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时节的伊犁之行,让我的新疆舞提升了一个档次。到伊犁的主要目的是走亲访友,而不是以舞会友,没到那个层次境界。新疆舞的陡然提升,是个意外收获。一是朋友相助;二是天赐良机。
我这人吧,性格相对内向一些,走到哪通常喜欢低调做人,不显山露水。唯独跳新疆舞爱唱高调。主要目的是想通过舞蹈媒介制造气氛,创造一个彼此欢愉共同快乐的集体氛围。
新疆舞能改变人。像耍魔术,瞬间将内向变成外向。
琼是我的一位多年不见的朋友。她说正在学跳新疆舞,才三个月,非常投入。噢,是一个初学者。就像刚刚拿到驾照的初级司机,一看见方向盘手就痒痒。我完全可以做她的舞蹈老师。我断断续续跳新疆舞少说也有五个年头了。给一个初级班学员当教练,绰绰有余。
然而,见面后的第一次跳舞,发现并非如此。哪里是学跳三个月,分明是三年或六年。那么游刃有余,应该比我多一年才对。
琼第一次邀请我到吴家大院去跳新疆舞就把她的舞蹈老师带来了。
“你这不是吓我嘛!”我的话里分明是说她不该把高手请来,压力山大。朋友之间随便一跳就行了。琼说,她也是我的朋友啊,不和高手跳舞,永远不能成为高手。这话没错,问题是我不习惯同陌生人跳舞,尤其是陌生的高手。
我硬着头皮和高手过了一招,老师说我基本架势还行,细节存在一些问题。这显然是一种委婉的批评,细节决定成败。
琼跳新疆舞很有几分印度舞或吉普赛舞的味道,快慢相合,刚柔相济。她虽然只学了三个月,却被老师委以重任,老师每次去乌鲁木齐找舞蹈家进行深造时,舞蹈队就由琼担任临时教练,短则一星期,长则半个月。可见琼的悟性非同常人。我看过她做临时教练的风范,神态举止,有模有样。称之为老师助理,一点儿不过分。琼大有青出于蓝之势,类同于学校的校长助理,企业的厂长助理。校长的教育理论水平未必比校长助理高;厂长的高端业务知识未必有厂长助理深。也难怪,整天不是开会,就是应酬,业务理论近乎白纸一张。
琼第二次邀请我跳新疆舞还是在吴家大院并带来了两位舞蹈老师。这次没有吓住我。我记住了琼的话,必须和高手跳,不管高手愿意与否,都要死缠烂打地和高手跳;不管烦与不烦,都要喋喋不休地提出问题。只有这样进步才快。
我一下就明白了琼学跳舞三个月,就比我在广场跳了五年还有韵味的原因了。我不再认为自己是有舞蹈天赋的人,也不再自认为是“何处无奇才,遗之在草泽”的民间高手了。
去霍城县登福寿山途中,遇见了一支能歌善舞的少数民族队伍,姑娘居多。前面说的“天赐良机”并非和这些姑娘互动,而是指混在姑娘群里的一位“洋缸子”(少妇或中年妇女,维吾尔语)。这个洋缸子的手臂动作少而简约,但肢体语言却是一波三折,起伏有致。用一句“眼角眉梢全是情”是概括不了她肢体语言内涵的。她没有面若秋月的容颜,也没有亭亭玉立的身段,但她身上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淳朴而浓郁的麦西来甫的韵味韵律,是无法一一道尽的。灵动的眉毛,神秘的眼神,温存的笑靥,舒展的嘴角,扭动的脖颈,微耸的双肩,妩媚的腰肢,曲张的双膝,轻盈的舞步,无处不在低吟浅唱,喁喁私语。其美妙意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跳麦西来甫的洋缸子是一位维吾尔族人。我似乎能从她身上看到麦西来甫舞蹈的古风源流。
麦西来甫源于萨满舞,萨满舞来自萨满教。在中国古文献中有关萨满教的资料比较丰富。一般认为关于萨满的最早记录见于南宋人徐梦莘的《三朝北盟会编》中。《多桑蒙古史》中也曾记载:“萨满者,其幼稚宗教之教师也。兼幻人、解梦人、卜人、星者、医生于一身……。”可见由萨满教派生出来的萨满舞,总是或多或少地带有这一类人的灵气和异禀。
我不知道与我一起跳麦西来甫的这个洋缸子,会不会是萨满舞的传承者?我总感到从她身上所表现出来的一些韵味气息,与《多桑蒙古史》中的记载多少有些吻合。
而我的第六感觉又告诉我,琼身上的某些维吾尔族舞蹈气息和韵律,与这位跳麦西来甫(萨满舞)的洋缸子非常相似,仿佛舞魂附体。
2018-1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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