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电影最鼎盛时期,要数改革开放后那个时期。电影院和戏院都已老旧,或被公家拍卖,或扒掉后地皮改作他用,电影和地方戏被彻底的赶出固定场所,流落民间。文革期间的露天电影大都是大队(即后来的村委)包场,每晚放映一场百八十块钱,除去片租,放映队略有赚头。土地承包经营,电影也兴起承包,乡政府把电影承包给个人,承包者就下去奔跑当生意做。谁家被乡里评为万元户;谁家孩子考上大学;谁家新房落成;谁家娶媳妇或嫁闺女;谁家给老人祝寿;谁家媳妇生个第一胎男孩儿,放映员都登门劝说放一场电影以示庆贺。再后来滥到什么程度,谁家的母牛下了犊儿,谁家的母猪下了崽儿,都要放场电影。才上市的新片子都在城市里先放映,轮不到乡下;市面上流转的都是老片子,放起来断断续续,声音结结巴巴,插曲也吱吱哇哇乱响。放影片怕卡,一卡就烧,放映员赶紧停下来,用小剪刀把烧坏的那一节剪掉,如此张家剪,李家剪,后来再看到的影片故事情节脱帮,不忍卒读。 有了电视机,算是给露天电影敲响了丧钟。黑白电视机才过来的时候,十二英吋,就小相框那么大,一千多快钱,一般人家买不起。我最先看到的电视,是信用社的。信用社的会计一家住在单位,他就有了便当放电视,电视不比电影,它屏幕小,又不能看背场,乌压压的一片人都攒集在小屏幕前头。看电视秩序好,因为电视是私人物件,大家来看一晚,似乎是摊了东家的人情,不好意思闹矛盾。那时候电视里放的是《霍元甲》连续剧,看到凌晨一两点钟,屏幕上弹出再见二字,接着是迷迷漫漫的雪花点,大家还不忍离去,东家就起身解释,就这了,都回去睡觉吧,明儿晚上接着看。天长日久,东家不堪其烦,天不黑就把大门从里边落了锁,很多人气不忿,龌龌龊龊地骂,还有人往人家院子里扔砖头。
农村的电影现在还有的放,商家做广告,搞推销;村委里传达上级指示,有个啥活动,时不时地放一次电影,影幕下面除了几个小孩子乱跑,就是衰暮的老人痴痴地仰脸坐着,无论放什么片子,都拉不回三十年前的热呵景象了。
什么东西都有运气,是运气都有兴衰。自然地想到论坛,十年前论坛那个火爆,如今被手机弄得七零八落。我等老朽了,论坛也老朽了,时也命也,无可指责,不必哀叹。病树前头万木春,正巧暗合了这个情理。
电影看完了,我的故事也就白话到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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