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怀（旧虚旧故事，第五页有结局）

白发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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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如云

                       一

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宿舍，阿飛喝了一大口茶，正想拿點紙巾擦一擦溢在嘴邊的茶水，電話響了。是家裡打來的，“阿飛，告訴你個事，剛才有個人來家裡找你說是你的同學。”電話那邊傳來了家裡女人的聲音。“哦！是哪個同學？”阿飛心裡揣測著。“我不認識她。她說她叫林仙兒，已經快三十年沒有見過你了。說是前幾天偶然知道了我們的住址，就尋來了。”家裡女人的聲音似乎沒有多少火藥味。“她就去家裡坐坐嗎？”“是啊！帶來了很多禮物，還有兩瓶紅酒給你這酒鬼的。聽說你在s市打工，就問了你的電話號碼。”“哦！”“後來臨走時留下兩千塊錢，說是讓我代買點衣服送給小孩的。還有一張名片。”“你怎麼能讓她留下錢呢？”“我不是要她收回去嗎！可是她說什麼也不收回，這能怪我嗎？還有，若不是你混得太窩囊，需要別人看孩子穿得寒酸而大發善心嗎？”嗅到了女人聲音上的火藥味，阿飛不敢再就話題扯下去了。他早已不得不承認了，萬惡之首就是自己沒有混出個人模狗樣來。於是他盡量把聲音放平和，“你等一下把她的電話號碼發給我，我應該向人家道聲謝的。”
                  
                         二

沖完涼，點了跟煙深吸了一口，阿飛開始打林仙兒的電話。“喂！阿飛你好。”接電話的哪一方似乎已知道打電話的是誰了。“仙兒，你好！久違了。”“快三十年沒見，確實夠久了。”“你大駕光臨寒舍，我無法趕回接待，實在太失禮了，請多多包涵！”“這怎麼能說失禮呢？你不怪我冒昧就好。哈哈哈！跟你說話總是不自覺有點迂酸味。其實有阿嫂的接待比你熱情多了。雖說是第一次見面認識，但我們真的聊得好投機，甚至有相見恨晚的感覺哦！”聽著電話那邊如此不見生分的聲音，阿飛一時間不知該怎麼接下去好，“可是，可是你帶了那麼多禮物已經讓我感激不盡了，為什麼還要給錢。”說完這話，他心裡也是五味雜陳。本來給錢這種貿然之舉他無論如何都是難以接受的，可是他能讓對方的好意難堪嗎？雖然三十年的失聯足以改變太多太多的人事，可是能夠改變彼此曾经的那份情誼嗎？至少，在阿飛而言這是不可能的。“哼！你又來了。你知不知道，當孩子們叫阿姨時我有多高興？給他們買點玩具難道不應該嗎？別那麼食古不化了。現在輪到我質問你了，去了s市這麼長時間，為什麼沒想過聯繫我，難道你對我的境況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唉！我是聽說過你一些近況，知道你常住s市，可是我很少出去找同學熟人，確實無從打聽到你的電話號碼和住址。請諒解。”“諒解可以。不過，你要請我吃飯賠罪。過幾天我就返s市了，你看著辦吧！”“好，好，你返s市就給我電話。就這樣了，其它的見面再聊好嗎？”“那就這樣了，到時再敘舊。掰掰！”“再見！”

                    三

掛了電話，阿飛終於鬆了口氣。他確實估計不到，剛才通電話時自己竟然那麼緊張，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平靜一點。本來近三十年的隔閡令他無從猜測自己和仙兒之間該會有怎麼樣的生疏以及彼此是否存在著哪些顧慮，好在對方的語氣讓他感覺到那種如舊的親切和真誠，這也使得他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三十年前。
“阿飛，你不去復讀太可惜了。既然你父母和好多关心你的人都希望你去復讀一年，何必一意孤行呢？”那時的仙兒的眼神是多麼的真誠懇切，這讓阿飛的心在痛苦地抽搐著。“仙兒，希望你明白，我現在非常厭惡談讀書的事。你多少也知道，我厭學已經一兩年了，且現在對於未來非常的迷茫，你說有可能振作起來嗎？”“可是好多人都覺得你不復讀的話實在太可惜了！”“或許！可是世上可惜的事太多了，兩個月前在天子腳下一夜蒸發的那些人不是更可惜嗎？我知道你的好意，但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跟我說讀書的事了。”“唉！好多人都是想當然地以為，像你這樣就差二三十分，復讀一年肯定能輕鬆考上的。可是又有誰會在意你心裡的感受呢？既然你不想復讀了，而像我這麼蠢的人復讀也沒用，我們一起找點事做好嗎？”那時的仙兒和阿飛是同班同學，剛剛一起經歷了高考，當然一樣是榜上無名。由於是同一個鎮一起到縣城讀高中且同一個班的緣故，加上阿飛學習成績曾经很好，一段時間幾乎是仙兒的半個課外導師。於是這三年過來，他們之間還是很熟絡的。特別在高考後的這段日子，他們更是經常在一起。而常常和他們混一起的還有李嘯雲。他們都是镇里一起上高中的同班同學，但李嘯雲高三沒讀就輟學了，這一年來在家幹農活偶爾打點散工，也算是他們三人中唯一有點微薄收入的一位了。那時阿飛家剛剛在離村裡一公里多的公路邊建了個房子，家人還沒有搬過來住，於是也成了阿飛一個人暫住的“豬窩”。還好，有仙兒的時常串門，於是房子的清潔工作也就由她負責了。而阿飛，除了偶爾喝嘯雲找點散工干換點劣質酒資外，就是在豬窩裡享受著自己的頹廢人生，對於仙兒一起找點事做的建議，他雖然沒有拒絕，但也一直以“等待機會”敷衍著。


                      四

光陰悄悄流逝。很快，阿飛就迎來了“走出社會”後的第一個春節。而在過去迷茫甚至頹廢的幾個月裡，除了仙兒的不時在白天串門相陪所帶來的一些生氣外，晚上就時常是嘯雲陪他借酒消愁的時光。一起喝過幾次酒後，本來老實不善言談的嘯雲也開始話多了起來，“阿飛，我覺得仙兒對你很有意思，你喜不喜歡她呢？”這樣的話從一個老實人口裡說出，實在讓阿飛大吃一驚。雖說他對仙兒這位長得端莊且文靜女孩子很有好感，在一起時也很談得來。可是對於那時的阿飛來說，關於男女情愛的那一竅似乎還沒有開，他更當仙兒像個親人般和她相處著。至於男歡女愛的事，他或許多少懂一點，卻始終無法彈動他的心弦。那時候一直困擾著他的是該怎麼活下去或者說前路該何去何從。“嘯雲，你可不要亂開玩笑，讓仙兒聽到可不好。我們都是好同學，你不是不知道，我現在對於自己該怎麼活下去都很彷徨，哪有心情去想其它的呢？”“可是你不怕流水雖無意，落花卻有情。這樣下去不会對你們雙方都很不好嗎？”阿飛實在想不到面前貌似很老實的酒友竟然說出了這麼有見地的話。他一時不知該怎麼回應好。確實，若像酒友所說，仙兒真的對他有情，而自己卻無法做到對她有意，那真的會很傷她的心的。“該怎麼辦呢？”他暗中不斷地問自己。
漸漸地，阿飛開始察覺到自己的酒友似乎暗地裡很喜歡仙兒。這確實是他始料不及的事。“嘯雲，你是不是喜歡仙兒？”在有一次幾兩酒下肚之後，他反過來問自己的酒友。而對方的臉刷一下子漲紅了起來“阿飛，別說這些好嗎？我，我就算喜歡她又有什麼用呢！”“你若真的喜歡她就要盡力去討好她啊！爭取她也喜歡你嘛。”“別玩我好不好？我能行嗎？何況她與你那麼好，我這麼能夠和你爭呢？”“不！嘯雲，我告訴你，這沒有爭不爭的問題。你要清楚，喜歡誰只是你個人的事。且仙兒也一樣有權力去選擇自己喜歡的，並不存在非你即我的事。”也就在那次交談之後，阿飛的心裡似乎有了一絲促成嘯雲和仙兒的意願。他始終認為，嘯雲肯定比自己更能愛護仙兒，也更能比自己讓她日子過得更加幸福快樂。就算他們一旦真的在一起時，自己可能會感到無比的失落。於是，在之後，阿飛也就有意無意地為兩位好同學創造更多的接觸交流的機會。

               五

怎樣度過走出社會的第一個春節，對於阿飛來說並沒有太多的花樣。整天在豬窩里除了喝和睡，就是一個人呆坐著思考人生和享受孤獨。這麼安逸的日子在初四的早上被仙兒打破了，看著來者興沖沖的樣子，迷夢中半醒的“主人”淡淡地問一句，“看你這樣子，是不是一大早去接神抽到好籤啦？”“差不多一回事。不過求的是人，不是神。”“哦！等我洗刷後再說吧。”
“阿飛，告訴你一個好消息。”阿飛剛走出洗手間，仙兒就急不及待地出聲了。他沒有回應，一邊等著她繼續說下去，一邊倒了兩杯水，之後示意擾人清夢的不速之客坐下。“我一HK的親戚回來家鄉過春節，昨天見面後我打聽到他在S市與別人合夥辦了個小工廠。于是借機求他介紹份工打，剛好他們厂裡也需要人，一下子就談妥了。所以今天就來告訴你了。”邊說。邊坐下的客人總算把話說完了，她拿起主人倒給她那杯水，喝了一大口。“確實是好消息！那你什麼時候走呢？我和嘯雲一定好好替你餞行。”“說什麼呢？是和你一起去。由於那親戚廠里需要招好多職位，我就向他討了兩份工。事先沒有機會和你商量，你不會怪我擅作主張吧？”“哪裡！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呢。仙兒，你帶來的好消息讓我很開心，不過我真的需要考慮考慮是否和你去打這份工。”聽完阿飛的話，仙兒自顧興奮的臉色似乎一下子變得很愕然。“你以前不是一直說在等機會嗎？難道這不算機會？”“仙兒你先喝口水，讓我慢慢和你解釋。”阿飛喝幹了自己杯裡的水然後再倒下了一杯。“仙兒，我相信你是這世上比較了解且相對理解我的一個。雖然，我很希望和你一起去外面的世界謀生，可是我真的害怕自己適應不了這種新環境，到時成事不足而敗事有余，那豈不是害了你？因此我希望你能讓我好好考慮考慮。你知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出發？”看著面前這頹廢了大半年的好同學如此誠懇的語氣，仙兒一時也不忍和他爭論下去。可是她怎麼樣想不到，這個語氣誠懇的人卻已在心裡作出了某種荒唐的決定。“聽說可以到元宵後才出發。既然這樣，你就考慮考慮吧！希望你能振作起來。”


六

在那天晚上，嘯雲也來到了豬窩。帶著一瓶“金獎白蘭地”和半包魷魚幹，“老兄，最近哪裡發財了？帶這麼奢華的禮物！”看著來客手裡創曆史記錄檔次東西，阿飛開過玩笑之後，也在心裡暗暗慨歎。“真他媽的無巧不成書！”
那一瓶酒，剛好到兩個人八九分的酒量，而那半包淺海魷魚幹恰是那瓶酒最合適的伴侶。酒過大半，阿飛也陸陸續續把白天仙兒白天帶來的消息告訴了酒友。“那就恭喜你們了！”聽著嘯雲頗為失落的語氣，阿飛喝了一大口酒，“嘯雲，我仔細考慮過了，暫時不想和仙兒一起到外面打工。不如我們和她說說，你和她一起去怎麼樣？”“這怎麼可以！”跟著阿飛喝了一大口酒的嘯雲顯得很激動，“再說，仙兒如果不同意，那事情豈不是要鬧僵了？”“你先不要顧慮太多，我們一起喝一口酒然後你再認真回答我的問話，好不好？”阿飛在兩人的杯子上各自倒了一兩左右的酒並拿起了酒杯。“一口喝了嗎？”嘯雲臉上的激動變成了驚愕。倒酒的主人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之後徐徐把酒倒進了口裡。
短暫的靜默之後，並沒有暴風雨來臨，只有阿飛幾分醉意後略顯含糊的聲音，“嘯雲，你坦白告訴我，你喜不喜歡仙兒？想不想和她一起出去？”“我，我喜歡她，也想能和她一起出去闯闯。可可是……”“那就好！不要可是了。你要努力爭取，我，我支持你。”又一陣沉默。剩余的酒已在杯中，“喝完了這杯你就回去好不好？還有一件事你要答應我。”“好！什麼事你說。”“如果以後你和仙兒能在一起，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愛護她。”“我答應你！”“我是信得過你！但萬一你若忘了應承過我的話，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如果以後我忘了對你的承諾，一定不得好死。”“好！好兄弟。喝了這杯散罷！”
嘯雲走後，阿飛又拿出之前喝剩的兩瓶啤酒並打開了錄音機，調低了音量，聽著張國榮的《有誰共鳴》專輯繼續喝下去。兩瓶啤酒最終喝完了，可是也在一個酒嗝湧上後吐得一塌糊塗。直把“夜闌靜，問有誰共鳴”演繹成了“夜闌靜，問有誰吐酒”。

白发如云

七

第二天，仙兒又是一大早就來到豬窩，看到客廳和茶几上一片狼藉，不禁大呼倒霉。本來，她這麼早來串門，是想纏著阿飛讓他答應一起去打工的。這下倒好，正事未辦，卻不得不先當一回義務傭人。
等她收拾得差不多了，阿飛也懶洋洋地從洗手間出來，一屁股癱坐在沙發上。“幫我倒杯水好嗎？”聽著那有氣無力的聲音，看著爛泥般癱坐在面前的豬窩主人，她莫名地泛起一陣心酸。其實在她開門進來（由於她和嘯雲是豬窩的常客，所以他們兩都獲贈大門的鑰匙）看到那種廢墟般的境況，她心裡就隱隱有某種不祥的感覺。雖然這種酒後一片狼藉的美麗風景線在豬窩中並不是第一次出現，但在這新年伊始且她正對未來充滿憧憬的時刻，如此格格不入的景象，使得她本來愉悅心境不由生出一絲絲的憂慮。連續喝了三杯水後，阿飛臉上才浮現出幾分生氣，人也似乎恢復了力氣。“吃早餐了沒有？”“吃過了一點。”“那就一起再吃一點。”早餐是阿飛自己動手弄的，大半電飯鍋加了醬油鹽和四個雞蛋的湯麵很快就搞好了。
吃了早餐，接著就是茶余時間了。喝過幾杯功夫茶，“阿飛，一起去打工的事考慮得怎麼樣？”還是仙兒急於話歸正題。“仙兒，這個事你聽我慢慢說。”阿飛並沒有直接回答客人的問題，倒像有很多話要先向對方傾訴似的。“前幾天有個在小學教師的親戚來找我，說他新學期因有事無法去學校上課，問我能不能代他一個學期。”“可是你昨天沒有跟我說過這事啊！”“我昨天沒有跟你提起，是因為我還沒有答應他，我跟他說讓我考慮幾天再答復他。聽了你的消息後，我整天在考慮著，這兩樣事究竟選哪樣才適合我。”“那你是決定去代課了？”“你聽我把我個人的想法說給你聽，好嗎？”仙兒似乎在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並沒有出聲回應。“本來我是更想和你一起出去，可是我真的怕自己一旦適應不了那樣的新環境，到時反而害了你，所以最後才想先去代課試一試，看看自己能不能混得下去。你也知道，我直到現在還很迷茫，不知道這社會哪裡能容自己立足。昨晚和嘯雲一起喝酒，提及你白天帶來的消息，他立刻催促我答應你，不要猶豫。並感慨自己如果有這樣的打工機會該多好，還說要找你看能不能幫他也爭取一份工。於是我突然發現，我們的這位比我勤勞踏實的同學確實比我更適合更加勝任你所介紹的工作。同時也有了這樣的想法，何不你們兩個先去打這工，我就暫時去代課一個學期，到時候如果你們能在那邊穩定下來了我再去投靠你們，這樣豈不是更好。”仙兒的臉色似乎越來越難看，“你不願意一起去就算了，何必說那麼多的廢話，還把嘯雲也搬了出來，我是不是該感謝你這麼英明的計劃安排呀？”“仙兒，我這不是說出來和你商量嗎，如果你有不同意見也可以直說，不要這麼激動好不好？”“我激動了嗎？是，我蠢！沒有你那麼聰明會想那麼多。其實，我怎麼能夠求你這萬元戶二代一起漂泊到那麼遠的地方去打這種有失身份的工呢！我蠢死了。”仙兒的眼眶已經發紅，淚珠欲滴。她站了起來，匆匆轉身，走進了洗手間。

八

和仙兒之間鬧出這樣的別扭還是第一次。阿飛一臉窘態坐在沙發上發著呆。他不是沒有感覺到，仙兒對他是有那麼點意思。可是對於一個在男女關係方面似乎還未上心的失意青年來說，他又能拿什麼來回報人家的情意。之前在作出那個荒唐決定的時候，他並不是沒有想到，仙兒可能會不同意自己那樣的“計劃”，也絞盡腦汁想著如何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地說服她。可是對方那麼激烈的反應大大出乎他的意料，這讓他一下子不知該怎麼善後。
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仙兒走了出來。阿飛忙不迭起來讓坐，並匆忙替她沖了杯熱茶。仙兒臉上似乎平靜了許多，雖然眼眶並沒有恢復常態，隱約有些淚積。喝了一口茶後，她還是先好幾次欲言又止的阿飛開口了“阿飛，請你坦白告訴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蠢，很討厭我？”質問者的語氣顯得非常平靜。“哪有的事。一直以來，我對你的敬重難道你一點也感受不到嗎？”阿飛一臉的誠懇，幾乎有把心剖出來給對方看的意味。“對，你一直都很敬重我。我差點忘了，你這人一般情況下都很敬重別人的。”“不，不。我對你的敬重和對別人的是不一樣的。”“哦！這我相信。其實你若不想和我一起出去打工可以直說的，我肯定理解。可是為什麼要計劃讓嘯雲替你和我一起去呢？這樣真的讓我受不了。”“對不起，仙兒，這事是我太草率了。本來我開始想的是因為嘯雲的家境差一點，而我也沒有能力去幫他，所以你創造的這次機會，既然我自己一時還猶豫不決，而他又有興趣出去闖一闖，不如讓給他使他可以靠自己努力去改善環境，同時你也有個照應。這麼長時間的交往，你也應該清楚，他是個信得過的好同學。”“唉！道理都讓你說到了這份上，我還能說什麼呢！”“那你是同意了？”“不同意行嗎？那我豈不是變成不義之人了。阿飛，順便再問你個事。你這一學期代完課後，若我們在那邊能夠站穩陣腳，你會不會來找我，我們？”“我只能這樣說，到時若沒有更好的機會，我一定去。”“好吧！十六七就要出發，你先和嘯雲通一下氣。十三中午來你這裡聚一餐，你同意嗎？”“那還用說，就當是簡單替你們餞行嘛。”

九

十三上午，三人如約聚在豬窩裡。因劇情反轉而获得機會的嘯雲始終一臉陽光燦爛，仙兒雖臉色不怎麼好，但也保持著平靜，而阿飛則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般 一路如履薄冰。吃飯時，仙兒第一次提出要和他們一起喝。幾杯下肚之後，兩位男同學才乍然驚覺，這位女同學竟然酒深無法估量，而她臉上漸漸綻放出來的桃花也遮蓋了原來淡淡的烏雲。如此風景，似乎讓兩位眼神發直的異性喝得更快醉得更快。看著啸云眼睛裡那特別的光彩，阿飛好幾次想拿個酒瓶把自己敲死算了。他像個塞了滿口黃連的啞巴，只能偷偷把苦往肚裡吞。“他媽的以前怎麼不邀她喝呢？”他不斷的責怪著自己。如果自己沉睡的春心早一點被喚醒，他相信，過幾天和仙兒一起上車的肯定是自己。可如今，自己只是曾经決絕把她往外推的無情漢，唯一得到的，可能是令她難以釋懷的某種怨恨。十二瓶啤酒三人幾乎平分喝完了，這“餞行午宴”也隨著結束。
十六晚，嘯雲和仙兒帶著行囊來到豬窩。他們坐十七清早的車，因豬窩交通方便點，因此約好了在這裡過一夜。而阿飛也盡了地主之誼，提供了簡便的住宿，並在第二天清晨把他們送上了通往S市的長途班車。

十

嘯雲和仙兒走後，阿飛也開始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份臨時工。大概過了兩個星期，他收到了嘯雲的的一封信。算是告知平安順利，並簡單介紹了一下新的環境和工作情況。他也回了人生的滴一封信客套地鼓勵和祝願了對方一番。
光陰悄悄流逝，阿飛算是很快適應了自己臨時工中的業務，站在講台上也算有聲有色了。再過一個月左右，收到了嘯雲的第二封信。信中滿滿說了對方的感激關注以及思念之情，他也立刻回信又與對方客套了一番。
很快，學期可要結束了。可是第二次書信往來之後，他們之間並沒有繼續通過信。阿飛認為嘯雲應該是很忙，雖然有好幾次他都有先給對方寫信的衝動，但一提筆心裡好像有某種奇異的感覺使得他寫不下去，所以好多好多的話也放回了心裡。
“阿飛，你代完這學期的課後，會去那邊找我們嗎？”隨著學期末的日漸接近，阿飛的心裡也反復著仙兒的這句話，不過他也清楚仙兒心裡對他或許還有些未能釋懷的責怨。他突然很希望能收到嘯雲的來信，這樣可以使他有更多的信息去考慮該不該去找他們，甚至還可以回信和他商量這件事。
學期終於結束了。作為菜鳥的阿飛因為班裡學生考試成績較于同級其它班進步明顯而收到了一些好評，校長甚至希望他留下來繼續代課，不過他還是果斷拒絕了。雖然他很適應這種和一大班小的們混一塊生涯，卻極其憎惡同樣一份工作分正式與臨時工且同工不同酬這種大失人性的規則。當然，憎惡歸憎惡，他毫無能力去改變這種反人文的規則，所以只好選擇非暴力不合作，而不去當帶著一股受壓榨者怨氣的沉默羔羊。
剛好有一個熟人要在另一個城市開一個時裝店，請他去幫忙幹前期的一些事，本著出去看看的初衷，他第一次離開了老家。
時裝店開業後，由於在那個城市找不到工作，不耐煩的阿飛告訴熟人要打道回家了。可是，由於時裝店還沒有招到女員工，於是熟人懇留在店裡幫忙一些日子。礙於情面，他不得不男代女工偶爾當起了賣時裝的店員。不過這種漫天要價等客人討價還價的營生實在讓厭惡，何況若敬業的話還要擠著笑臉迎客。
在某一天傍晚，熟人出去打快餐，店裡就他一個人。這時，有一男一女兩客人結伴而來。當然，買衣服的是那女的，可是暴發戶裝扮的男人一進門看阿飛態度一般，立刻擺出一副道上人的模樣，叱叱咤咤向他示威。阿飛對這樣的虛張聲勢一般都不以為意，卻也很厭惡。他明白對方不外是想便宜點買到衣服而已，但這時阿飛已經暗下決定要暴發戶出點血了。由於要介紹衣服，他掃了那女的一眼，長得很端莊，人看起來很正統，就是個子嬌小了一點。於是他找出了準備打特價那套鎮店之寶人客人試穿。一兩分鐘後，換了裝從試衣間出來的女人還真讓外面的兩個男人感到眼前一亮。“小子 ，這套裙子多少錢？”“三百八”“小子你不要亂抬價。”“就這價。”這時女的開口了，“能少一些嗎？”“聽你這句話。三百五，一口價。”阿飛餘光似乎掃到了暴發戶眼裡噴著怒火，但他沒有去理睬。“小子，這套裙子怎麼值三百五？”“嫌貴可以不要，或者換一套。”暴發戶似乎不好意思繼續橫下去，於是問那女的，“要不要再換一套試試？”“不用了。”
一套本來準備掛特價賣一百的衣服變成了三百五，阿飛一方面算是出了口惡氣，另一方面卻感到有些愧疚。那男的雖然令他感到惡心，可是那女的又有何辜呢？後來，當熟人聽了他賣那套裙子的小故事后，除了對他大讚特讚外，還努力挽留他繼續在店裡幫忙一段時間。可是這位店主怎麼也想不到，就是因為賣了這套裙，才加速了阿飛歸家之心，第二天，他就灰溜溜地坐上了回家的班車。

十一

接下來的幾年裡，阿飛斷斷續續混跡在各種各樣的臨時工中。而以他的那種性格，似乎所有的嘗試都無一例外地以半途而廢告終。於是很多本來對他有些期望的親友熟人都大失所望，判定了他爛泥扶不上墻。也有一些相對溫和的人認為他是個怪人，不適應時代。而在這幾年裡，他和嘯雲及仙兒之間在第二次通信之後就再也沒有互通消息。當然，代課那學期結束之後，阿飛也漸漸失去了給他們寫信的念頭。他覺得，這算是人與人之間某種冷漠的默契也好，或者說是造化殘忍地作弄也罷，其實也沒有什麼可想不通的。畢竟，每個人還是要專注走自己的路。
而在阿飛走出社會的第五個春節期間，也就是他送嘯雲和仙兒上車的四年後，他還是從別人處聽到了他們結婚的消息，據說是在舊年農曆十一月，且他們新年就要自己出來辦廠了。
聽到這樣的消息後，阿飛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裡究竟是什麼滋味。這不是自己曾经賣力促成也真誠祝願過的好事嗎？如果他聽到這樣的消息覺得自己大受打擊的話，那豈不是忘了初心麼！這時他並不像是塞了滿口黃連的啞巴，而更像一個無比淒涼的命運棄兒。那天晚上他帶著幾瓶啤酒走上了家裡的天台，迎著北風邊喝邊反復哼唱著《有誰共鳴》。
雖然嘯雲和仙兒在他不知情中結婚的消息實實在在讓他失落難過了好幾天，但過後阿飛倒是感激他們的善解人意，如果他們當時通知他甚至邀請他去參加婚禮，那可能會令他更加難堪。而世上本來沒有過不去的事，在人與人之間任何人都可能是別人身邊匆匆的過客。其實每個人不管經歷了什麼樣的挫折和失意，只要往腳下看看，自然會明白，那腳下還有自己的路。阿飛自然也明白，腳下的路還需要繼續走下去。


十二

1999年到來時，就有一些零星的謠言說那一年世界末日即將到來。當然這種毫無科學依據的謠言很多人是不會置信的，那可是現代高科技發展得牛B哄哄幾乎可以讓人勝天的年代。可惜的是，不管現代科技如何的高，卻硬是無法證明那是謠言。唯一能夠作出證明的只有時間。
所謂謠言止於智者，可是在高科技光環下貌似無比睿智的人們心裡似乎在這種謠言面前並沒有多少底氣。好在地球仍在轉動，人潮依舊熙熙攘攘。澳門在準備著回歸，淡出人們視野好些年的昨日浪子王傑也再次出現在舞台上嚎唱著《傷心1999》。對於澳門回歸這樣的事，阿飛並沒空去操心，倒是抽了點時間看了復出江湖的今日巨星演唱會的錄像。而這一看也讓這位曾经是他很喜歡的歌唱者在他心裡的形象一落千丈，看著那個頭髮搞得亂七八糟且像人妖般戴著耳環的怪物，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覺中穿越到了某個陌生的平行世界裡。
1999很快就過去了。事實證明，那末日並沒有到來，澳門的回歸也沒有出任何意外。不過這一年中也發生了和阿飛關係不小的事。第一件就是阿飛竟然在這一年結婚了，這可是他之前在新年期許中想要沒想到的事。這種媒約婚姻唯一的好事就是乾脆，兩個上一次在路上擦肩而過互不正視一眼的陌生人下一次見面時就可以談婚論嫁，且很快就變成了一家人。至於第二件事是聽來的，據說嘯雲在一次意外的車禍中去世了。“昔日共醉在豬窩，為謀生路各奔波。冷風千里傳噩耗，一聲走好當輓歌。”開始聽到這消息時阿飛怎麼也不願相信，在聽了好些人重複這消息後也就不得不信了。他同時想到了仙兒，曾经時常現身豬窩裡的女同學。“她現在怎麼樣呢？，她為什麼不把這消息通知我？難道他們之間曾经的那些情誼在歲月多次的漂洗後已經微不足道了！”而此後，仙兒和他之間依然像活在兩個平行世界般，依然沒有任何直接的聯繫，任光陰一去三十年。

白发如云

这两天尽快发。因为当时手机打字时是繁体模式，因此内容为繁体字，将就着看罢

蒙衣客

只见代码，什么都没看到

蒙衣客

现在可以点开了

白发如云

蒙衣客 发表于 2023-6-7 21:18
现在可以点开了

谢谢！晚上好

蒙衣客

白发如云 发表于 2023-6-7 21:29
谢谢！晚上好

必须同好

沈眉珊

歌听了，等故事。

白发如云

沈眉珊 发表于 2023-6-7 21:39
歌听了，等故事。

明天找个时间去QQ找来贴上

紫色的流苏

不知为什么我又听乐了，哈哈，期待精彩故事～

白发如云

紫色的流苏 发表于 2023-6-7 21:53
不知为什么我又听乐了，哈哈，期待精彩故事～

感谢你的回帖。难道我就是传说中把严肃文艺戏演成喜剧闹剧的那个高人？

蒙衣客

紫色的流苏 发表于 2023-6-7 21:53
不知为什么我又听乐了，哈哈，期待精彩故事～

你一乐，整个小镇都欢腾了

蒙衣客

跟读

白发如云

蒙衣客 发表于 2023-6-8 08:27
跟读

感谢！剩余的下午贴。先忙一下。

紫色的流苏

白发如云 发表于 2023-6-8 08:17
感谢你的回帖。难道我就是传说中把严肃文艺戏演成喜剧闹剧的那个高人？

故事蛮长，还是繁体字，我竟然看完了。
那时候不懂得什么是爱，懂得了爱时已错过，于是，许多人选择将就着过一辈子。
啸云怎么突然去了？太可惜了！阿飞和仙儿又重逢，不知后续会怎样，追读～

紫色的流苏

白发如云 发表于 2023-6-8 08:17
感谢你的回帖。难道我就是传说中把严肃文艺戏演成喜剧闹剧的那个高人？

哈哈，你真好！感谢你的宽容和大度！

紫色的流苏

好文笔！欣赏了～！赞～！

蒙衣客

紫色的流苏 发表于 2023-6-8 10:09
好文笔！欣赏了～！赞～！

跟着赞，准没错

沈眉珊

白发如云 发表于 2023-6-7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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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眉珊

原来是多情剑客无情剑的人物改编

白发如云

十三

仙兒三十年後的這一次突然串門，一下子讓阿飛心裡五味雜陳，也釋放出了他塵封在心裡的一大串記憶。這幾天來他每每在閒暇時想著那一串往事，心裡都會感慨萬千。
在他和仙兒通電話的四五天後，他微信裡的通訊錄出現了新消息的提示，是仙兒加了他。接受之後他給對方發去了消息“你好！仙兒。是不是返S市了？”“是啊！有人請吃飯我急不及待回來了。”經過商量，他們約定了第二天再仙兒家附近的“天天魚港”大排檔一起吃晚飯。
第二天下午，阿飛提前下了班。洗去一天的汗臭後，在路邊攔了輛的士赴約而去。因為那地方離他上班的地方並不遠，以前也去曾過一次，所以可謂輕車熟路了。
很快就到了地頭，仙兒已經先等在大門口。本來三十年沒有見面，在歲月的反復包裝之下，彼此對對方的容貌應該是比較生疏的。不過昨天他們私加了微信之後，仙兒就已經打了視頻通話和他交流幾句，因此他們也不再見面不認識了。
仙兒預先訂好了小房，於是打了招呼之後這對闊別三十年的舊識跟著服務員來到了他們吃飯的地方。
點完菜，阿飛就開酒倒酒。酒是仙兒帶來的，700毫升的洋白蘭地。看著對面三十年沒見的男人一下子給自己的杯裡倒了一大半，仙兒稍微一愕，之後會心一笑。“老同學，你這倒酒的手法可是三十年沒變哦！”“變化雖然不大，不過也改良了一些。”“改良！”“是啊！這些改良融合了我多年悟出來的酒文化，可是獨此一家，別無分號哦！”“還酒文呢！”“對呀！作為一個資深酒鬼，當然需要好好研究酒文化並致力讓自己成為一個酒文化專家，這樣才不負個人的歷史使命嘛。”“哈哈哈！酒文化專家，失敬失敬了。請大名鼎鼎的專家講一講你這麼倒酒究竟有啥講究好嗎？”仙兒實在想不到面前這位多麼熟悉的陌生人這麼幾句話就把她逗樂了，怎麼忍也矜持不住。而讓她心裡更加高興的是，他還願意如此賣力地在自己面前胡說八道。這也讓她明白，久違三十年後，他對她並沒有產生任何的違和感。這時，她拼命忍住不讓自己流出開心的淚水。“好啊！你知不知道我們為什麼喝酒？”此刻的專家似乎一臉的春風得意。“為什麼？”“多年努力研究後我總算發現，我們喝酒就是為了利用酒，而不是讓酒給利用了。所以，對於酒，我們要盡可能少倒幾次留著那時間多喝幾口，你說對不對？”“高見高見！佩服佩服！哈哈哈哈哈……”這女人的熱淚還是忍不住笑出來了。

              十四

雖說是在臨時租來的狹小的私人空間裡，但仙兒也明白情緒還是要適當控制的。經過努力，她漸漸平靜了下來。而這時阿飛也舉起了酒杯“菜差不多也要上了，我們先喝三口吧。”“三口？不等吃了一點菜再開始喝嗎？”她沒有質問那算什麼酒文化，因為她已經領教了坐在對面的這位專家胡說八道的本領。“這麼好的酒，當然要在吃菜之前先喝一點啦，這可是對一瓶好酒基本的尊重哦！至於喝三口，則表示在一起喝酒的人很重要。現在不是時興重要的事說三遍嗎？那麼和重要的人喝酒就要喝三口了。”說完阿飛就已自個先喝了一口。看了阿飛一眼，仙兒也跟著喝了一口。“你說這三口該喝掉多少呢？專家先生。”“不少於一半怎麼樣？”“專家說了，我拼了老命也要完成任務。”“一半才差不多一兩，你就是一口下去也輕輕鬆鬆的。”“你把我也當酒鬼了？”“非也！本專家看了你剛才喝一口，就大概猜測得出你酒量的深淺了。”當他們喝完了三口放下杯子後，菜也很快上來了。而事實上，他們在剛才那短短的一段時間雖然說了那麼多話，但基本上都是胡扯，而要進入敘舊的話題，似乎彼此心裡都有些拘謹而難以打開話閘。
六個菜很快就上齊了，而他們杯裡的酒也剛好都喝完。阿飛又給雙方倒了和第一次差不多的分量，之後又舉起了酒杯。又喝完一口放下杯子后，“阿飛，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這裡跟你請教一下好不好？”在專家的臉上注視了一下子，仙兒突然拋出了這麼一句不著邊際的話來。“什麼事儘管說出來討論一下嘛，至於請教我就確實愧不敢當了！”“這些年來，我不時聽到了一些對你這人的評語，很多人都說你是個怪人，甚至還有好些人說你很不近人情。當然這樣的評價我開始是完全不相信的，可是聽多了也就半信半疑了，畢竟你我確實多年沒見了。不過，這次重逢後剛剛和你這麼短時間的接觸后，我立刻就清楚，都是些誣蔑之言。唉！”“這其實沒有什麼，也談不上誣蔑，其實我自己也不時聽到這樣的評語。什麼叫怪，什麼是人情？本來每個人都各自有不盡同的定義，且各人所處視角遠近正偏也各不相同，更何況還有太多人云亦云以訛傳訛者。所以對於所謂的口碑我早就不以為意了。”“嗯！人心險惡，不管是有意無意的。”仙兒突然發覺和自己喝酒的這個怪人是怪得那麼可敬，幾十年過去了，世態人心的變化是多麼的巨大，可是他竟然可以基本保持著三十年前那個“土得掉渣”的造型活在這世道上，安於自己很難改善的生活，也淡然面對著環境中的各種嘲弄偏見。這該是怎樣的一顆心啊！


十五

杯裡的酒又一次喝完，當怪人以慣用手法加好了酒，酒瓶中的酒似乎已所剩不多了。一個喜歡喝，一個能喝，使得三十年造成的生疏並沒有令他們在酒面前變得小心謹慎，反而成了他們之間一道溝通的橋樑。“阿飛，還記不記得七八年前的那一次我們哪一屆的同學聚會？”“記得。”“那次我去了，當時真的好希望在那裡遇到你，我在之前甚至老在想你會變成什麼樣子以及我們見面之後會是怎樣的一種情形。可惜你並沒有去參加，那真的讓我感到很遺憾。”“哦！謝謝你的那份心意。不過那一次並不是我不想去參加，而是根本沒有人通知我。唉！這或許是造化弄人罷。”“沒有通知你？會不會是組織者沒有無法聯繫到你？”“這應該不大可能。也不知道是誰給我找的麻煩，在之前那位蹦得最歡的組織者就打過我的電話向我了解我們高中時一些科任老師的信息。你說到了聚會時會無法聯繫到我嗎？”“確實夠混賬的。也難怪那一次鬧騰完就沒有第二次了！”略一沉思之後，仙兒第一次先拿起了酒杯，向對面的怪人示意後，竟然一口把杯裡差不多一兩的剩酒喝完。 沒有辦法，專家也只能硬著喉嚨把酒灌進去。放下酒杯，他又把瓶裡的酒給平分了，一人差不多一兩。“阿飛，有些話悶在心裡很難受，我現在一定要說出來。”“說吧，我聽。”“那次同學聚會後，本來我想去找你。不過由於有事急於趕回來，同時又聽說第二年還會繼續，所以也就一下子寄希望在第二年了。其實我也知道沒有直接去找你是很混賬的事，可是我心裡一直都有某種莫名的恐懼，我害怕找到你時你若視我同陌路或者用一些冷言冷語招待我，我都會受不了的。所以這麼多年一直遲遲沒有去找你，我心裡真，真的很愧疚。對不起啊！阿飛。”五六兩的白蘭地，似乎徹底說服了女人不應該再那麼矜持了，一定要把心裡的鬱結釋放出來才是硬道理。“還有，不是說好了一放假你就來等找我們嗎？可是我日盼夜盼，不但盼不到你的到來甚至一點消息也沒有。阿飛，你知不知道？那段時間我有多傷心、多怨恨嗎？”五六分醉的女人說著說著似乎眼眶也漸漸紅了起來。“仙兒，本來我剛剛就想插嘴對你說，該說對不起的不是你而是我。在這裡我先誠懇地與你說聲對不起，然後再向你說說我那時的情況好嗎？當然，如果你聽後覺得我錯得不可原諒的話，我也接受。”“嗯！再喝一口酒，然後你慢慢說吧！”仙兒又先舉起酒杯，情緒也似乎平靜了很多。

十六


最後的剩餘的酒又給他們各自喝去了一半。放下酒杯後，阿飛長長吸了口氣以放鬆一下身體。“本來，在學期結束前一個月左右，我就決定了放假後出來找你們。因為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收到嘯雲的來信了，我想當然認為在那段時間應該會收到他的來信或者你的消息。可是期盼了好些日子後，一切還是那麼安靜。我也想過寫信給嘯雲，向他了解一下你們的情況以及告訴他我的想法。可是好幾次剛下筆心緒好像被某種陰影給遮住了，總是不知如何寫下去。於是我最後抱著嘯雲遲早會來信的心裡一直等待著。無奈一直等到學期結束依然音信渺然。學期結束沒幾天，剛好有個熟人在C市開個時裝店，請我去幫忙幹一些前期的的活。礙於人情同時也本著出去看看的念頭我就那麼第一次坐上了長途的班車，可惜還是因為諸多不適應，只大概呆了一個月左右就回家了。回家以後我問家裡人有沒有我的信件，答案還是令我失望，而在那個時候我也漸漸沒有寫信給嘯雲的念頭了，只覺得一切順其自然罷。”說故事者這時緩了一口氣。“難怪！難怪！”本來一直在聆聽著的仙兒這時像在喃喃自語，同時又若有所思。阿飛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默默注視著對面的女同學。“阿飛，你知不知道，嘯雲臨走的時候突然對我說，他對不起你，請我在見到你的時候代他向你說聲對不起。現在，我就在這裡代他向你致歉，希望你原諒他。”“唉！這哪裡的話。我一直以來都沒有覺得嘯雲對不起我什麼。”“當時我也覺得很奇怪，就問他究竟有什麼對不起你的？說清楚了我才可以代他轉達。他猶豫了一下告訴我，那幾年他多次聽說你生活比較困頓，而他本來應該伸出援手的卻一次也沒做，所以在那時他想到你曾经對他的諸多幫助突然感到心裡難安。由於是在他彌留之際，我聽了雖然半信半疑，卻也沒有追問下去。現在總算明白了。”“他也是想多了，我能算幫助過他什麼呢！”“阿飛，我在這裡並沒有想跟你討論你是否曾经幫助過他的事。我只是想告訴你另外一些故事，這樣你剛才說的那段故事才算得上完整。”“你說吧！我聽。”“在我們出來後的那段日子，由於工種不一樣加上男女宿舍有別，所以除了在飯堂吃飯，其它時候碰面的機會很少。沒多久在吃飯時告訴我他給你寫了信，那時我聽了就半開玩笑問他如果你回信了能不能也給我看看，他表示沒問題。因此，你寫給他的兩封信我都看過。大概在離學期結束有一個多月吧，因為很久沒有聽說你們之間通信的事了。我心裡有點急，於是就問嘯雲有沒有打算寫信給你。他告訴我因為忙確實有好長時間沒有寫信給你了，說他正準要寫。我就請他代我問你出來找我們的事，他答應了並說你若回信他會給我看的。”說故事的女人歇了一口氣。“過了十多天我心裡更急了，就問他有沒有收到你的信，他說還沒有，等他再寫一封信問問你。我還問他寄的是不是掛號信，他跟我說一直都是。離學校放假的時間越來越近了，根據我之前所了解的大概有十天左右吧。我又急不可待地去問嘯雲你來信了沒有，他一臉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說有信會第一時間給我看的，並說他一共給你寫兩封信全部都像石沉大海般。聽完他告知的消息后，我一時從焦急變成了憤怒甚至怨恨。雖然他在一邊勸著我先冷靜下來，說有可能你那段時間剛好不在家或者再等一些日子看看吧。我那時雖然沒有當他的面發脾氣，但心裡已經認定了你當初答應我的事是在敷衍我甚至欺騙我。所以匆匆跑到一個無人的角落偷偷哭了一場，且咬牙切齒地告訴自己，從此和你老死不相見。可是我做夢也想不到，欺騙我的那個人原來是他。”令人意外的是，仙兒說著這段故事是一直都很平靜，甚至比說著別人的故事還要平靜。“仙兒，雖然你我說的故事在某些部分有点出入，但問題出在哪裡現在也難以弄清了。所以誠懇地希望，現在我們只要知道有些事會出現兩种可能甚至多種可能就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罷。何況，嘯雲已經走了那麼多年，我們何必讓他在另一個世界難以心安呢！”“我明白你的意思，也會聽你的建議慢慢把這事給忘了。同時，我只要記住嘯雲一路對我的種種關心和愛護就好。是不是這樣啊？阿飛。”女人的眼睛突然死死盯著怪人。“仙兒，有一點我應該先說明一下，我很明白自己沒有絲毫資格去說服你該不該記住嘯雲的什麼。唯一希望的是，這次見面之後，你我都能夠從過去或多或少的困惑中走出來，請你多多理解。”女人繼續盯著怪人沒有出聲，只是點了點頭。“要不我們喝了剩酒就買單，然後找個唱歌的地方喝點啤酒邊吼吼歌邊敘舊好嗎？”“唱歌的地方以後再去，買完單還是去我家坐坐吧，家裡也有酒。賞臉嗎？”“你這不是把我的退路都封死了嗎？只是不知道會不會給你添亂而已。”“你想必聽過我的一些情況吧？我孑然一身，那有亂可添呢！”阿飛確實有聽說過，在嘯雲走後，仙兒這麼多年來並沒有組織新的家庭，且他們兩也沒有孩子。“那就謝謝你替我省略錢了。”買完了單，兩人也走上了去仙兒家的路。

十七

走出了大排檔大門，對於阿飛來說，也等於走出了那段不時困擾著他的過去。他保持著一米開外的社交距離跟在仙兒身後走向一段全新的路。仙兒也不時放緩腳步回頭含笑示意，好像害怕冷落了身後這位怪人又像怕他忽然會消失似的。在各種燈光的交相輝映中，那笑容竟是那樣的古樸典雅，這使得已有七八分醉意的跟隨者努力控制著不讓自己更醉下去。他又想起了嘯雲。這位當年豬窩裡的酒友雖然已意外故去多年，但他相信，這位在他印象裡老實巴交的逝者肯定是前面這位半老徐娘最合適的生活合作者；也相信他對她的種種關心愛護就算後面有人有機會努力去模仿，也不可能完成超越。所以，他對自己當年那個荒唐的決定所落下的鬱結也釋然了，就算他並無法算到後來的意外。而對於嘯雲後來的冷漠默契，他從來都不敢有責備之意，因為，這一切都是自己促成的，嘯雲只是一個出色的執行者而已。
幾百米的一段路很快就到了。站在電梯口等電梯時，仙兒還是先開口說話了，“在十三樓。”“不是说十三楼很少人想买嗎？你怎麼敢這樣冒天下之大不韙呢！”“其中故事有點長，等到家了再告訴你怎麼樣？”“沒關係！我這算不算是客隨主便呢？”“又要胡說八道了。”
進了仙兒的家，是一三房二的單元。屋裡的裝修很簡約，客廳中的皮沙發算是比較顯眼的家具了。由於芒種後的天氣已經很熱了，所以阿飛只能挨著邊兒坐下，那規矩樣如假包換的鄉下人進城。還好仙兒已經拿著遙控開了冷氣，“不要太冷，二十五六度就好。”“幫我省電費呀！”“不是。喝了那麼多酒，太冷啦等一下會出事。”莞爾一笑，主人把溫度定在了二十五度。“先喝杯茶怎麼樣？”“有酒不喝喝茶，那是大傻瓜。”“呲！不傻的瓜先生，你想要喝什麼酒啊？家裡有白酒、洋酒和紅酒。你不會想讓我下去小店買啤酒吧！”“那就來點紅酒吧。”很快仙兒拿來了一瓶紅酒和酒開“開酒的技術活就有勞專家先生了。這次在老家帶了點淺海魷魚幹，我去烤幾個來下酒。”“別，別忙。你知不知道我剛才吃得有多撐，現在什麼下酒的都吃不下了。”仙兒一提淺海魷魚幹，阿飛腦海就立刻浮出那一晚在豬窩和嘯雲喝酒的一些畫面。所以就算他還吃得下，也會對那一直合他口味的淺海魷魚幹敬而遠之了。這時，仙兒的聲音打斷了他那一閃而過的思緒。“誰叫你那麼貪吃，吃了那麼多菜，最後竟然還吃了兩三碗稀飯。”“唉！胃小的不知大胃的能容物！你說，我如果不吃那麼多，哪來的力氣胡說八道。”“哈哈哈！還有件事我很想聽你胡說八道下去，請問這位能容物先生有力氣說嗎？”“沒問題。”這時阿飛已用自己的獨門手法在兩人的杯裡倒了紅酒，然後自行拿起酒杯，裝模作樣地嘗了一口，儼然一副專家的姿態。“這酒怎樣啊？專家。”“一個字，好。”“不能再多點評幾個字嗎？”“夠醇，有淡淡橡木香，回味悠長。哈哈哈！何必砸破我的西洋鏡呢？還是喝一口然後說你剛才想說的事吧。”

白发如云

十八

“恭敬不如從命！”仙兒學著專家裝模作樣地品了口紅酒，並向他伸出大拇指比了個大大的讚。“這次去你家，受到了阿嫂很熱情的接待，也和她很融洽地聊了一個多小時。阿飛，能看到有這樣的阿嫂我真的替你高興。能說說你們怎麼在一起的嗎？”“若真是這樣，那我下次回家得謝謝她了。唉！說起我的婚姻，也算得上我蒼白的人生曆程中悲壯的一筆了。請聽我喝口酒後細細道來。”他拿起酒杯一口牛飲，杯中酒一下子去了一大半。“根據某不記得名的命書所載，凡八字坐煞且四柱七煞重重者，想娶到老婆那真不是一般的難，簡直是比唐僧取經還難。”“哈！不傻的瓜先生，省點力氣言歸正傳好不好？”“好！”又一口牛飲，杯裡的酒沒了。這次仙兒搶先替他加了酒，竟然和專家一模一樣的手法。“很巧，我就是這樣的命。本來在二十五歲前還算清靜，苦樂自個享受也沒人打擾。可是在二十六后就悲哀了，三姑六婆等親總會出于一片好心來關懷我，這個給我介紹一個女的，那個督促我快點娶個老婆。而從那時開始，各種相親慢慢地變成了我這個專業臨時工的主業了。經歷了形形色色的失敗甚至功虧一簣後，在二十九歲那年，家裡的人似乎也在一些輿論的壓力下急了起來，於是強迫我和他們簽訂了不平等條約。從那時開始，我被取消了娶老婆的個人否決權，只要遇到有女的不嫌棄我，那這個人就是我前世協定的女人了。開始認識她時相人水平完爆鬼穀子的本不傻的瓜一眼就看出了這女人是一火藥桶，可惜被剝奪了否決權的本半仙卻不得不像個傻瓜一樣任人擺佈。本來家裡的人都因為她沒有讀過書而比較猶豫，無奈像我這樣的剩男已經無從選擇了，加上在幾個月陸續的接觸中自己很幸運地沒有被嫌棄掉。於是，在三十歲時，我雖還沒有任何跡象可以立業，總算成家了。”“唉！難道一切都是命中早註定的。這樣的故事如果不是你親口告訴我的，換成其他地方聽到的打死我我也不會相信。不過我在這次的短暫的接觸後，覺得阿嫂這人真的很不錯，你們在一起應該算是天賜的一段良緣了。”仙兒舉起酒杯示意。“還天賜良緣呢！我怎麼看都覺得是造化的惡弄。後來也算想通了，這大概算是命運往死裡磨煉我罷！”“又胡說八道了！一家人在一起生活就算有些小的磕磕碰碰也很正常的，何必誇張得這麼離奇。何況我看阿嫂在言談之間也非常在意和敬重你。”“唉！真是一言難盡。不如你說說你剛才答應要告訴我的事吧。”阿飛又品了一口紅酒。“啥事啊？”“關於買這房子的事。”“哦！瞧我這記性，這就說。”阿飛手拿酒杯豎起耳朵。“那時不是猶豫不決嗎？最後沒有辦法只能請神了。於是我心裡就想，如果換是他會選擇買哪一層呢？於是我很快就有了決定，就買這十三樓，先省它一筆錢再說。”“這樣也行啊！他究竟是哪路大神呢？”看著客人竟捨不得放下酒杯，面帶神秘笑容的主人也拿起酒杯示意後品了一口。“他呀！來頭可大了。他是這世界上唯一不傻的瓜，也是傳說中的資深酒文化專家。久仰了吧？”

十九

“嗯！這玩笑開的很有新意，那不傻的瓜聽了一定像滾瓜一樣樂開了花。”“阿飛，這真的不是在開玩笑，相關的事你聽我詳細說。”仙兒一臉的肅然，又拿起酒杯示意，之後一口把大約剩一半的紅酒牛飲下去。“在辦理完嘯雲的後事之後，我回了一趟老家。由於他臨走時的話，我很想去找你，只是聽說你剛剛結婚不久，所以一下子又猶豫了。怕你會不會有所忌諱。這樣拖了好幾天，這邊工廠突然有事不得不趕回來。因此找你的事也就只能擱在一邊了。那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我幾乎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妥善的解決方法。當時腦海突然靈光一閃，自己不是曾经有段時間遇到不會做的作業就向你請教嗎？也是在那段時間裡，你不但幫我解決了那些難題，還啟發了我如何去分析問題以及開拓思路，而這些對我後來在處理各種事務時實在是大有裨益。於是在那彷徨無計之際，我就想，那事如果換成你，你會怎樣處理呢？想著想著，慢慢給我想出了解決的辦法來，且實施的效果還不是一般的好。從那以後，每逢遇事不決時，我自然而然地請出這尊大神來了。”這下輪到聽完故事的客人先拿起酒杯了，他 在聽故事的同時已經替兩個杯加了酒。兩人同時品了一口，“唉！難怪我偶爾會莫名其妙的茫然若失，原來是腦瓜給悄悄借走了。”仙兒莞爾一笑“對不起哦！沒有經過你同意就借你的腦瓜，還好沒給弄壞了。”“那就罰酒。”“沒問題。不過為了顯示男人氣概，你要作陪哦！罰多少？”“本來應該罰一口喝完杯中酒的，為了表示我的寬容，就一半吧。”兩人又一起把各自杯裡的酒超度了一半。“阿飛，說心裡話，雖然困擾了幾十年的心結總算釋解了，不過我現在真的很懊惱沒有早點去找你，我，我真該死。”“唉！就算造化弄人，但或有其深意。有可能你我等到今天重逢才是最合適的時機，你說對不對？”“細想也可能如此吧！我突然發現你總是命啊造化啊，聽說這可是很消極的現象哦！”“消極就消極罷！這世界積極的人太多了，不讓自己擠破頭去湊這熱鬧也未嘗是壞事嘛。”“我相信你肯定不願這樣的，只是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慢慢厭倦了白費力氣而已。所以你寧可讓人感覺你很頹廢，我這麼判斷對不對？阿飛，我突然想起嘯雲臨走的話，而自己也這麼多年來由於各種顧慮而沒有去找你，在你經歷困境時從沒有給過你哪怕是一個普通同學都可能做到的任何一點關懷，我，我真的非常愧疚，對不起啊！”“仙兒，你好好聽我說。首先，你和嘯雲從來都沒有欠過我什麼，既然造化的作弄使我們天各一方，就算有關懷之意也無從做起。你說是不是？其次，我身陷困境，這完全是我個人的原因，該感到愧疚的是我，至少我應該對累及家小而愧疚。不過也因為這樣讓我改變了很多，比如我之前就算俄死也不會低聲下氣求人，可是漸漸地為了不讓家小挨餓，我不得不有選擇的在人前低聲下氣。雖然我並不覺得這是一種進步，但起碼還是幫我從那種艱難的日子裡捱了過來。我這裡真的希望你我不必再為過去的事糾結了，好嗎？”仙兒眼眶泛紅，拿起酒杯並使勁地點點頭。他們都一口把杯裡的酒喝了。剩酒已經不多了，兩人平分各差不多半杯。

二十

“阿飛，要不要再開一瓶？”主人詢問著客人。“不，不用了。再開一瓶的話肯定要喝趴下去的，那豈不是無法回去了。”“如果你沒盡興的話就喝嘛，萬一醉了這裡有客房，明天再回去也一樣。”“不，不行。喝完杯裡的酒我就回去，時候也不早了。”“唉！我也知道你對我還是很見外。我是因為當你是這世界上最值得信賴和敬重的人，同時又怕你回去可能不太方便才斗膽建議你在客房睡一晚的。”主人幽幽一歎。“仙兒，我明白你的好意，謝謝哦！只是我真的應該回去，請你諒解。”“為什麼呢？”“因為，因為我是阿飛，你是仙兒。”“聽不懂你的意思。”“你知不知道，仙兒一直都是值得阿飛敬重的人，無論以前現在，以後也是。而阿飛是一個帶著一把自製度尺處世立身的人，凡事都會謹守某些自定的分寸，所以必須要回去。”“嗯！有點明白了。那喝酒吧。”“好！這最後的酒也分三口喝好不好？”“這喝酒的事當然是專家說了算。”兩人都喝了第一口。“阿飛，這次重逢之後，我發現你的才智還是那麼出眾，這麼多年過來，按理應該發展得更好才對的。現在我似乎也相信一切都是命中註定的了。”“曾经有好些時候，我也會因失意而唏噓不已。不過慢慢地也就適應了這種個人特色的生活環境，漸漸從怨命到認命最後應命了。且在後來也想通了。從某種角度上來看，活著的意義可能不是你最終能得到什麼，而是你自身那些天賦的東西最終還能保留住什麼。這一想通之後，也等於為自己確認了某種活法，日子過得也沒有那麼沉重了。”“活著的意義可能不是你最終能得到什麼，而是你自身那些天賦的東西最終還能保留住什麼。說的太好了，讓我也有了頓悟的感覺。對了阿飛，今晚因為來我家而沒有去唱歌，過兩天找個時間補上怎麼樣？”“沒問題。到時候你會聽到一個偉大歌唱家那足以令人毛骨悚然的天籟之音。”“我三十年前可是沒少聽過你唱哦！哪有這麼誇張呢！”“那就說，你將會聽到特色的鬼哭狼嚎，這樣夠謙虛了吧？”“也別說得這麼慘不忍聽嘛。《有誰共鳴》，《誰明浪子心》。記得當時你最喜歡唱這兩首歌。可惜那時候沒有KTV伴樂，效果差了好多。真的很期待在KTV聽聽你唱”“一定唱給你聽，不過我後來唱得比較熟的是《寂寞夜晚》，《封鎖我一生》，《灰色軌跡》這些歌。”“我都聽啊！到時候你就當開個只有一個聽眾的KTV演唱會嘛。”“好！那就喝酒。兩口連續喝掉怎麼樣，我也該回去了。”阿飛拿起了酒杯。“別，別急嘛！就先喝一口，喝完我再問你點事好嗎？”“那我就客隨主便了。”仙兒放下酒杯，凝視了阿飛一會，“阿飛，你能不能認真告訴我，在三十年前你有沒有喜歡過我？還有你那時沒有和我一起出來後來有沒有懊悔過？”主人終於鼓足了勇氣把心頭的疑惑吐了出來。“仙兒，在當年相信你多少也看得出，我那時的心裡根本沒有去想過男女之間的特殊關係。只能把你當成最要好的同學甚至家人一樣，而再也沒有其它想法了。可是，在你第一次和我們喝酒那時候。當我在六七分醉意看著你微醉的臉那一瞬間，我的春心竟突然騷動了。我也清楚，那是喜歡一個女人的特有的感覺。當時我真的想拿起酒杯瓶把自己敲死算了，我不斷自責著，為什麼那種感覺會來得如此不是時候。當時，除了大口大口的苦澀拼命往肚子裡吞，我實在沒有任何辦法可行了。而對於後來的自然結果，我也只能咬牙承受著所有的苦痛，頂多怨一怨造化的殘忍罷了，但真的沒有興趣懊悔什麼。因為我很清楚，那一點用也沒有。”“難道都是命中註定的！”主人強忍著欲滴的淚水喝下了最後一口酒，也喝下了無盡的苦澀。
喝完了酒，客人慢慢地站了起來。“我該回去了。”“我送你。”“不用這麼客氣嘛，我自己下去就行。”“就當我想多陪你一下，好不好？”兩人默默地下了樓，默默地走出小區大門，默默地並排著站在路邊。很快就有顯示空車的的士在他們的面前停下。這時阿飛突然轉過身並迅速地伸出右手握住了仙兒的手，然後又轉身向的士走去。
目送的士漸漸消失在燈光下，仙兒還是遲遲不願回去。她還在想著這個游離在另外一個平行世界逾三十年才回到她面前的男人。他看起來還是那麼熟悉，卻又常常像個變化無常的精靈般讓人無法確定他的形象。有時他會像個謙謙君子，同時又偷著獨特的幽默風趣和一絲不羈；說他是個胸無大志隨遇而安的浪子，可是他心裡卻藏著某些執著和某種堅定的信念；有人說他是個不近人情的怪人，可是當她走近他時，才體會到他的善解人意與和藹可親；他是個多面的人，而每一面都發著淡淡的光讓親近者感受到其中無窮魅力。同時她已確信，他會是芸芸眾生裡最值得她敬重和信賴的哪一個。也認定，往後她會虔誠地跟著他走在同一路上，哪怕只能保持著某種距離，她也會無怨無悔地走完自己的餘生。

白发如云

紫色的流苏 发表于 2023-6-8 10:05
故事蛮长，还是繁体字，我竟然看完了。
那时候不懂得什么是爱，懂得了爱时已错过，于是，许多人选择将就 ...

感谢你的阅读以及真诚点评！

白发如云

紫色的流苏 发表于 2023-6-8 10:07
哈哈，你真好！感谢你的宽容和大度！

我只是个食人间烟火的普通人，不好不坏！

白发如云

蒙衣客 发表于 2023-6-8 10:18
跟着赞，准没错

感谢捧场！

白发如云

沈眉珊 发表于 2023-6-8 11:28
已经给你提升到沙发上了。

有劳了，非常感谢！

白发如云

沈眉珊 发表于 2023-6-8 11:29
原来是多情剑客无情剑的人物改编

凑巧在版面上讨论古龙的相关小说，借用一下而已，根本毫无关联的！

沈眉珊

跟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