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榆钱漫天 于 2017-12-15 15:48 编辑
大舅妈走后,母亲的情绪好多了。父亲坐在院子里给那把从大队部带回来的二胡调音、吱吱咕咕直响。大姐从窗后直起腰聆听。三个哥哥在隔壁(给二哥准备结婚的窑里)打扑克。二姐钻在煤油灯下写作业,写完作业看一本没皮的小人书,跟做针线活的母亲共用一盏灯。
我依在父亲腿边,父亲坐在院子当中,看他咋样调试二胡。这个时候我是不会去母亲那里蹭的,也只有这个时候我跟父亲比跟母亲还亲。可能是遗传吧,凡是父亲的爱好也都是我的爱好。那年年底,父亲手把手教会了我识谱和拉二胡。《东方红》、《三大纪律》等乐谱到现在也没忘。
父亲的手指在胡杆上来回游走颤颤巍巍的,马尾做的拉弓长一下、短一下,《二泉映月》就那样被他拉了出来,甚是好听。那夜,家属院楼上暗下去的灯光重新亮了几次。山上住的孩子们不约而同地从各自的院门里陆续走下来围观。
“让我拉、让我拉么!”我按耐不住地去抢父亲手里的二胡,以为只要手指那么稍微一动,就能拉的和父亲一样好。“好好,你拉。”父亲并不恼,微笑着将手里的二胡放在我腿上。父亲说的要领很好掌握,就是唧唧歪歪拉不好,这使我很是沮丧,不得不松开手把二胡给了父亲。
“老陈没看出你还有把刷子!”父亲闻言抬起头,只觉一道黄影窜到我们面前和父亲握上了手。我听父亲叫那人啥政委。后来不知咋么的我就睡着了。
随着日子的推进,大姐枫的情绪一天天稳定下来,回到了《军民联欢晚会》排练现场。(在大队排节目和下地劳动一样挣工分。)此后的多少个夜,只要父亲和枫一从大队部回来,都要先到院子里排练上一番的。有时二哥勇睡不着觉也拿起他的笛子到院子里亮亮相。笛子也是很好听的乐器。
日子很长的时候我一到黄昏就犯困,一困就被家人抱回家。到了别人睡觉的时候我刚好是醒着的,所以无论父亲他们回来得多晚我都不会错过。听到院子里有声音就跑出去查看。实际上父亲那时也被生产队派去参加了《军民联欢晚会》的排练,只不过父亲“戴着帽子”不适合出头露面。每次排练,枫在台上父亲在台下。凤带我不止一次去过排练现场。
在家的日子我总觉得不太好过。尤其在二姐雅念书走后,家里像被抽空似的。只剩下我和整日里只知道玩见不到人影的四哥赖。太阳升得老高无聊得最是要命。我走出院子四处张望,找人跟我玩。可偌大的部队家属院静悄悄的连个鬼都没有哪还有人跟我玩?终于终于,我想到了部队家属院里还有个和我同样孤单的两个孩子,就是夏天邀我去他家玩的原卫生队王医生的俩个孩子,季文姐弟俩。一个暑假我只顾着和本村的孩子们玩,早把他们俩给忘了,现在人手短缺才想起他们来。
“小晴,你在家吗?”是季文,说曹操曹操到。念书的刚走,他就蹑手蹑脚地趴在窗台上吼我。
“干吗?”我明知故问。
“我姐叫你下午来我家玩。”
“你确定?”说实话我不敢冒然去他家,他父亲是个大胡子部队首长,长像有点凶。
“来吧,我爸不在家。”见我犹豫着季文补上一句。
“嗯,好吧。”我嘴上答应的勉强,其实心里挺高兴的,这不终于有人和我玩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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