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盆洗手的女纹身师（连载十，十一） [复制链接]

莫零

主楼

发表于 2018-10-5 12:3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金盆洗手的女纹身师（连载十，十一）

   10.
   很快我就辞职了，我实在是不想在这个乌烟瘴气的鬼公司呆下去了。这个公司从上到下的员工眼里就只有提成和营业额。
   我向公司申请出去深造一下纹身和美甲技术，店长让打个书面申请。书面申请打上去一个多月，给我的回复是目前没有这方面需要。
   我问店长:怎么就没这方面需要了？我的纹身技术还需要系统培训一下才行，好多东西我都不懂。
   店长说:你太谦虚了，你这技术在合肥已经很好了，我们这种小地方，也没有那么多高要求的顾客。做我们这行的，嘴皮子比技术重要……
   呃——
   我辞了职去北漂了大半年，都是被店长的毒鸡汤理论给涂毒的，害我干到北京的时候，找工作都牛气的找不着北，幸好我这人的性格能屈能伸，才能调整好心态从头开始……
   去年陪一个外地朋友到合肥一个相声茶馆听相声，门口等检票的时候，有个老妇女喊我:哎，你不是那个纹身老师吗？
我仔细一看，这不是我们原来那个公司的老总吗？我没认出她来，她倒认出了我，激动地对身边的人介绍说:小莫老师啊，纹身和美甲做的特别好——你现在在哪里开店？
   我说我改行好几年了，她直叹气:哎，这么好技术，可惜了，可惜了。
   据说那个公司被她儿子继承了，现在越开越小，越开越小，已经只剩下两三个门店了，呵呵，可见得老古话的智慧: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我回到合肥以后，散兵游勇地在几个美容美发学校干纹身美甲老师，干了有一年多，攒了点钱，和妹妹开了个小店。
小店不比大公司，人家来询价，当菜市场似地跟你讨价还价，令我头疼不已。
   那个给人后背上纹屎的瘦高个，他叫秋仔，他就在我们一个商场里开纹身店，生意居然好的吓人。
   见我也开了店，他嘴上嬉皮笑脸地恭维我:莫老师开了店，不是要砸我饭碗嘛？背地里对别人说:那个莫老师，纹身不怎么样，收费还贵得要命……
   我一向对这些流言蜚语都是后知后觉的，隔了好几个月才传到我耳朵里。妹妹特别生气，要找他当面对质，我说算了算了，时间长了人家不就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了？
   有一天，他腆着脸来找我，还给我们买了好多吃的。被妹妹一通奚落:姐，他是谁啊？是你那个在人家后背上纹一坨屎的学员吗……
   我使劲儿朝她使眼色也无济于事，她就这么张刀子嘴。秋仔给她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可还能维持一张笑脸，这也让人很佩服了。
   秋仔恭恭敬敬地对我说:莫老师，帮我个忙呗——
   妹妹抢着说:我姐可忙着呢，晚上有十几个客人要接——
   我呸，我呸——我赶紧捂住她这破嘴:说什么呢！
   秋仔也跟着笑:你妹妹真可爱……
   说吧，帮什么忙？
   秋仔纹身生意为什么那么好？因为他会忽悠，人家选个复杂的图案，他就使劲劝人家选简单的，使劲推他自己纹熟了的图案。要是纹的人家不满意，他就给人家打折，送东西什么的，大多数人都吃这一套，所以他一直生意兴隆。
   他那张嘴，油腻得要命，死的能给他说活了，臭的能给他说香了。可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啊，那天来了个要纹关公的。这可是个大活儿，他接不下来。于是他先是开了个天价，想打发人家走，可人家没走，还把两万块钱现金拍到了桌子上。
   秋仔的眼珠子都被那钱给映红了，当然要接了。于是就求我来了。

   11.

   秋仔说:莫老师，咱俩一人一半，他出去吃饭了，一会儿就回来。
   妹妹说:凭什么一人一半啊，你不就动动嘴皮子嘛？姐，别去。
   我犹豫不诀，妹妹说的有道理。可我不能主动提啊，这话她说可以，我说倒显得我太势利。秋仔看了看我，假装心痛地说:好吧，四六，莫老师啊，你看我一个月房租都要好几千，还有物业费空调费人员工资……
   好，好，好，走吧走吧！
   我在我妹恨铁不成钢的注视下跟着秋仔走了，做生意论心狠手辣，我可不如她，为啥呢？人家都说老大憨老二精，还真是这么回事。
   道上说，纹关公是有讲究的。有三不纹。一是背信弃义者不纹。二是手上沾命案的不纹。三是从政者不纹。这是从秋仔那里听来的，秋仔忽悠的那个顾客一愣一愣的，我听着觉得像是扯蛋。
   我光画关公像就画了两小时，割线花了三小时，弄完了已经快十二点了。我整条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客人看我这么辛苦，非要请我们吃饭，让秋仔给拒绝了，秋仔说:她老公来接她了，下次吧。下次吧。
   我到楼下一看，没见着我老公啊，真是鬼扯惯了，满嘴跑火车。后来我才晓得这里头的猫腻。
   隔了个把月，我算算日子，该通知人家来上色了。我去找秋仔，秋仔说人家最近忙，再等等，这一等就没下文了，我也忘了这茬了。
   有天妹妹一来店里就告诉我:秋仔店让人给砸了。
啊？为啥啊？
   妹妹说:上次让你纹身那顾客砸的。
   啊？这我就纳闷了，当时那顾客挺满意的啊，我仔细回忆了一遍，我线条纹得还挺好的。我去瞧瞧去。
   我去了秋仔的店，秋仔正鼻青脸肿地带两个店员收拾烂摊子呢，见了我不敢抬头。
   秋仔，那顾客不满意吗？我问他。他不吭声。他一个店员小琴把我拉到一边告诉我来龙去脉。
   原来那顾客来补色的时候秋仔忽悠他加钱，人家又给他加了五千，他想着要是喊我来得分我三千，舍不得。又觉得线条已经纹差不多了，填个色不会出什么大错，就自己给他上了色。当时皮肤肿着，倒也没看出什么不妥。
   等肿消了一看，秋仔把人关公的眼睛给纹瞎了。是他自己那天对人家吹大牛说关公的精髓就是开眼，开眼关公是吉相，闭眼关公是凶相。
   那人越看越冒火，加上不久之后真倒了个霉，于是就联想到这闭眼关公身上了。二话不说，带了几个彪形大汉直接砸。看来也是道上混的，否则没这么嚣张。
   人家走的时候说了:以后要是在太阳城再看到你，就一直打到你消失为止！
   我没再跟秋仔说什么，默默就回自己店去了，这样的人，活该。秋仔从此就离开了太阳城，去了女人街开店。
   好多年后，我有一次在大街上看见他，瘦得都脱了相，从我旁边过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回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这小子染上毒瘾了，店也不开了，婚也离了，到现在是死是活也不知道了。
   像秋仔这样的人，我在美业里见到过不少。美容美发纹身美甲整形，被行业内的人统称为美业。顾名思义意思是让人变美的事业。说句实话，这个行业里凭良心做生意的人简直就是凤毛麟角，像我这样有文化有内涵的就更没几个了，所以你们要好好珍惜我这个会写小说的前纹身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