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些秋天的种籽,在这个冬天被风点燃,恍惚烧过平静的心头.影子仿佛一只孤单孑孓的U盘,却不能触及自己赖以倾注的端口.
所有的思念都没有来由,却又旺盛地生长着,就像这个季节的麦苗,在冷冷的空气里,积攒着关于春天的告白.阳光划过窗台,缓缓的,没有一丝质感的沉吟,我不能明了,是否我们会一同老去.
城市,在远处蜷缩成一个巨大的阴影,如同猎人枪口下喘息的困兽.而我,却作了困兽游移的眸子,重重叠叠的日子,不知被谁雪藏了起来,只留下额头上的这些褶皱,等待那些流浪的树木归巢.神情庄重的麻雀,慢吞吞地从垅上飞来,它们曾经是我遥遥不及的期待,整整十年的憧憬里,我追逐着天空中升起的每一片羽毛,可是在蒲公英的嘲笑声中,我跌向大海,跌向我远古的家园.无法顾及的黑洞,吞噬着我的恐惧,还有我仓惶的爱,所有的鱼儿,为我一夜白头,那里就是我祈告的天堂,回忆将网开一面,让岁月触底.
季节已无法重新排序,这是从坚冰深处传来的最新消息.站在年轮窘困的圆心上,我原谅一切灰色的夜鸟,它们就要退去,它们就要融入这个冬天的骨骼里,与我一同等待春暖花开.可是,温暖的战线再度吃紧,无数的驭风者,要在太阳苏醒之前埋没平原,抵抗的炉火已经蓄势待发,这是一场没有悬念的嘶杀.城市将是最后的流放者,我为它清洗伤口,用纱布慰问黎明.
我并不悲伤,假如这个世界上没有了我.我的尘埃,会渗入地底,与泉水蜿蜒而上,去守在爱人的身边,开花结果,让她细细品尝,不过,这都是渡河之前的故事.此后,我终于一无所有,用向日葵的话说,冬天的自白书里没有眼泪,只有篱笆,古井,女人,和一段绳子,这是我生前的所有的财富,此后,眉毛压弯枝头,从集镇归来的狐狸夜晚将在这里寄宿.
我们从来不谈爱情,所以我们是最最亲密的情侣;我们从来不谈别离,所以我们永远不会离去.在城市广袤的胸膛里,我是通往灯塔的唯一的街巷,为你的留守摆出没有任何表情的姿势,我不想你的脚步感染荆棘,忽略寒冷,冰雪,纤夫的号子,你将在鱼群出没的黄昏璨然开放,我们的脚下,这城市的河,为我们的相遇语无伦次.斑马线隔绝的影像里,你就像一只风姿绰约的风筝,在十字路口,为所有的无家可归者指点迷津,当然,并不包括我,我只活在你的眼睛里,五百年前是这样,一千年之后也是这样,唯独没有今天的请柬,我就邀你跳一曲飞扬的华尔兹吧,然后梳洗打扮,各自回家,世界上最自然的花朵都是这样,我低头看看城市的花蕊,原来我只在零点钟的方向.
旷野的风,没头没脑地追打着苍蝇,作为冬天的不同政见者,它们理应为自己的勇敢付出代价.所以它们要逃亡,没日没夜的逃亡,但是它们再也回不到秋天的阵营,因为它们曾经染指我的忧伤,我再三思量,就让他们作时间的扬尘吧,这些箴言将在对叶子的素描部分反复传唱.多么深刻的太阳啊,你的子民们晒网,织网,这麦苗青青的海中,看不到鲨鱼的桅杆,又怎么会放过一只苍蝇.
我忠于春天的第一声鸟鸣,虽然心情会在雪花中蜇伏很久,这段路从尽头走向尽头,是我这么多年以来的唯一诉求,就像这旷野时代的规则,美总是容易让人放松.看到乡间小路上,城市背影中,都是硕大的无花果,以及无数犀利的麦芒密密排布,只等待一个藉口,就可以拥我为王.河流并不真实,但却运来圆木,粮食,还有穿着兽皮的马帮,他们驮着盐巴,为我的旷野,城市制造血脉,这都是我的爱情无法想象的过程,而不是只是为了繁衍一些后代,像我这样直面这种事先缜密布防的未来,这是经卷里从来不敢诠释的内容,在我之后,只有三月的蝴蝶可以破译,那时,鸟语花香,真相大白.
被风点燃,这是不久前的一点暗示,之后,我从城市迁徒往返,淡淡地回到这个冬天,回到这些旷野铺张的感情里,再无挂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