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陶陶然然 于 2020-12-13 11:11 编辑
苏三皮,又名三皮,色氏家族新人中较活跃的一位。作品范围颇广,小说、散文、诗歌均有所涉猎,尤其一些散文诗和小小说,可说填补了色家在这两块的空白。 三皮的作品有两大支点,情节支点是“乡村”,文风的支点则是“平淡”。他的大部分笔墨都在乡村中展开;而其为文,一直追求的是平淡:语言平淡,文字通俗、大众化,情节上也一样波澜不惊,但又不缺清新脱俗之口感。这种态度端正而务实,正是扎根基所应有的。 三皮之“淡”与瑟箜又有区别。后者是是田园化的,赋含审美眼光的,因而更是士大夫意义上的。前者是泥土气的,本真的,因而更具民间色彩的。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瑟箜诗中的人,无论怅惘还是欢欣,都有一种诗意的纯粹;而三皮小说中的主角却小奸小坏中带有挚朴良善,有一种品格上的驳杂。 从小说方面来说,三皮脱胎于三四十年代的中国文学(某种意义上,和ran.t的文学渊源有交叉之处)。从《风波》及《猫叫春》中我们大抵能找到一些先贤的影子。取材并不特别,乡村的一个片段,或者一个人,或者一个场景,用看似平和却含义犀利的语言一描摹,便活灵活现。三皮很注重细节的刻画,如《风波》中写皮三凑热闹:“皮三不顾那股热,从人丛中找了一个缝隙,把头钻了进去,孰料钻到第三——也许是第四层,竟还是什么也没有看到。皮三两手一扳,裤腰下的屁股一歪,终于把身子也给钻了进去。人群吵烘烘的,至于谁在说话,说些什么话,皮三看不见也听不到。皮三踮起了脚尖,把手搭在前面那个人的肩上,那人不满地转过面哼了一句‘小心你的猪爪子’,皮三不做理会,皮三就只想知道谁,反了。”真是如在眼前。又有《猫叫春》中写到皮三娶娘子的一段:“三更过后,四奶去净了手,披一件蓝褂子,换上一双黑鞋。麻七也去净了手,借了皮三一件黑布褂。四奶给那女人扎了红头绳,因为没有红花,也就免去了。皮三将供桌收拾妥当后,换上一件蓝布大褂,寻出一顶洋绸小帽,往帽上系了几支红丝线,一时竟也显得这般周正呢。麻七张罗着上了香,点了红烛。烛光将陈旧掉色的田地牌映得发亮,四奶安排皮三与那女人男左女右地站好,气氛竟庄严肃穆起来。麻七抖出黄表,对着烛焰接了火。四奶吩咐说,‘磕头,天地三个!’那女人不肯,四奶抓住她的头,终也磕了。‘再磕头,祖宗三个。’还得四奶出手,压住那女人的头,又磕了三个。‘三磕头,夫妻对拜。’四奶将那女人的身子转了过来对着皮三,将她的头压下去,皮三深深一鞠,像是带着些许的歉意。” 这类描写将人物性格外化为细致的行为,清爽利落地表达出来,给读者身临其境的感受。作者对旧时礼仪风俗的拿捏虽然未必形似,却也神似到了十分。这对制造氛围,烘托时代感,都是很有助益的。 三皮创作的早期是以散文为主的,但似乎很单薄,所以他转变了写作路数。先前的散文作品如《钓情》、《酒意》和《古井》等,因为刻意追求平淡而落入俗套,尺度又掌握得不好,少年老成,又不是真正的成熟,更显出稚嫩和空洞。稍后的散文还是一样平淡,但能读出比较丰韵的意味,如《乡村教师手记》,记叙了下乡支教的点滴,取极其微细的题材,但反映出来的社会现实却让读者心里一沉,有了对乡村教育更深层的思考。 三皮在散文诗方面独具风貌:亲切恬静,又淡淡怀旧,即使不铺张扬厉,也分明能在文字中闻得见麦香,看得见绿意。如《草垛》,作者凭借儿时记忆,用半散文半诗歌的文体将其乡愁寄托于村中的草垛。草垛似实又虚,既是物事,又是意象,怀念之情,氤氤氲氲地扩散开来,轻轻笼住全篇。又如《淡淡的清凉》,文字精致,有时间和空间的象度,三个短篇缀合成一幅“木版画”,明朗而优美。在画图的底层,我们可以试着触摸一些凹凸有致的纹理。 三皮的诗歌作品不多,相较于色氏其他诗人,也较无特色,此处不再赘言。 三皮说他宁愿坚守传统的文学路子。所谓的“激进”、“前卫”、“先锋”,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堆毫无意义的词汇。不知该欣幸还是该婉叹,时下有志于文学的青年,走他这一条路子的,少之又少。在这样渐趋音沉响绝的大环境中,三皮的“坚守”倒也有了一层复杂的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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