐明白，再如何挣脱，都无法摆脱身上祖先留下的印记，也无法解开那些古老的生命谜题。

　　当2017呼啸而来的时候，我正在房间里发呆。明亮的阳光打在我身上，一些或长或短的记忆再次苏醒过来。我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午后，小院内的无花果树正在生长。葡萄已经接近成熟，显出轻盈的紫色来。天空中有麻雀在不断盘旋，母亲的呼唤我吃饭的声音在小院上空回荡。我悄悄跨进街门，在照壁后面探出脑袋，窥视父母的脸色。视线却被灰瓦之上的一缕炊烟吸引。它在夕阳的照拂下，发出金红色，笔直地挂在天空下。它的下面，是绿色的窗格子，窗格子下，是一棵开着粉红花儿的月季。炊烟慢慢变了形状，开始向四周发散，围着小院的上空飞舞。金灿灿的，整个院落都温暖起来。母亲再次喊我，声音里带了愠怒，但这愠怒，又分明是不真实的，温暖的。

　　我的心也因了这些回想温暖起来。我的一生，错过了多少个这样温暖的回想时刻。心中积满怨愤的种子，发出来的也是冲天的怨气。这些负面情绪让我不能理智地思考与生活。它们成为一颗颗炸弹，埋伏在我前行的路上，使我行进得一直磕磕绊绊。

　　2017开始的第一天里，我看到曾经飘远的炊烟，听到了母亲那声迟到了的遥远召唤，这些来自生命起源之处的温暖融化了我。我看到，生命正在以江河之势淘淘奔流，以盘根错节的坚韧迅速繁衍生息。

　　生而为人，从而感谢生而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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