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和手铐

黄二小

黄二小云：情色者，六分情，四分色；色情者，六分色，四分情；黄色者，纯一色，无杂质。

黄二小

　　（1）

　　时隔十年，黄二小还是决定去找一下刘媛。想了一整天，最终还是找局里申请了一下，带上了枪和手铐。

　　寻着信迹，黄二小很快就找到了刘媛。

　　其实，如果想找，黄二小总能找到刘媛，或者说，刘媛总能让他找到自己，跟少年时一起玩捉迷藏时的情景一样。

　　刘媛说：我在二小哥哥眼里，满身都是破绽。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挺着不大的胸脯，笑眼弯眉，似乎那些破绽，让她很是引以为豪。

　　此刻，黄二小正抱着双肩，玩味地看着刘媛。刘媛抿着嘴，望了他一眼，云淡风轻地说：二小哥，你找到我了哈。

　　黄二小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那三张明信片。

　　过去三四年，每年春节，他总能收到一张从北国边境寄过来的明信片，上面大拉拉地写着：五花肉，十二块五一斤——元柳肉铺；或者 小肋排，十六快三一斤——元柳肉铺；或者 买十八斤肉送一颗猪心——元柳肉铺。

　　刘媛现在叫元柳，她觉得自己这个显而易见的伪装，和当年的破绽一样，藏着大大的希望，可以被她的二小哥哥的良心发现。

　　她的肉铺，叫元柳肉铺。她日日端着一把斩骨刀，气势汹汹又小心翼翼，在这座边境小城的市场里卖肉。她只卖猪肉，后来她告诉黄二小说:牛羊肉太膻，我怕你嫌弃有膻味的女人，不肯找到我。

　　刘媛撩一下头发，从黄二小的目光中挣脱，低下头说：唉，今天没有捯饬，又让二小哥看到丑样子了......走，二小哥，跟我回家吃饭吧，我现在做饭的手艺比以前好很多了呢。

黄二小

　　（2）

　　黄二小一直觉得有点奇怪，他经常扪心自问，但刘媛始终无法进入他的美丑直觉。有一次他问发小郝志勇：觉得刘媛怎么样？郝志勇老神在在地说：刘媛这妞，身材不错，样子中上，不过胸太平，眼睛不大，鼻子中规中矩，嘴巴有点性感，皮肤细白，还是不错的，笑起来很好看，狠起来很可怕，二小你估计招架不了。

　　十年了，刘媛现在还活在郝志勇的描述里。她洗了澡，换了家居服，并从衣柜里拿出一套崭新的男士睡袍，递给黄二小，笑着说：二小哥没有再长个吧，快去洗洗换上吧，我去做饭。

　　刘媛笼着丸子头，腰臀柔软，身姿高挑，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做着菜。黄二小穿着那套柔软的睡袍，倚着厨房的门，看她，她回过头，俏生生的说：二小哥，你去饭桌那喝茶，别在这看我，你看我，我就紧张。黄二小苦笑一下，说：刘媛，不用做那么多啊，就咱俩，四个菜足够了，多了浪费。

　　不大的一张木桌，他们面对面而坐。刘媛已经松开了丸子头，一袭秀发蓬松松垂在肩上，微微散发着花香。她拧开一瓶牛二，给黄二小倒了满满一大玻璃杯。黄二小说：咱说好，就这一杯哈，多了我喝不动。刘媛撇了一下嘴：二小哥，你这不对啊，当年你可是咣咣咣一整瓶下肚，都不带吐的。黄二小讪笑着说：上边有规定，不允许饮酒，所以这些年，酒量早就萎缩的不成样子了。刘媛说：切，看都被规矩成啥老实人了，二小哥，在这儿你不用那么规矩，像当年那样，放开了疯喝，完事我陪你一起吐，嘿嘿......

　　然而，最终他们也没有疯起来。各喝了一大杯，两人便似乎都喝不动了。刘媛脸色绯红，嗔怨着对黄二小说：二小哥，你看我，老了吗？ 黄二小摇摇头，笑着说：没有，你一点没变，我倒是老了。

　　刘媛幽幽地说：都不能陪哥疯了，不是老了是什么？ 随后又忽然淡然一笑，抬起头来说：二小哥，你带警服了没，快拿出来穿给我看看，我可爱看你穿警服了，威风凛凛，帅死了！

　　黄二小心中一虚，讪讪的说：我就来看看你，又不是公事，带什么警服，没带！

黄二小

　　（3）

　　他们胡乱说着当年的事，不痛不痒地发些感慨和评论，一直到十二点钟。刘媛把主卧让给黄二小，自己去侧卧睡。她打了一个虚假的哈欠，伸展了一下腰肢，便道了晚安，踢踏踢踏地走进小卧室，关门的时候，又偷偷望了一眼沙发上的黄二小。

　　小城的夜，很安静，卧室的窗外，灯火阑珊，星光都沉沦在黑暗里。

　　黄二小关了灯，躺在床上，望了一会天花板，又望了一会窗户，又转回来看天花板，他不停地思考，思考着这个世界捉摸不定的企图。

　　这些思考落入昏暗中，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卧室的门打开了一半，挤进一个苗条的身影。黄二小一下坐起来，低声问：刘媛？！

　　刘媛走到床前，窗外透进来的微光，让她微红的脸有一些苍白之色。黄二小说：刘媛，还没睡呢？

　　刘媛咬着嘴唇说：二小哥，我...睡不着...

　　黄二小诧异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刘媛似乎忽然下定了决心似的，盯着黄二小说：二小哥，你...不想睡我吗？...

　　世界停滞了三十秒后，黄二小才从恍然中反应过来，低声说：小媛，你喝醉了吧？

　　刘媛有些颤抖，回过身，把卧室的门咔哒一下推上，又转过来，面对着坐在床上的黄二小，胸口不停地起伏，有些喘息的说：没有....我没有醉...二小哥，你知道的...。

　　刘媛颤抖着走过来，一把揽住黄二小的头，紧紧抱住它，过了片刻，又忽然松开它，用两只手把它用力的捧起来，疯狂亲吻上面的眼睛和嘴巴。

　　黄二小被这些喘息包围和传染，像一个愚夫一样，有些窒息之感，却又心潮澎湃，不知所措。

　　之后，那个带着口唇香的喘息，呻吟着说：二小哥...二小哥...我...我没穿内裤...

　　于是，一刹间，愚夫便耸成了一条硬汉。

黄二小

　　（4）

　　风收雨歇，四野寂静，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雨林的气息。潮水退去，世界也停止了对抗，在一边旁观的夜，继续沉默着它的微光。

　　过了好久，黄二小想要起身点一支烟，却被刘媛一条赤裸的胳膊拉住，那条胳膊，修长却充满坚决的力量。黄二小意识到，这条劲臂，正是那条白日里稳稳端着斩骨刀的胳膊，或许，十年前挥刀刺死蒋二广的，也是这条胳膊。

　　“二小哥，不要动......我们就这样一起躺着，静静待一会好不好，我...我在想，如果能一起死去，我们就保持这样的姿势，该多好啊...”

　　黄二小心中一惊，随后又马上彻然了。他想，此刻，如果刘媛决定杀了他，他也认了。于是，他侧过身，在昏暗里温柔地看着刘媛，就像看一只温柔的白猫一样。刘媛微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下有泪点闪烁。黄二小轻轻伸出手，尝试去擦拭那些泪滴。刘媛却轻轻把身子和脸都转了过去，只留了一个白皙瘦弱的背给他。黄二小用那只手轻柔地抚摸着刘媛的肩、背，然后慢慢越过腋下，向前探向那对乳房。侧身的时候，刘媛那对柔嫩的乳房豁然大了三分，足可以撑起黄二小的整个手掌。黄二小想起一个奇怪的问题:这个已经长久享誉世界的平胸妞，怎么也有了乳房？这事如果告诉郝志勇，估计阉了他也不会相信。

　　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手不自觉地捏弄着一颗软糖似的乳头，刘媛的身体忽然紧绷起来，口中压抑着咿唔之声。

　　那个呻吟的声音，断续着说:二小...二小哥...我们再...再来一回吧...你...从后面...嗯...上我...好吗...

　　嗅着她的体香，进入她身体的时候，黄二小恍惚插进了一段潮湿的年华里。那年华里的天色深蓝，溪水深绿，阳光闪烁，他发型飘逸，学人穿着白衬衫，在早晨迟到，被班主任罚站在教室门口，一个穿紫色短裙的女孩从走廊跑过，留下一片苹果的清香，很快，那片香气又跑回来，说：咦，二小哥，又被罚站了，哈哈，跟我一样...别这么老实傻站着啊，就说去厕所，跟我出去河边溜达会呗...

黄二小

　　（5）

　　黄二小经历过几个女人，但从没见过像刘媛这样，在高潮后哭得如此稀里哗啦的，那哭声深彻，哀婉，动人心肺，与先前压抑的叫床声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种巅峰之景，与其说让他震撼，其实更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捅出大祸的孩子。他有点动作僵硬的去搂住刘媛，刘媛便顺势把头垂到他怀里，眼泪和鼻涕都蹭到他胸前，继续兀自哭泣。

　　黄二小用右臂揽住刘媛，认命承受着那种涕泪的黏滑，过了一会，忽然胸部一疼，刚要发作，忽然听到怀里的刘媛“哈哈”一笑。“草，你疯了，咬我干嘛？”

　　“我就疯了，我就疯了，我还要咬你，咬死你..."，刘媛嗔笑着，作势继续咬下去，却被黄二小一手推开了额头。黄二小一下逃下床去，边穿内裤边嬉笑着说：这么快就又变回疯狗了，都十多年了，我还以为你修成人形了呢，嘿嘿。

　　“黄二小你这个王八蛋，你过来，让我咬死你，快滚过来，不准穿内裤...”，刘媛披散着头发，赤裸着坐在床上，乳房小巧坚挺，眼神里满是兴奋疯狂之色，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才不过去呢，你现在被疯狗鬼魂附体，咬死我阎王也肯定判我犯贱”，黄二小靠在门上笑嘻嘻的说。

　　“我就是疯狗，你不让我咬谁让我咬，你有本事咬过来啊，来，你特马不是喜欢吃奶子吗，来，两个都给你，你都咬掉，咬死算求！......”，刘媛越说越兴奋。

　　黄二小对眼前这个蜕变的女人，有点忧心忡忡，手里的打火机，好几次没有打着火。他放弃了，把烟和火机都放了下去。

　　“我特么能不是疯子吗，十年前，我为了不让强奸犯干我，我用他的刀捅了他十一刀，把他的心肺都捅碎了，哈哈...“

　　"十年后，我处心积虑，勾引强奸犯的发小，让他不远万里来干我，来抓我，来送我去监狱...特马疯狗也没有我疯“，刘媛的声音渐渐变得歇斯底里。

　　黄二小走过来，扶住刘媛的肩膀，沉声说道：”刘媛，你不要这样，你冷静点“。刘媛趁势深深咬在黄二小的左臂上，这次，他没有躲。

黄二小

　　（6）

　　过了好久，刘媛松开口，把头贴在黄二小的胸膛上，两只胳膊紧紧抱住黄二小的腰，像抱住一根洪水中的浮木一般。

　　“二小哥，你是来抓我的吧？”，那个温柔但冷静的声音问道。

　　“我..."

　　“二小哥，你不用否认了，我在你的大衣里，发现手铐和枪了。”

　　“我...那是职业病，来的时候忘了放回局里了...”

　　“没事的，二小哥，我不怨你，也不怕，我其实盼望这一天好久了。”

　　“我刚逃出来的时候，整日提心吊胆。等过了几年，不提心吊胆了，却感觉非常孤独。你知道吗，二小哥，天天装三装四藏藏掖掖地活着，就是孤独。不能跟你和那些掏心掏肺的兄弟姐妹在一起，就是孤独。”

　　黄二小抚弄着刘媛的头发，不再做声，他觉得，一切对小心思的掩饰，都是对这如水的倾诉的亵渎。

　　“孤独是比囚牢更可怕的东西。我有时候想你，想得想把自己剁掉。二小哥，你就是我的孤独，我逃得越远，你越是。就像一个诅咒...”

　　“二小哥，有时候我就想，我如果被抓回去坐牢，或许能治好这种孤独，就像以毒攻毒那样。所以，我经常有盼着被抓的想法，但这种想法让我觉得自己有病，所以又打自己耳光，让自己不这么想。“

　　“后来我想通了，如果二小哥你来抓我，那就是最完美的结局了。就像公主最终嫁给了王子那样，你穿着帅帅的警服，把我五花大绑，趾高气昂地把我牵回家乡，投入牢中。那样，我这辈子也算嫁过人了。”

　　说到这里，刘媛把头抬起来，深深望了一眼黄二小，说：二小哥，你等一下。

　　刘媛下床走到衣柜前，打开，从黄二小大衣的内衬袋里，轻轻掏出枪套和一副手铐。黄二小倚在床头，有些尴尬的看着她。

　　刘媛却姿仪万分的走过来，把手铐递给黄二小，说：二小哥，来，给我拷上吧。

　　黄二小愠怒地说：刘媛，你这干嘛，有病吧？

　　刘媛并不恼怒，却自己拿起手铐，左手铐右手，右手铐左手，把自己铐了起来，然后笑着说：二小哥，我终于成了你的犯人了。

　　黄二小看着眼前这个赤裸的犯人，有一种想抽自己的冲动。

　　那犯人双膝跪在床上，长发凌乱，眼神迷离，嘴角挂着笑意，然后轻启朱唇，说：二小哥，我是个坏人，你现在与我这个坏人有染，也不是个好人，这让我感觉跟二小哥好近啊...

　　黄二小低下头，有点颤抖地说：刘媛，别说了...

　　刘媛环住黄二小的脖子，用手铐勒住他的后颈，把他拉向自己的唇。两片火热的舌头，绊住了所有的言语。

　　黄二小觉得自己正在强奸一个犯人，那犯人纯洁无比而又因此而十恶不赦，这让他兴奋又愤恨，他狠狠地暴力地冲击着刘媛的身体，让她发出摄人心魄的嘶嚎，那种痛快的嘶嚎，击碎了虚伪和矜持，混淆了爱和仇恨，让一切欲望变得透明，让一切世俗的正义变得体无完肤，让他的持久度比前两次翻了一倍......

黄二小

　　(7)

　　黄二小离开的时候，带着他的枪和手铐。

　　没人知道，他的枪目睹过几场战斗，也参加过几场战斗，也没人知道，那付手铐曾铐住一个犯人，后来在灵魂里，又铐住了另一个犯人。

　　元柳，还继续是元柳。

河海森林

舒服

闹热

记得有个王二小

花钱没买着

肯定比灵典写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