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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毕业10周年聚会，亮子也难得从遥远的南方赶了回来。大家都喝了不少酒，尤其是亮子。亮子告诉每一个人他很幸福。 散席后我和亮子小聚，亮子说他其实很不幸福。他娶了悍妻，悍妻对他很不好---心情好了让他睡沙发，心情不好让他睡门外。我虽然未婚，但是也理解被赶出家门的痛苦，不然称得上什么好兄弟。看他痛哭流涕的样子，我只好用男人娶谁都是祸，女人嫁谁都是错来安慰他。听完我的安慰之后，他好像更加难过了。 “也许当初我娶了燕子就会幸福吧？” 燕子是他高中时的暗恋对象。亮子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但更像是在和我商量。我不好回应，只好木讷的点头。好不容易挤出一句：像她那样的女孩，也许谁娶了她都会幸福吧。 也许当初你娶她会更幸福吧，毕竟你也喜欢她。 亮子不哭了，木呆呆的看着我说。我回报他一脸呆呆，实在不好回答。这孙子真喝醉了。 亮子一笑：傻瓜，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和亮子从小光屁股玩到大，从撒尿和泥就在一个坑里，到幼儿园小学中学都在同一所学校。他揍了每一个欺负我的同学，我也帮他抄了每一份作业。经过多年修炼，我已经做到了可以在两人笔迹之间自由转换的境界。亮子成绩比较稳定，常年全班倒数第一。感谢他让我抄作业的信任，我的成绩比他要好---基本徘徊在倒数后五名左右。 高二时，这孙子给我加活了，要我帮他写情书。除了收信人是一个叫燕子的女孩子，其余内容都让我自由发挥，只要笔迹和落款是他的就行。 吃了人家两包辣条，我爽快答应了。 写了几封之后，从来没有收到过回信，亮子继续催稿，好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除此之外，我除了做代笔师爷，还需承担起传令兵的工作---以后的情书交由我转送。 那时候的学生们相对矜持，敢写情书就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估计亮子的终极梦想也就是和燕子在操场上走两圈看看月亮，说一句今晚的月亮真圆啊，要是能拉手手的话就完美了。但是现在情书交由好哥们递送，估计他的拉手梦想还很遥远。 晚自习最后一节趁老师们不在，我来到二年四班，找人把燕子喊出教室。远远的一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走了出来，到了近前我俩都笑了，这不是开学时叫我帮忙拎箱子的那个谁嘛？ “我叫燕子，上次还没谢谢你。对了，找我有事？” “诺，亮子给你的。” 转身一刹那，我仿佛看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她的连衣裙挺好看，她的短发也好看。真好看。 渐渐地，燕子也开始有了回信。信里燕子说自己暂时不想考虑爱情，大家要以学业为重，以后还是欢迎来信，不过最好以讨论学业为主，并在信纸的反面列了几道数学运算题。亮子把信拿给我看，并开始给我这个狗头军师兼传令兵加派解题任务，另外加辣条。 慢慢的我方阵营在信中越来越少谈及感情问题，因为对方的学术攻势汹涌了起来，甚至有时回信里面一张信纸都没有，而是一整套冲刺测试卷，并在要求考过95分方可写回信。亮子再也负担不起我的辣条，但我早已不再爱吃辣条，转而爱上了做题。每次回信和做题，我依然用亮子的笔迹。 毕业前夕，我劝亮子抓紧做最后表白，以后各奔天涯就没机会了。没想到这孙子摇摇头笑着走开了，中间还回头看我笑了笑。 高考之后，我考上了北方一所不错的大学，而燕子早就被海外名校录取，连高考都不必参加。亮子没有参加高考，无声无息地去了南方，甚至没跟我道别，甚至没让我给燕子写封信道别，甚至后来很少和我联系。我知道亮子放弃了，也许他会伤心吧。 燕子去国外之前曾经找过我，她的连衣裙和短发还是那么的好看。燕子把这些年亮子的信连同题卷封存好了交给我，“诺，都还给你。”并郑重地请我永久保存。我建议她应该交给当事人亮子，谁知道燕子嫣然一笑： 傻瓜，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听完亮子的不幸福，我几乎就想立刻冲向我的车子---车后备箱里整齐地摆放着当年那些信和题卷，那也许能带给他一些美好的回忆吧。亮子摆摆手，笑着说他早就明白了，我也从心里喜欢燕子。作为兄弟他左右为难，所以才没有再向燕子表白。他不想追不到女友再失去一个好兄弟，就一个人去南方打拼了。他听说燕子在国外生活得很好，据说在某个跨国投行工作，但是一直没有结婚。酒喝多了，两个男人抱在一起也哭也笑，鼻涕和眼泪在彼此脸上蹭来蹭去，蹭够了之后就抓起菜单当纸筷子当笔，模仿当年写情书的样子，给远在海外的燕子写信。至于写的是什么，已不再重要。 不久之前，我收到一封越洋电邮，是燕子发来的。她说她因为工作来不了同学聚会了，问我还好吗？信里除了寒暄，居然还有一张我做过的数学试卷的照片。在末尾，燕子写到：其实，如果能再重新选择一次，我宁愿不要现在的事业，而选择一个可以随时给我肩膀依靠的人。当初给我写情书的你还好吗？如果当初你知道我也有喜欢的人，而且那个人就是你，该有多好啊。 我关掉台灯，在黑暗中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文字，想哭。 傻瓜，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7-11-22 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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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1-13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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