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道随意闲走。野花、野果遇到不少,识得的或不识得的。文友佑志是本土人,充当实时解说,是额外的惊喜。比如,刚熟的羊奶子,也叫罗豆子云云。查了下百度,学名:密花胡颓子。
不久之后,静诗妹捏了个黑紫色的小枝丫,往我面前献宝似的摆开,很是神秘地说,诗姐,你猜猜,这是什么?看佑志在旁边笑容可掬,估计之前开了小灶。不打算戳穿,只低头去细看,看看我这自诩生物专业的,该被社会大学如何打脸。
端详了又端详,确实无从判断:从外形上来看,像是某种植物的花;通体紫红近乎呈黑的色泽,难道是枯花期?可从花瓣润泽度来看,又分明正是盛花期啊。这就让人费解了!
王哥善解人意,笑微微解围,插话说,问我嘛,问我嘛,我也是山里人,从小就看惯了的。才知道,竟是八月炸盛花期的花。由内而外(花蕊),从上到下(花梗),通体呈紫黑色的,很难用“好看”或“难看”来形容,超出了我的认知范畴,有点难以表述倒是真的。
再看花型呢。入眼,像是一朵花,三个花瓣。细看,中心却不是常见的花蕊样式。吃惊之余,再凑近了看,外围原来不是花瓣,而是瓣化了的萼片。八月炸原来没有真正意义的花瓣?倒是胖乎乎、紫红色的圆柱形雌蕊成对、成对挤在一起(伴生向外翻卷的雄蕊)。数数,3对6个,雌蕊群?太出人意料了!
静诗妹采摘的枝丫,是三朵花(算小花序),其中有两朵是对生的,另一朵像是单生(目测也该是对生),都有纤细花梗与枝丫相连,很明显是拦腰截取的。由此可推断,八月炸是总状花序,应该是累累坠坠成串,紫葡萄似的悬在藤状绿植上。
脑补画面,别说,还真另有风情。
翻查资料知晓,八月炸,木质藤本绿植,攀附在其他的树木,或者攀附在岩石上生长,还有个学名叫:三叶木通(叶子一般三片聚生)。
静诗妹摘的是它的两性花。事实上, 藤上还另有两种花,跟两性花一起,都簇生在总状花序里,分别叫:雄能花和雌能花。顾名思义,不是单性花,而是两性花偏性成熟。以雌能花为例,雌蕊正常发育,雄蕊向下弯曲,花粉发育不良;而雄能花则与之相反,雄蕊发育正常,其雌蕊退化,没有花柱和柱头。
从前都只知道八月炸的果实,认识到植株和花序还是第一次,不由得我不惊叹:大自然真是太神奇了,是怎样的环境和成长,能够进化出如此特色?
说到八月炸果实,我还真吃过不少。连八月炸的果皮,也是“吃”过的:
某一年,我母亲不知从哪听来了个民间偏方,说用八月炸的果皮炖肉汤能化腹内肿块。我其时被查出来有子宫小肌瘤,又不到动手术的程度,我母亲便四处打探食疗法,比如,白茨菰炖老鸭子什么的。“八月炸”的果皮疗效大概也是因此而来?
我母亲就托了我大姨母(居住在山区),给我晾晒好了很多,反复叮嘱我炖了吃。然,总共炖了两次,便再也不敢吃了:汤色不好看,呈现黑色不说,吃下八月炸的果皮,便觉得胃不舒服,甚至有恶心呕吐感。我便疑心果皮是有微毒的,我成了所谓偏方的小白鼠一只。这话,没敢跟母亲说,怕老人家瞎想。
谁知第二年母亲又让我妹夫专程进山一趟,采摘两筛新鲜的八月炸给我送了来。蹲在两个筛子前面,看大大小小的紫红色果实,长圆形或椭圆形,略弯,像牛腰子似的,累累赘赘铺满筛底,沉甸甸的感觉,真是瞠目结舌,也被一个叫“亲情”的词感动到了。
“八月炸”,顾名思义,果实八月成熟后会沿腹缝线自动炸裂开。妹夫送来的,几乎都开了口,香蕉似的肉瓤若隐若现,这就意味着必须尽快吃完,否则就招蝇虫,也容易坏掉。
好在,雪白的果肉除了籽粒儿较多,吐起来稍感不方便外,整体口感嫩嫩的,黏黏的,滑滑的,还香甜可口,非常好吃。但,再怎么好吃,如此不歇气的吃法也腻了撑了啊!
母亲却就又带话来了,说:记得炖果皮吃啊!吃不完的,记得晾晒啊!然,果皮实在太厚了,水分又很足,稍微没注意翻面,背阴处就受潮了,腐败了。满满两筛子果皮,晒到最后只残存了几个。不知道当初姨母费了多少心思才晾晒好的?
这么一寻思,感念长辈们的关爱,就又想再试试炖果皮了。万一……,是吃了别的微毒物,巧合给了八月炸果皮呢?岂非错过了一场相遇,也辜负了长辈们的殷殷之情。
再一次的尝试,依旧是不能承受,还把先生给拖下了水,整得他好长时间看见八月炸就犯怵。我其时是在想,我所感到的不适,会不会是个人体质缘故,才坑拐先生一起吃的。他后来恼了,说我拿他当小白鼠,把我乐得不行,跟他顽笑说,我这是用行动告诉你,要死都死在一起,绝不落下另一个。
再后来,两只小白鼠便把“八月炸果皮可能含微毒”结论正面告诉给我母亲,“吃皮”这事儿才算消停了。八月炸果肉倒还能时常吃到,听说营养价值极高,被称为第三代水果,属于待开发的优特水果之一。
设若有一天,“八月炸”跟猕猴桃似的由农家养殖出来,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规模?花期是值得观赏的吧?果实呢,又会有怎样的改进?起码籽粒会减少,果肉会增多,类似白香蕉的品相?至于果皮么,最好再薄一点,太占份量、太抢镜头,也没啥实际用途啊——最后这句,我很功利地现身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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