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

风清扬

树林
文/泥巴

凉席，减价茶，
和十元的烟
田力把想象中的见面
放在一个野树林
我知道，他印象里的树
无非是柳树杨树
而我这儿最多的是香樟
春天开花，幽香能钻到骨头缝里
然后挂果，紫色晶莹的小球体
你看，我就是有这样的能力
把劳动人民的见面场景
扭转成细腻多汁的文艺范
我想着
这样的田野里
田力可能光着膀子
而我露出大半个肚皮
我肯定不带茶，但会装一些
猪耳，鸡肝，笋尖，花生米
在那些蚂蚁爬过来之前
我们要扫荡其中的大部分
并且把啤酒瓶中的泡沫吹干
我会随身携带两本诗集
有时候当枕头
大多数垫屁股，
也可能随手翻两页，然后
盖住太阳下的头脸
我能预计到
我们中有一部分时间是注定沉默的
作为一个不爱言谈的人
我早已习惯了用沉默相对的方式
消耗掉时间
我说，田力，空气里都是
夕阳和令人满意的酒气
发会呆
于此情此景多么适宜

风清扬

《树林》
田力

我们抽十块钱的烟
这是为了见面
否则
我们各自都是抽八块的
掏空了罐头的瓶子
我们偶尔喝上一口
不知道是摘自明前还是明后的
来历不明的降价茶
为身边的矮枝
是槐还是柞，而争论，而翻找埋在经验皱褶里的理论
谈论性事的时间已经
很少，少得
可以忽略不计，这年岁
我们不能再像年轻时那样挨着、搂着
只是适度地
把别样的礼貌变成了一会儿动词
诗歌也谈得不多，诗歌是一树的叶子
风吹它
哗哗响就哗哗响去吧，随它自己，只是觉得泥巴这个笔名
你还担得起，以前腿脚灵便
能爬到吊床上去
悠悠荡荡
去年开始，直接躺凉席了，这样，与土地更近
对了，现在是夏天，到了中伏
更多的
我们是谈论了秋天、冬天
春天太远
没有让我们有流泪的冲动
我们就没谈，眯了一觉醒了之后
也没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