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幸福】015远去的岁月（选自献给母亲的歌）15 [复制链接]

榆钱漫天

主楼

发表于 2017-12-28 16:5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春节过后部队开始隔三差五地放电影。由于家属院和墙外的飞机场同时铺管道，家属院院子里被挖的乱七八糟到处坑坑洼洼走个路都不方便。晚八点的电影决定在家属院右侧隔条公路的警卫连后勤部放映。
消息一出，附近几个村的村民们都兴奋得奔走相告，一白天都在说这事。得到准确消息的我和雅吃过下午饭早早来到了玲家。因为机场警卫连后勤部就设在前石坂玲家坡底，一个目前还是空旷的地方。站在玲家碱坂，远远瞧见几排冒黑烟的砖泥房屋就是警卫连后来修建的食堂。食堂旁新砌了一堵墙，把一排一排的军用住房隔离开来，由一个门洞连着。住宅边上和村庄接壤的山根底，像在施工建楼。如果不是这次到玲家串门子，如果不仔细看，我真不知道这个地方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
时间还早，我和雅准备进玲家。路过玲家碱坂那棵多人合抱的老榆树，树冠巨大，你仿佛能看到它夏天的影子。夏天，这棵树差不多能遮碱坂一半的阴凉。地上爬着从这棵树上吊下的毛毛虫。软软的毛毛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冷不丁的空降到你面前，把你吓得尖叫……毛毛虫从容逃脱。说来也奇怪，我小的时候什么也不怕，就怕这东西—毛毛虫，简直是场噩梦。
我和雅推开玲家大门，只见玲一家人正坐在家里吃饭。雅对玲说我们在那棵榆树下等她。
无聊的我坐在玲家碱坂向脚底看，发现原先还是空空荡荡的地方什么时候竖起了被风刮得歪歪扭扭的篮球架，春风把球网刮得荡来荡去象秋千。眼眸跃过院子中央那堵墙，瞧见一群伙夫模样的军人系着围裙在厨房间忙碌着。另有一拨人在一辆开进院子里的车上来回搬运货物，人群中首次发现了女兵的影子。这群女兵和卫生队那批女兵显然不太一样。
等到太阳快要落山时，这拨人终于抬着两口大箱子穿过有点发黑的院墙门洞，向篮球架这边运送过来，身后跟着另外一辆军用敞篷车。然后箱子和车都停在篮球架下面。接着从车棚里跳下四个军人来，拽着个大帐篷在空旷的草地上捣鼓起来，时间不长就在原地搭起了帐篷房，大皮箱被他们填进了帐篷房里。
许是活干累了，那四个军人里头有一个拿着罐头溜了出来，坐在帐篷角下。是个个头长相都一般的年轻人，一屁股坐在新挖的红焦土上，朝头上的我扬扬手。
“小孩，下来！”
我转头看了雅一眼，雅没吱声。我顺着土坡溜下去，穿着王阿姨给的开裆裤，立在那人对面，看着他手里的肉罐头咽了咽唾沫舔舔唇。见招呼我下来的那人没啥动静，即时转移了视线。大脑里闪出一个信号：他不是在耍我吧？余光瞧见那人扯过裤腰带上的小刀正在撬罐头瓶盖，然后看着我笑眯眯地吃起来，有炫耀和让我巴结的成分。哼！想得美，我才不像村子里有些孩子呢，为了吃食你让他干啥都行。
我还真没有巴结他的意思，掉头火速离开……猛地看见站在我头顶上的玲和雅，他们好像在看我又好像不是。我从坡底爬上去，发现玲和雅正在闲聊。
“坡底这些人是干什么的？"雅问。
“听说今晚有杂技演出……这些人很可能是杂技团的......”
我转身好奇地盯着脚下的帐篷房。这时，侧面传来各种声音裹夹在里面的哄抢声，有哭声、尖叫声、谩骂声，还有打斗声。这里为什么突然会这么乱？我大脑嗡的一声，来不及细想，朝人群跑去……想看个明白。还没到跟前，看到和我相仿的一群孩子弯腰专注地在地上捡拾着什么。对面，已经停工的楼架跟前，几个穿军装的新兵蛋子踩着高凳、甩开膀子用力向这头的人群仍着什么……然后一群人踮起脚尖叫着抢夺起来。抢夺的过程中有人被打倒在地身上流着血，有人护着衣兜疯跑，有人爬在地上一动不动地扒拉着土坷垃。
“喂，你们在做什么？”我盯着熟悉的面孔问。对面的军人咧开大嘴冲这边挤眉弄眼。什么也没到手的大人孩子抬起可怜巴巴的脸，望眼欲穿地望向对面。对面换人站在板凳上再次奋力挥臂……这次看清楚了！无数颗花纸纸糖象天女散花般纷纷砸过来……玲的几个姐妹也在人群当中。
雅和玲还站在碱坂上。不过，他们的目光不时地向这边扫一两眼。玲家的老五及时赶过来拦住我，不让我靠近糖果落下的地方，态度十分蛮横。
“为什么不让我过去？那么多的人捡拾，莫非糖是你们家的！”我有点奇怪地质问比我小一岁转的妹妹。我看到玩伴转在边上犹豫了一下没有动。
远处，和雅闲聊的玲用复杂的目光向我这边望了一眼。我被玲家无厘头的老五硬拉回到雅和玲闲聊的地方。我发现雅和玲同时用目光相互打量着对方......交流了片刻，雅准备向我挪动的脚步就此打住不动。玲家老五附在玲耳朵上说：“三姐，二姐说糖是她挣的，叫你别把小晴她们领过去跟她抢，毛毛她们也出力了——”顺着风，话统统听进我和雅的耳朵里。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糖并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
这时，对面遥远的河西走廊上空，出现了一条朦胧的彩虹桥。我知道，这光亮之后怕是真正的黑暗了。雅下意识地拉紧我的手对玲说：“趁现在人少，我和小妹先到下面占位置去了。”没等玲同意，拉着我顺着玲家的碱坂滑下坡，溜到帐篷房旁边安静地坐下等演出。
天黑的时候，我和雅抱几块石头坐在离帐篷不远不近的地方。天黑的那一刻帐篷里所有的灯光邹然亮起来刺人眼。我看到漂亮的男女演员在里面换衣服……帐篷外陆陆续续来了人。布景突然落下阻断了所有人视线，哨声尖刻地响起来。
天，越来越黑，帐篷外声音越来越吵杂。演出开始……
杂技看了一半我冷得瑟瑟发抖，萌生了要去寻找父母的想法。往一边专注之后，我在人群中终于发现了父母的踪迹，丢下雅直奔他们而去。钻进父亲温暖怀抱那一刻，台上发生了重大事故，一名女演员不慎从钢丝绳上摔了下来，小腿当场骨折（听说坐飞机去了大医院就诊）演出被迫中断，中途换成了电影。
电影演的好像是《小兵张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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