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之谓,无非两层意思,一个是死,一个还活。我想不出除此之外的解释,望而生义,何必去翻字典?
是谓念想,脑海里的片段可以激活,音容宛在,我们都能做到:默默地想起一个人。未约而来,有时候根本就想不到他(她)的出现,栩栩如生,活灵活现,难道他(她)从画中来?有时候我会因此蓦然一惊,始觉刚才自己回了回头,电光火石般进行一番计算,甄别,思量……
可还是得到了这么一个字:
不。
俱往矣。我知道。
我知道,我什么都不是。
不再对悲哀有所抵触了。欢喜,难得而至,很快也会让我觉得无所谓。无所谓有,无所谓无。一笑而过,这是一门绝学,盖世之轻功,四两拨千钧,或也可以这么说。
笑靥如花,笑起来的我其实并不好看,我更适合板着脸,板着脸的我可以令人躲我而去甚至落荒而逃,我有气场,可以让人不寒而战,不必向他挥拳,也无须让他觉得我要开骂了,冷酷的表情对我来说就像是天生的,我似五爷,《赌神》里的那个五爷,当然,我不会武功,也不会使枪,也非天生具有那样的底气,冷冰冰地,让人觉得这股内气或可杀人。我只是挨过很多揍,来自我爸,我的同学,和一些陌生人,我的底气从这些事中日积月累。
让子弹再飞一会。我行。你尽管嘲笑吧,但这是真的,我的左臂有三个烟疤是我自己摁上去的,头顶有伤口,扒开头发的话你会发现那层皮肉被缝过五针,那也是我自己砸出来的。我的眼里曾经装满了子弹,随时会飞,我有扳机,我想,你一定见过这样的人,也许见过我,但肯定不会见过这样的扳机。
那是十年前的我。我的内心装满了愤怒。与豪情。所以我不善笑,那时的我以为,笑,永远也不可能杀死别人。未料我就是被它杀死的,那个过去的我,凶神恶煞似的我,死了。他向我挥一挥衣袖,他突然会笑了。
每一秒都在赴死。这个结论如此清晰。当我得到这个昭示的时候,不寒而战,害怕与伤心齐飞。却又哭不出来,也不想哭了。那年我正好四十岁,果然,忽感人生如梦。
于是,我才学会了笑。试着笑看风云,看人,看物,俱示以这样的表情,让自己嘴角上扬。
习惯成自然。十年之后的我来到现在,再回首,无数的我,堆尸如山。于是又付诸一番思索,方觉还是这句话说的好:
有的人活着却已死去,有的人死了却还活着。
是记。2021.03.29.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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