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几天里雨断断续续的下,一直不放晴,端起茶杯,不禁想起童年的雨季。
记忆里的雨总是在午后的一个梦中被天上的一颗炸雷惊醒的,从土炕的凉席上一骨碌爬起来,趴到窗头看外面的天,乌云滚滚的从天际压过来,风把树叶吹的哗哗直响,母亲放下手里的活计,出门把门洞的水沟清理好,进的门槛对正纳着鞋底的婶子说道,云彩向西雨没鸡,一场大雨呢……。
坊间谚语,云彩向东一阵风,云彩向西雨没鸡,云彩向南雨涟涟,云彩向北一阵黑。到底应不应验,现在已不记得了,倒是少时的我会经常在乌云翻滚的时候跑出去看,看是否应验是一片黑,看是否雨大的淹没了母鸡还是一阵风的走了。
雨水顺着屋檐哗哗的淌下来,大的雨滴就敲打着水花泛起了铃铛,庭院中的蔷薇和芍药就显得很无助的模样,鸡们也没了活泼状,一个个缩在檐下战战兢兢,全身湿淋淋的,像一墩墩的木头,我尝尝爬在窗台发呆,呆呆的看那些水铃铛慢慢的膨大,然后又慢慢的破裂,能听得见啪的一声……。一阵急雨刮过去,眼尖的我看见南墙根一颗青涩的枣子落在了地上,就百般的讨好小叔,小叔顶着斗笠冒着雨跑出去捡了回来,身上全湿透了……!
……雷声渐渐远去的时候,雨滴渐渐也小了,乌云也渐渐散去,有阳光渐渐渗透出来,虽然空中还撒着细雨,小孩子们是万万顾不上的,听着街上有了小伙伴的叫喊,就急急的趟上塑料凉鞋,戴上斗笠,窜出门去,挽起裤脚来,趟起水来。
村中以张家场为界,一股水流向了村中的水塘,一股水就一路向西流进了月河,顺着水流一路趟着,一路趟到苇子湾边,雨水淌过几条青石板,发出噶啦嘎啦的响声窜进月河里,后来刘家在此地填土盖屋,刘家的婆娘们嘴巴都特能呱啦,祖母说那就是她家收了雨水冲击青石板的嘎啦嘎啦声……,月河水翻腾咆哮着,一路向北而去……。
天边挂起来彩虹,远处的山愈发清新,新的能看的见树叶的形状闻得见杏子青涩的味道,还能依稀可见有只青色的蚂蚱趴在树枝上一动不动。
水泥的氨水池上,早早的就聚了一群小孩子,他们把泥巴捏成小碗状,然后狠狠的向水泥地面摔下去,就为听那一声脆响,这种游戏我们叫做“摔啊呜”,大抵就是如此,比拼的是谁的啊呜最响,或者炸开后谁的啊呜炸的口子最大,宫哥是此中高手,每每整个氨水池子他趾高气扬上没人是他的对手。
小一点的孩子就用泥巴捏小车或者小狗小猫小动物,可惜我太笨,捏来捏去只会捏个泥巴小猪,还一点不像的样子。邻家的少年很有天赋,他会捏带窗户的亭台宫殿,我每每羡慕的看着他捏的那些艺术品,他对我说,将来我一定要住上这样的大房子的……!
……后来,房子没看到,他得白血病死了!
……女人们也都聚在了街口,张家西家的拉着里短,手里是照样放不下活的,大爷们抽着旱烟,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地里的活计,远远的桥边一个人赶着一头牛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的走来,肩上扛着犁地的家什……。
不知什么时候,彩虹看不见了,赶牛的人也不见了,抽烟的大爷们也不见了,远远的听见母亲的吆喊,甩甩手上的泥巴,该回家吃饭了……。
……一看,暮色都黑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