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梁实秋的《槐园梦忆》就有一种五味杂陈的感觉,许久都不能从梁实秋与程季淑的爱情故事的意境中走出来。我感觉《槐园梦忆》与沈复的《浮生六记》有相似之处,其情趣韵味都很接近。
《槐园梦忆》是梁实秋写给自己的妻子程季淑女士的散文,情感真挚动人,语言平晓流畅,能使人屏气凝神地通读完毕,还觉得意犹未尽。我想,这其中的文学力量固然是不小,而情感力量却更为强大。
从文章中看,程季淑是一位美丽的,善女红的,且通诗文的女子,这一点跟《浮生六记》中的陈芸极为相像。文中写到梁实秋与程季淑初次见面的情景,我觉得十分有趣味,才貌双全的程季淑竟然是素面朝天地来见梁实秋,衣着也十分朴素,没有佩带任何首饰,容貌气质都带着一种浓郁的书卷气。仅此一点比那些庸脂俗粉就超脱出许多。然后作者写到他们在公园的约会,花明柳媚的景致,被梁实秋这写文章的斫轮老手缱绻动人。不过,每当二人留有私密空间的时候,程季淑都保持住了少女的矜持,惟恐招致物议,比如说作者邀请程季淑到清华,并且特意安排一个房间,她就婉拒了,后来,程季淑带来一位女友同住,为的就是避免瓜田李下之嫌;还比如梁实秋在国外留学二人分离数载,梁实秋回国后请她一起去北京,她也拒绝了,理由是“名分未定,行为不可不检”,这一点令作者肃然起敬,这些细节都显示出知书明礼的女子的温婉贞静的性格特点。程季淑的性格在温柔贞静之外还有一种过人的机智和坚定,当梁实秋出国留学的时候,家中安排程季淑与别人结婚,她按照事先设计好的步骤,一步步地打消了家人的意念,坚守了与梁实秋的爱情约定,体现出旧时代女子中不多见的风采。
二人婚后虽经过一些社会动荡,但是始终不渝地相爱着。她为梁实秋的事业做出那么多努力,真是难得。她支持梁实秋翻译莎士比亚的著作,不求名利,甘于淡泊,是真正的贤内助。年轻时,梁实秋在书桌前工作,看到她来送茶,拉她并坐,她就婉拒,示意他专心工作,年老时,梁实秋在书桌前工作,她就常劝他起来散散步,担心工作影响他的健康,这些细节的捕捉出于一个文化底蕴深厚的丈夫,可见其夫妻笃定和睦之情有多么浓烈。
这样恩爱的一对夫妻,又经历了那么多的艰难困苦,到了安享晚年的时候,却忽然遭遇生离死别,真是人间憾事,令人扼腕长叹。程季淑的去世或许真是上天的妒忌,她竟然是被超市一个重物砸倒医治无效而去世,这样一位温良恭俭让的女性,竟然被一场意外事故夺去宝贵的生命。因此,梁实秋到妻子的墓地来时,总是一种深沉的感受:“我要先把鲜花插好,然后灌满了清水,然后低声的呼唤她几声,我不敢高声喊叫,无此需要,并且也怕惊了她,然后我把一两个星期以来所发生的比较重大的事报告给她,我不能不让她知道她所关切的事;然后我默默地立在她的墓旁,我的心灵不受时空的限制,飞跃出去和她的心灵密切吻合在一起。如果可能,我愿意每日在这墓园盘桓,回忆既往,没有一个地方比槐园更使我时时刻刻的怀念。”用一生的努力赢得丈夫这样真挚的爱情,程季淑可谓是真正幸福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