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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母亲】母亲的回忆 [复制链接]

娇儿墨馨

主楼

发表于 2010-5-9 12:1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江中牡丹于 2010-5-9 19:01 编辑

其实我一直更喜欢爸爸。妈妈脾气不如爸爸温和，感情不如爸爸细腻，不如爸爸处理事情大气得体。。。有太多的比较，亲朋好友，包括舅舅姨等等她自己的姐弟，无一例外的喜欢她少一些，还都不顾忌她的感受明白表达出来。她很接受这个事实，而且从来没有要爸爸为她平个反。她心里，是不是也有过怨言？

我们农村老家有个习俗，凡是读书出去的女儿就是儿子了，要承担儿子的义务，比如养老。我上大学前夕召开的家庭会议，就是再次明确这个问题。我和弟弟为争着赡养爸爸闹得不可开交。现在想来，当时怎么就不低声一些。儿子女儿都不愿意要她，她心里是不是特别的失落和痛苦？

二姨膝下无子，外婆做主把我过继给她。我就是不从命。妈妈回娘家退信。被外婆很骂：你有三个姑娘还不嫌多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对你妹妹。妈妈再坚持不给，得到的是外婆的耳光。那年我9岁。从此对外婆不再亲。母女之情与姐妹之谊，本来就没有可比性。

从小学到我大学毕业，妈妈从没去过我的学校。没去看过我，没给我送过菜，没参加过我的家长会，也从来没有在我的成绩单上签过字。但是她也没让我吃过隔夜的剩饭，没有让我吃过腌菜。小学时候离校很远，为了不迟到，早上总是很着急，早餐就想快点解决。但是她非得早早起来用柴火做新鲜的我吃。刚出锅的米饭很烫，端在手里烫手，吃在嘴里烫舌头，对只想大口吃完了事的我来说，只有和她不停的吵嘴抗争。吵输了她也不在乎，第二天依然如此。持续到我初中住校。初中一周放一天假。很羡慕别的同学到校能带来瓶瓶罐罐，里面装的是豆瓣酱，腌菜等，特下饭。但是她就是不给，说豆瓣酱要做调料，腌菜我就没见她做过。那时候，带菜的同学，每周生活费1元。我的是5元，足够我每顿都能吃上食堂偏好的菜。

母亲在家是长女，出嫁后是长媳。奶奶去世很早，她嫁过来时二叔5岁，三叔2岁。长嫂如母。先是养大了两个小叔子，张罗他们娶妻生子。赡养了爷爷，生育了6个子女。长子15岁时候不幸因病离世，次子又因无人看管溺水而亡。这些致命的打击无法想象她是怎么挺过来的。没有任何爱好，没有任何朋友诉说，拙于言辞，难道悲痛真的可以永藏心底。

我和弟弟强行卖掉老家时候，清点财产：30亩树林，800棵果树，11亩水田，鸡鸭500以上，猪16头，牛19头。所一天到晚，长年累月，周而复始，家里家外。我不知道有多大的能量才能支撑她。如此重压之下还要求她慈眉善目轻言细语，对我们的无理取闹还要保持文雅，真真是强人所难。在农村来说每年的收入也不少了，但是她永远是舍不得自己吃穿，几乎从来不用钱，甚至不会花钱。

我生孩子后她来照顾。习惯了一天到晚忙碌的她突然只需要在家里做做饭洗洗衣服有许多的不适应。每天有无数次做好了东西端到床上来给我。坐月子的人都得吃水煮鸡蛋，加上猪油和红糖。我不喜欢，她就骂。我说吃两个，她煮两个。看着我顺利吃下，下次，碗里就是三个了。为避免吵架，我狠狠的吃。直到换成大碗，碗里有了八个。我就大吵，赌气一个不吃。她开始陪小心，求我多少吃点。我就骄傲的开吃，从一个开始，继续重复这个过程。坐月子是寒冬腊月，阴冷异常。家里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夜里总是冷。她坚持要睡在我脚头，为的是给我暖脚。解开衣衫，把我的脚揣在怀里。太温情的话我说不出口，借口她夜里吵着我了，赶她回自己的房间睡觉，她不肯，夜里继续抱我的脚。

一生的劳累，换来一身的病痛。脱离田间劳作不到一年，那么健康的人说倒就倒了。肝病，心脏病，肾病，风湿，血吸虫病，整个内脏就没有健康的了。病了8年，求医问药8年。西药中药让她苦不堪言。脾气就更坏了，有点喜怒无常。久病无孝子，我也是。常常被她骂，骂了我就还嘴。还电话给爸爸，向他诉苦。爸爸说：“你妈就是个孩子，要哄着的啊！”我突然开窍，终于找到了和她相处的方式。很庆幸，不算晚。

接下来的几年应该是母亲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儿女们都好，孙子们一天天长大，条件都有所改善，她应该是放心的。我说过，要带她到许多地方去见世面。她曾独自去过郑州，去照看孙子。想想，字都认不得几个的老人，能走出郑州火车站，还真不简单。可惜没有再到过别的地方。再也没有机会。

那天大雨初晴，她在菜园种瓜种豆。久未见面的老人来看孙子，和她打招呼。她很高兴，猛地站起来想说话，话没出口，人就倒下，再也没有起来。那是2009年5月30日，农历五月初七。周年将至，是为记。

感恩母亲, 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