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你的文】59 感受诗歌的内在力量——读死火《无题》 [复制链接]

一水天涯

主楼

发表于 2020-11-24 20:3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一水天涯于 2020-11-25 22:00 编辑

感受诗歌的内在力量——读死火《无题》

文/一水天涯

无题原文/死火

夜雨构建出一个蛮荒的世界
死去与活着的人纷纷浮出水面
仿佛下午在厨房的情景：薄皮椒浮在水面
它们原本就是干净的，刀在砧板上象征着某种仪式
每只辣椒的根蒂与籽一同被拉扯出来
不要思想、不要灵魂，只要它的肉身与空壳
热锅最初是不会放油的，这几只凹凸不一的空壳
最终都会变成一个模样
只是过程有些漫长与残酷，烹饪者的心无比温柔
炉火热烈，它们的身体被一一按在锅底
发出滋滋的声音，直到放弃挣扎
孩子们只要餐桌上的圆满，他们谈论政治
谈论美女与美食，他们永远不会谈论厨房里的烟火
与激烈，他们纯真如菜椒
凛然如待宰的羔羊。一条淌着油水的虎皮辣椒
顷刻间，被挑进某个人的齿喉

有阵子没写诗了，评论或者说赏析诗歌更是久远。原因也不复杂，红尘琐事、自己的浮躁以及写字的环境。此处所言环境并非说某地不好，而是如学外语，天天身处其中且有三两同道知己交流激发，一定是提高更快。更多原因还是在自己吧。我总是时不时地怀念一些诗歌交流的日子，以至于目前无来由地陷入某种瓶颈中，加之对文字的敬畏感，使得我不愿在无感之时随便拼凑一些自己也不喜欢的字句。直到看见死火兄这组诗歌，读到第一首就直入心腑，忽而就有了想写读后感的冲动。不谦虚地说，能让我有冲动写读后的诗大抵是好诗。不敢说评论或者赏析，因为我其实是个诗歌的新人，乐在其中不过两三年，没学过理论也没有师傅教，也不勤奋，写读后也不过是借着寸丝寸缕地解剖，看看别人哪里写得好可以化为己用，哪里不好自己以后避免。就算知易行难，总胜过瞎子摸象，姑且算是我自己学习诗歌的一种方式。而鉴赏和创作也从来是两件事，就像评论家未必就是好写手。为自己的眼高手低找个借口，写不好至少可以做个好读者。

在正式读诗之前还有些话要讲，那就是什么样的诗歌是我眼里的好诗。诗观的不同会决定读者的审美。目前的现代诗流派众多，风格各异，我对此不感兴趣，就像结交朋友，好人品永远排在第一位，至于性格、才华、颜值、职业、家庭什么的，再说。在诗歌这里（文字相通，也并非只是诗歌），内涵、深度和格局在我眼里是第一要素，包括真诚的行文、普世价值、眼界的维度以及善与美的传达，属于文字的精神，犹如人之气质。接下来才是诗歌技巧的运用，如人之妆容。最后是文字，人之外衣。离开了精神，再美的妆容和外衣皆如玩偶、工艺品，好看固然好看，然则缺乏生命力，把玩一番便无印象了。

废话说完，回到死火兄的诗歌来。既然是第一首打动的我，便读一读这首《无题》，以兰言所说“抠字眼”的方法。又要多说一句，经得起逐字逐句“抠字眼”而仍然立得住的诗歌，是真正的用心之作，作者的为文态度已可见一斑。好诗大多如此得来。

“夜雨构建出一个蛮荒的世界/死去与活着的人纷纷浮出水面”。与许多诗歌回环半天进入主题的顺序不同，作者是直入诗眼的方式，大胆、犀利，实话，是有点让我吃惊的，让我想起于坚所说“拒绝隐喻”，但读下来并不让人失望，甚至因为如此直接而具有更强烈的冲击力。他想呈现的是一个蛮荒的世界，夜雨之下死去的与活着的种种姿态。开篇即突出浮世绘的立意，普世价值，眼界胸怀已然立现。接下来就是如何表达了。

“仿佛下午在厨房的情景：薄皮椒浮在水面”。明喻提出大意象：“厨房”、“薄皮椒”。这里讲两句意象的运用。个人认为诗歌的意象在于准确而不在多，很多时候深入一个意象便足以做到成功。读下去，你会知道好在哪里——

“它们原本就是干净的，刀在砧板上象征着某种仪式/每只辣椒的根蒂与籽一同被拉扯出来/不要思想、不要灵魂，只要它的肉身与空壳/热锅最初是不会放油的，这几只凹凸不一的空壳/最终都会变成一个模样/只是过程有些漫长与残酷，烹饪者的心无比温柔/炉火热烈/它们的身体被一一按在锅底/发出滋滋的声音，直到放弃挣扎”。这一大段，读得我心惊肉跳。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有没有？假如你就是那只薄皮椒......诗歌里有一种写法叫内心外物化，诗歌语言适宜掰开揉碎再组合，最自信的写法就是呈现，不附加任何主观情绪。这一大段都是画面，最日常的厨房烹饪画面，作者调动了视听闻所有感官，烹饪的过程如在眼前，从生硬的“拉扯”到“被按在锅底”，所有细节不动声色。只要烹饪者有心，哪怕“无比温柔”，薄皮椒的命运依然是被抽去灵魂匍匐在底层，等着被送上餐桌，然后“被挑进某个人的齿喉”。我再问你，假如你是那只薄皮椒，疼，是不疼？怕，是不怕？回看开篇，“死去的”已浮出水面。

“孩子们只要餐桌上的圆满，他们谈论政治/谈论美女与美食，他们永远不会谈论厨房里的烟火/与激烈，他们纯真如菜椒/凛然如待宰的羔羊。一条淌着油水的虎皮辣椒/顷刻间，被挑进某个人的齿喉”。按照作者的结构意图，这一段该谈论“活着的”了。被烹饪的命运尚未到来之前，可以蒙上眼睛只谈论美好，未曾觉醒者都纯真如羔羊，大厨们在暗地里挑选下一只扔进油锅的薄皮椒。死去的已然死去，活着的不过是重复着新一轮的轮回——豢养、收割，直至最后被端上餐桌。

回头看开篇的诗眼——蛮荒的世界，我想你一定已经了然何谓“蛮荒”。再读诗题，《无题》冠之，情（情绪）至深处已然无言以对。

说实话，读完这诗那天，我晚饭吃得很少，觉得踏进厨房都有一种罪恶感。这就是诗歌的内在力量。

前面大段谈了对诗意的理解，再简略说说技巧与文字。好诗的诗意一定是在文本之外未曾出口的话里。文字精炼，客观呈现，虚实结合，内心外物化，力求表达模糊的精准，以结构推动诗意，内在逻辑，通感运用，时空转换，移花接木，以及宗教般的态度，这是我自己总结的一些写出好诗的方向。对照一下，死火兄这首诗至少做到了大半，尤其客观呈现、表达模糊的精准这两条，前面已有列举，有心人可以自己对照。

我总是希望好的文字更好，这是我的一种私心，所以最后鸡蛋里挑个骨头。那一句明喻“仿佛下午在厨房的情景”，若是可以换个表达也许更好。本诗的文本已甚少不必要的修饰，但个别句子还可以砍毛刺，有情绪指向的词可以不要，并不影响表达的准确，如红字部分尽可删去。

夜雨构建出一个蛮荒的世界
死去与活着的人纷纷浮出水面
仿佛下午在厨房的情景：薄皮椒浮在水面
它们原本就是干净的，刀在砧板上象征着某种仪式
每只辣椒的根蒂与籽一同被拉扯出来
不要思想、不要灵魂，只要它的肉身与空壳
热锅最初是不会放油的，这几只凹凸不一的空壳
最终都会变成一个模样
只是过程有些漫长与残酷，烹饪者的心无比温柔
炉火热烈，它们的身体被一一按在锅底
发出滋滋的声音，直到放弃挣扎
孩子们只要餐桌上的圆满，他们谈论政治
谈论美女与美食，他们永远不会谈论厨房里的烟火
与激烈，他们纯真如菜椒
凛然如待宰的羔羊。一条淌着油水的虎皮辣椒
顷刻间，被挑进某个人的齿喉

感谢死火兄激起我写上几行的欲望，虽然自己感觉力有不逮。除了知己好友，我一般也不写这样的解读文字，因可能诗观不同而引发误解。但我相信，好诗人的一种一定是这世界的觉醒者，死火兄便是，故诚以此读后致以敬意！

2020.11.24.草就

7 查看全部评分

分享到: QQ好友和群 QQ空间 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

新浪微博人人网豆瓣更多...

帐号		自动登录	找回密码
密码			立即注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