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有生命力的东西,莫过于蚊子了。
冬天它消失不见,四围安安静静。春天一来,它就象小草“春风吹又生”,只是散兵游勇,不足一哂。等到夏天,它就发展壮大到你不得不用两只眼睛来瞪着找它了。
初夏,夜来,风还有些许的凉意,坐在电脑前,胡扯着一些闲话,对着显示器偷笑。
一只蚊子盈盈地飞来,飞过稿纸,飞过打印机,然后落在鼠标上,还轻轻哼唱着不知名的什么曲调——同样的动作,假如换了蝴蝶,盈盈地飞来,飞过草丛,飞过小桥,最后落在花瓣上,何等优美惬意——蝴蝶不会哼唱,没有哼唱就没有威胁。
卷了一卷报纸,小心翼翼地移近,瞄准,突然间猛烈地拍击,没打着。
它用力哼了一下,F1一样,瞬间发动机开到最大,速度由0突然变几百公里,不见了。
睡到半夜,耳边有一个小歌手,一直自顾自地哼唱。忽远忽近,忽而消失,忽而回来。
那感觉很周杰伦,曲调听着熟悉,可怎么绞尽脑汁,也分辨不清一个词一个字。
它叫醒沉湎的睡意,然后又走远,待睡意再度沉湎的时候,它又回来呼唤——如一个爱得糊涂的女人,当你沉浸在对她的爱里,想要不就娶她回家吧,她就发一回脾气惹你烦厌,过几天她又好了,笑颜还是那样可爱,温存体贴,当你再一次迷糊,再一次想要不要娶她回家呢?就到了她再一次大发脾气不可理瑜的时间了。
这样说来蚊子如同女人。
对付女人要买香水,那么对付蚊子应该买蚊香。
印象里最早的香水,大约是叫花露水的,味道清新好闻,上海产——那个年代上海产就表示是好东西,绝对的好东西。夏日里胳膊腿上涂涂,不斥为最高级的待遇,恍若自己就变了几十年前的上海女人,一头大卷,露小腿的旗袍,眉黑唇红,手里拿把扇子。
印象里那时候的蚊香也是上海产,彷佛是鹿牌——纸盒包装,盒子上有一只典型中国人绘画的鹿的跳跃,象芭蕾演员大跳那样,前腿和后腿分得很开,很轻盈优美的样子,高昂的头上长着树杈一样的角。
蚊香是绿色的一个圈圈,旋转得极为奥妙,一个圆面积里居然盘旋着两盘蚊香,也不知道设计者怎么想的。那个香燃起来很香很香,感觉上跟目下流行的香熏有的一比,蚊子会在第二天一早密麻麻陈尸地面,牛气得很。
后来花露水不能算香水,香水是另外的玻璃瓶子,里面一般是淡黄色的液体,玫瑰啊,茉莉啊,或者别的什么花,味道已经变得浓烈,不复清新。涂了香水的女人就象从沙漠里出来的,身上带着浓重的怪味,香,很香,香味下面似乎还有很多很多内容可以研究发掘。
香水进步了,蚊香也就要高科技了,居然要用电。蚊香不再是精巧的圆盘,变成一颗颗薄型麻将,淡兰色,不同在于没刻上几筒几万。把麻将牌放到电蚊香器里面的金属片上,插上电,香味就慢慢四溢而出。一天一片,真方便,可是每次拿了麻将都要洗手,说是有毒。
奇怪的是蚊子似乎不那么买高科技的帐,早晨的陈尸数量大幅减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蚊子也精简了机构,没安排很多蚊子上夜班。
再后来国内的香水都挥发,都不地道,都假,重新发现原来法国一直是香水之都。香水的名字开始无法分辨了,四个字四个字的,听不出来是要诱惑你还是毒死你。
居然高级的香水又要声明是模仿体味?男人也要涂香水了!要涂那个香型的香水才有男人味——奇怪男人味不是一贯都是打完球不洗澡的臭汗气?干嘛非要用除去臭汗气的沐浴露先除去它,再涂上香水补充臭汗气,累不累啊?
蚊香也变成了优雅的兰色或者淡兰色液体,小瓶子一拧,就可以用一个月了,不用洗手,说是对人也无毒,只是不方便当饮料喝。也是要用电,也是喷喷香,香得人心里发腻,嘴里发堵。
不同的是这回几乎没有陈尸。也许高级的蚊香不是为了杀死蚊子,只是为把它们赶走。于是本来住在家里的蚊子都不愿意留在家里,纷纷跑到院子里散步——于是同时在花园里,院子里散步的老人小孩回来都是一串一串的疙瘩——花露水就又回来了。
蚊子一代一代轮回。
蚊香亦如是。
夏天又来了,你买蚊香没有?
咱们去市场上研究研究,看看是不是又有什么高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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