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 《白岩寺战斗》

老榆木

       白岩寺战斗
　　文/老榆木


　　在黎城东北方向的白岩山下，有一座古老的寺庙。
　　在行将坍塌的山门上方，“白岩寺”三个大字虽然油漆剥落但仍清晰可辨。
　　经过长期的岁月打磨，风雨剥蚀，这座寺庙从表面上看似乎摇摇欲坠，破败不堪，脸上写满苍桑，但却是一座在中国历史上曾一度辉煌声名远播的唐代千年古刹。
　　此刻，在坍塌半角的山门外，站着两个商人模样的大汉。一位中年，一位二十来岁。只听中年商人脸色凝重地对青年商人说：“小王，听到没有？枪声离咱们越来越近了。日寇这次对黎城实行的大规模扫荡，主要意图有两个：一是想一举摧毁我八路军黄崖洞兵工厂，二是要狠狠报复一下黎城县抗日政府和北社、庄头等村，因为我们摧毁了他们的忠心走狗离卦道。”被称为“小王”的年轻商人脸上似乎有些焦急：“那咱们赶快赶回庄头早作准备才是。”中年商人点点头道：“你说的对，县政府那边已经作好了准备，眼下主要是先回庄头村，配合武委会主任康老虎做好群众的安全转移工作。”
　　说完后，两人走出白岩寺，疾步向庄头村方向飞奔。
　　中年商人其实不是商人，他是前黎城县抗日政府武装科长，被左倾分子错误免职后，受县政府指派，到庄头村组织兴办酒厂，并任庄头所在区的区长。康森奇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是黎城县历史上第一个共产党员，也是长治地区最早的几个共产党员之一。在黎城，“二康”（康森奇、康武岐），“二郑”（郑易风、郑立格）名号响亮，是八路军129师、全县群众和太行边区乃至整个晋冀鲁豫根据地共同认可的革命工作骨干和抗日积极分子，可以说，康森奇是一位思想觉悟高，政治素质好，文武双全，意志坚定的优秀共产党人。年轻商人是区小队一位姓王的民兵。他们俩人是化装成商人模样，到河北省涉县购买造酒原料的，听到日寇扫荡黄崖洞的消息后，匆匆赶了回来。
　　但是，还是有点迟了。
　　这时，日军已经越过黎城县城，正在向黄崖洞的方向进发。就见在黎城县城通往黄崖洞方向的大路上，疾行着一溜黄查查的日军队伍，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估摸着少尽也有一个联队。只听汽车轰鸣，马蹄声响，黄土飞扬，惊得鸡鸣狗叫，兔走鸟飞。走在队伍中间的一个日军指挥官身形短小矮瘦，骑在一头高高的大洋马上，显得极不匹配。这日军军官忽地勒住马头，向身边的一个汉奸问道：“扬桑，你的清楚，这离庄头村还有多远？”姓扬的汉奸点头腰哈地回答说：“太君，不远，还有二里多路，快到了。”日军军官用马鞭向前一指：“哟西，你的带路。”姓扬的汉奸腰一弯说声：“哈意。”屁颠屁颠地前边带路去了。
　　这名日本汉奸叫扬先堂，同行的还有一个汉奸叫崔琦，都是离卦道余蘗。抗日县政府成功粉碎黎城离卦道叛乱之后，崔琦、扬先堂等人便投靠日军当了汉奸，这次给日寇带路的离卦道余蘗共有十几个。从黎城县城到黄崖洞只有一条大路可走，就是现在的207国道，那时候207国道还只是一条黄土骡马大道，坑坑洼洼坎坷不平。白岩寺处在207道边沿，距207国道仅2公里左右，所以白岩寺附近的庄头、北社、霞庄等村都处在日寇扫荡范围内。日寇这次在扫荡黄崖洞的同时，还要抽调一部分兵力为其走狗离卦道复仇，因此在日寇途经离卦道覆灭地的北社、庄头、霞庄等这些村庄，自然而然地成了日寇扫荡的重点对象。
　　果然不出所料，当日寇进入黎城后，便四处张贴告布，指名道姓地公开悬赏捉拿抗日积极分子康丕烈、徐步远等人。这队日军行进到通往庄头村的叉路口，分出一个小队前往庄头村，试图一举抓获康丕烈、徐步远等人。但由于康、徐两人此刻并不在庄头村，故日寇偷袭未遂，扑空后日军大怒，一把火把康丕烈和其四哥康逢岐居住的五间西房烧成一堆瓦砾。
　　当日军从庄头出来正要赶赶上大部队前往黄崖洞扫荡时，有日本特务密报，说北方高干会议正在霞庄村召开。闻此消息，日军官大喜过望：“快，霞庄的干活，八路高干统统死了死了的有。”这队日军在汉奸带领下，调回头来直朴霞庄村，但由于我方事先做好了准备，日军又扑了个空。日军军官气得暴跳如雷，羞恼成怒，于是兽性大发，一把火烧毁了高干会议会址和霞庄村圪道街明代建筑五龙庙，怒气未消，又继续在全村放火，一口气烧毁民房七百多间，杀死百姓5人，掠走牲口十多头。
　　接着，这队日本兵在白岩寺及白岩寺周围的村庄四处收寻一番，仍然没有一丝收获。
　　然而，日本鬼子并没有死心。几天后，日寇一边扫荡黄崖洞，一边派出一个中队再次扫荡霞庄、北社、庄头为主的白岩寺周边各村。
　　上次扫荡一无所获，这次日寇学精了，采取偷袭的办法并改变了策略，把队伍分成两路，一路从霞庄出发经白岩寺走山根，另一路从北社出发走平道，于当日拂晓时份悄悄包围了庄头村。当庄头村民在睡梦中惊醒发觉时，已错过了最佳突围逃难时机。
　　“快跑啊，快跑，老日军来了。”一个身体壮实，五大三粗的中年村民一边使劲敲打着一面铜锣，一边挥着双臂大声呼喊让村民赶快逃难。有村民恐慌地问：“老三，咱往那跑?”“快，上白岩山，到白岩山上朱喙洞里躲一下。”面对穷凶极恶的日本鬼子，村民们由于太过惊慌乱了阵脚，大伙儿跟在大汉老三的后面，成群结队向白岩寺西边的大峧壕逃去。但刚到白岩山山坡前，就见山顶上数十个鬼子在来回搜索，几个鬼子正往山下走。回头一看，日本鬼子兵正边放枪，边哇啦哇啦地吼叫着，眼看就要追上逃难的村民了。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村民们一下子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虽说有点迟但为事还不晚，康森奇来的正好。
　　当康森奇刚到庄头村边的时候，正好鬼子进村，村民们正一涌一涌地往村外逃难。一见情况紧急，康森奇来不及多想，立即陶出二把盒子，把四个手忙脚乱组织群众逃难的民兵召集在一起，急促地下达命令：“不要慌乱，沉着冷静，听我的指挥，赶快组织群众突围。”说完，立即带着这几个民兵以最快的速度赶上逃难的村民，见众村民象一窝乱蜂来回瞎撞，心头大急，高声呼叫道：“乡亲们，大家不要慌，大家都往大道口方向跑，那个方向没有敌人。”他抬头看看山上，山上有敌人搜山，扭头望望后面，尾追的鬼子渐渐逼近。危急关头，刻不容缓，康森奇冷静思考片刻后，立即命令几个民兵说：“快，你们带上乡亲们沿山根向大道口方向转移，我向相反的方向跑，把敌人引开。”民兵们不忍心康科长一个人去冒险，都争着要去执行引开敌人的任务，但康森奇坚决地说:“都听话，执行命令，保护群众安全转移比什么都重要！”民兵们都知道康森奇脾气，他决定了的谁也拗不过，只得赶紧转身跑步，组织村民有序地朝大道口方向转移。康森奇挺胸高呼一声道：“小日本，我操你祖宗。有本事朝老子来。”一边高声呼喊以吸引敌人的注意力，一边朝山头上打了几枪，又转身向后的敌人开了几枪，然后朝相反的方向边跑边向鬼子开火。枪声吸引了山上和身后的敌人，敌指挥官举着洋刀向康森奇跑的方向一指：“有八路，有八路，全体注意，集中火力，射击。”山上山下的百余名鬼子按照指令举枪齐放，一忽隆向康森奇包抄过去。
　　好一个康森奇，矫健的象只猛虎，在怪石草木中时隐时显，每显身一次就向敌人放上几枪，象逗猴子玩似的灵活自如。猛然间，康森奇觉得腿上一麻，紧接着左腿明显比右腿重了许多，用手一抹，鲜血直流。“坏了，挂彩了。”毕竟敌人太多了，子弹太密集了，任凭康森奇地形熟人也跑得快，仍被一颗流弹击中大腿，血流如注。他强忍疼痛，拖着伤腿，一瘸一拐地找到一个勉强只能钻进一个人的裂缝钻了进去。康森奇只身一人冒险把敌人引开，为群众们安全转移创造了机会，挽救了庄头村几百名群众的生命，但差一点丢了自己的性命。幸好这个裂缝方位比较隐密，外面有一块自然立石遮掩，洞口荆棘密布，草木茂盛，所以敌人来回经过几次搜捕均未发现，苍天有眼，见怜好人，保佑英雄，康森奇由此侥幸躲过了这一劫。
　　鬼子退走以后，村民们急忙上山搜寻，在裂缝里找到了由于失血过多陷入昏迷状态的康森奇，把他抬回村里请医生治疗。几个月后，大约在1942年春，一二九师卫生部再次到西庄头村时，又为他进行了精心治疗，康森奇的腿伤才得以逐渐康复。
　　这次惊心动魄的战斗，规模不大但在黎城抗日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影响深远，特别是庄头人民记忆深刻，没齿难忘。
　　因为战斗发生在白岩寺西边的大峧壕，所以人们把它称之为“白岩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