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早上和外甥阿奇在山间公路上晨跑,问起他的年纪。得知答案,我脱口而出:“我离开老家的年头,几乎跟你岁数差不多。”
一算,还真是。1994年12月,我参军入伍时,阿奇不到2周岁。转眼27年过去了,在新疆当了5年兵的阿奇退伍返乡已快一年。
27年!27年!27年!我竟然远离故乡的夏天27年!
不经意间,27年来,我第一次在夏天邂逅故乡。
二
在历史的长河中,27年甚至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但具体到某一个人,27年差不多是三分之一的人生,不得不说意义非凡。
27年的时光,完全可以把一个小屁孩儿雕刻得一个成熟男子汉;27年的光阴,足以改变一个村庄、一座城镇甚至一个国家的模样。
比如位于重庆开州铁峰山深处的山乡老家,过去的27年里,发生了太多改变。
今日之故乡,已无昨日模样。
其中最大的改变,莫过于人烟的日渐稀少。
青壮年大多外出务工,年纪稍小一些的中年人到城镇陪孙儿孙女读书,似乎只有老弱病残还坚守山村。
当然也没这么绝对,外出打工多年后,一些中年人开始选择留在老家从事盖房子、打理果园、参与乡村旅游、经营农家乐等工作。
尽管如此,但偏远山村的日渐空心化、传统乡村文明的沉寂与落寞,却是不容回避的现实问题。
但愿方兴未艾的乡村振兴计划不是一针强心剂,而是一副既治标又治本的大方剂。
三
时隔27年再度邂逅老家的夏天,心情欢喜而愉悦。
最让人心动的,是老家充分恢复的生态环境。
记得27年前,我的山乡老家人口众多,人多地少、资源匮乏的矛盾十分突出。
那时,缺吃少穿是常事,连做饭煮猪食的燃料都成问题。
于是,树林里的松针、山野里的杂草、悬崖坡坎上的荆棘,全都被人们清理得一干二净,变成家家户户灶堂里的熊熊烈火,幻化成生存的无限希望。
儿时,我和小伙伴们有一件事关全家生存而又特别辛苦的活计——弄柴。
这可真是件苦差事,要么到山顶的国营林场偷砍松树枝桠,要么去邻近生产队的树林里偷伐杂树,要么只身深入悬崖去砍伐那些刺手的荆棘。并且弄柴这活特别费时间,往往一半天只能勉强弄回一小捆柴火。
现如今,用于弃垦现象严重,当年用来种包谷、土豆的坡地甚至水田,全都长满了树木。每一个院落,每一户人家,房前屋后全是柴火,几乎不用走多远的路,就能弄到上好的柴火。
由于生态恢复速度很快,多年不见的野鸡、野兔开始频频出现在田间地头。
有时正行走在山间公路上,头顶忽然飞过一只或数只长着多彩羽毛的野鸡,惊醒了沉睡的山村,惊扰了我在乡思乡的梦……
四
在海拔近千米的铁峰山里,夏天的主题词只有一个:凉爽。
即便是艳阳高照的正午,随时都有掠过的山风,随处都有避暑的林荫,还有无处不在的鸟鸣和虫叫,说不出的清凉和惬意。
傍晚时分,等太阳落山,在阵阵山风的吹拂下,烈日残留的热气很快散去,无论室内还是室外,人们不会再有汗流浃背的机会,乘凉,喝夜啤酒,摆龙门阵,几乎每道山梁、每个院落、每户人家都是避暑胜地。
在山风习习的山乡睡觉,更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无需空调,无需扇子,无需冰水或雪糕,只需打开窗户,便会清凉清爽地进入梦乡。
不用担心半夜会被热醒,更不用担心次日晨起枕头和头发上会有汗渍。
清晨醒来,除了迎接你重新开始新的一天的清爽山风,其他什么都没有。
渝夫 2020年6月26日11时5分于重庆开州老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