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碎红如绣 于 2022-1-6 18:28 编辑
7 过一阵,玫瑰身体稍为好转,即做出惊人之举。 她从同学处讨得庄家地址,自医院偷跑出来,打车驱往庄家。庄家坐落于城西,居住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旧商品楼。周边环境极其嘈杂。玫瑰不是不惊讶的。她想起庄同学虽算不上一表人才,吃穿用度完全不逊于其他走在时代尖端的弄潮儿。什么流行元素在他身上均可挖掘。琪琪前些天还同玫瑰嚷:“庄国栋拥有最新款掌上游戏机!”眼里差点没喷出两道妒忌之绿光。可见他拥有一双恩慈父母,平日大抵十分娇纵。 玫瑰忽觉此行艰难,但一想到琪琪的眼泪,只得硬起头皮朝前。朋友用来干什么的?她自嘲地想:平素里由琪琪领了吃喝玩乐,这回是报答她的时候了。 她按图索骥找到庄家。由庄伯母前来应门。 玫瑰甫一打量,八十来平米的居室一眼就能看到尽头,大理石地板早已衰旧,墙壁轻微泛黄,家电均是七八年前的旧款式。厨房里正炖着锅不知什么汤,庄伯母憔悴不堪。 她对玫瑰的到访表示不耐。 “你是国栋同学?”庄伯母说,“请自便。我忙得似叫花子起五更天——乱如麻了。”根本没认出玫瑰也是本次灾祸的受害人。 “国栋他不碍事吧?” 庄伯母愣一愣,这真是句废话,难为跟前小姑娘说出,有无限温柔,更叫她心酸。这些天她请了假,医院家里两头扑,努力叫自己不多想儿子的腿,用忙碌冲淡悲伤。此际却被玫瑰连根拔起一笔勾出,忽然控制不住,颓然坐倒在饭桌边。 玫瑰愕然,只见庄伯母一手支住额头一手抚住眼睛,肩膀不住上下颤动,啊,她哭了。 玫瑰从小到大,尚未经历过长辈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不知道应该如何宽慰,只得趋近蹲下,轻握住庄伯母的手:“阿姨,请放心,国栋会得好转……” 这时门匙转动,庄伯父回来。 进门即看见夫人哀哀痛哭。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女蹲在地上软语安慰。这个粗粝的汉子不由得也红了眼眶。 他稍作镇定,咳嗽两声:“汤煲好没有?我们要出发去医院了。” 再转向玫瑰:“你好,是国栋同学吧?一会儿同我们一道去看国栋可好?” 玫瑰唯唯诺诺,忽然不知自哪得来的勇气恳求:“叔叔,我叫玫瑰,来是想求您宽恕潘明的。” “潘明?” “对,”玫瑰自觉声如蚊蚋,“就是此次驾驶者。我与他及庄国栋均是友好同学。” 那汉子一听,先是呆住。继而暴怒,差点没伸出巨灵掌扭断玫瑰的首级:“走走走!还嫌我们不够苦不够乱?!那小子害得我家国栋终身残疾,以后只能靠义肢活动行走,竟然还有脸前来讨饶?我不管你是谁的朋友,给我转告那小子,我不会放过他!” 他大力推玫瑰出门。 玫瑰仍作努力:“对不起叔叔,只是一场意外。我也在现场。事实上,潘明有提醒国栋系好安全带,可是国栋不听,他乱摇乱动,这才酿成惨剧。” 庄伯母闻言,丢下汤锅,冲玫瑰挥舞铁铲:“给我滚出去!”她厉声嘶叫,“我家国栋真是交友不慎!出去时好好的人,回来少了一条腿!你现在告诉我这条腿是他自己想法子折掉的?你们这群狐朋狗友还有没有良心?啊?” 她披头散发,脸色通红,青筋毕露,状如含冤受死的孤魂野鬼,正凄厉地向仇家索命。玫瑰在其眼中,顿时由温柔可人的小仙子变成怙恶不悛的巫婆。 玫瑰呆呆凝视青筯毕露的庄母:“阿姨,我知道你们很难接受——” 她的话没说完,被庄父一把提起抛到门外,再砰一声重重关上门。“滚!”是他送给玫瑰的最后一个字。 手机不住叫唤,玫瑰呆呆接起,传出平安的咆哮:“玫瑰你跑哪去了?竟然还不接电话。知道不知道爸爸为了你正在大闹医院?三番两次做事这么没有交代怎么行?限你十分钟内火速返来,否则我就不再认你这个小妹!” 平安气乎乎地摔掉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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