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冬日的清晨。一个被沁寒、肃杀和新冠围剿的清晨。我把脖颈缩进衣领里,才让耳朵拢着点儿温度。
先生说,要不,你请假吧?我摇了摇头。不是多逞强,也不是多敬业,仅仅是不想倒下去。全校绝大多数沦陷了。教师不够用,咋整?三个年级二十多个班,合并成了7个班。挺有纪念意义的画面感,是不是?!
忍了浑身不适,我慢慢前行,朝着上班的方向。风很大,像有妖邪似的,掀得落叶满地翻滚。是银杏叶?才惊觉,匆促的奔忙,新冠的爆发,让我忽略了很多。譬如,这沿河的树木,早已枝叶颓败,孤零零杵着,看不出来生机。不知哪一棵,或者哪一枝,就会止步于这个季节。
今晨,喊母亲吃饭,她照例答复,不吃,没胃口,还补充了一句,说,让我躺着就好了,感觉肉啊骨头啊都瘫烂在床上,就是最舒服的。从前听人说,闻者心惊。而今,真实体会这个词。妹子说,母亲这几天都如此,每天吃不了半碗饭。
我想开个玩笑,说,好啊好啊,一起集体减肥了。话到舌尖,又愣生生压住,只宽慰似的说,再扛几天,会好起来的。
小叔子来电,说婆婆妈站不起来了。我急得不行,说要不要回老家。
先生无比淡定,阻止说,回去能干啥?除了加重自己的病情,你能帮她痛还是减轻她的痛?我有时候特别烦先生,理性到近乎冷酷,少了很多人情味儿,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想起他们说,老人们最难熬的,就是冬季。屋漏偏逢连夜雨,新冠又跑出来恣肆。老天爷是想收割一批的节奏么?
先生说,老人们在渡劫。是的,青壮年们庆幸阳了能获得抗体的时候,可曾真实感知到老弱病残在经历什么?他们在过生死关,在奈何桥头徘徊了又徘徊!
思绪漫无边际,不觉已到了单位。振作了一下精神,踏入。校园格外冷清。没有琅琅书声,没有欢声笑语,扑面而来的,依旧是寒意和沁凉。这不像南方的校园。南方的校园,哪怕是冬季,也不该如此萧条,冷寂。
我抬头四望,试图找些生机,就看见了腊梅。心底忽而一喜:这花已然绽放了吗?太好了!遂疾步上前,端详:是初绽时候的模样,透明蜡质的,带着点娇黄,半开半阖的花苞……等等,有什么不对劲儿?!
照理来说,就这一树的芬芳花卉,足以让整个校园浸染出暖意,为什么我却闻不到花香?反复检测无果,甚至不惜攀摘到手里,凑近了使劲儿嗅闻……
——原来在味觉异常之外,我还同时丢失了嗅觉!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我竟全然不知。若非我觉得这世界太过寂寥了,还不能通过腊梅的“失香”察觉端倪。一个小小的新冠病毒,哪怕从“肺炎”,更名为“感冒”了,其杀伤力竟也如此之大!
那么,还有什么后遗症是我不曾发现的呢?这个,大概还需要更多时间才能甄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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