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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高原红4344 于 2011-1-19 11:10 编辑
（虽是一篇旧字，但是，网络上默认，旧字可以再嫁。就犹如刚才又看见妞妞站在了论坛的墙头上，其实妞妞也不是么新人，无论妞妞迎风招展否，还是觉出了一种论坛的新气象，甚至觉得六星有福气。于是就想用一篇旧字，来迎合一下这种新气象，只不晓得是否作得到？）
其实，就是不些日子前，我于“书店”在中国文化史上，到底是以一种何样的面目一步步走来，甚至连一知半解也说不上。忽一日打开网页，先翻阅新浪博客，跳出关于“书店”的标签约有400余万处，再查百度，其中与书店有关的链接甚至超过了5400万处，于是，心血来潮，也想凑点热闹，写点关于书店的字。就算临时抱佛脚，或也知道了些许关于书店的一鳞半爪。
从别人的字里，很容易认识1897年于上海创立的商务印书馆，1948年在香港创办的三联书店以及1937年在延安成立的新华书店。不过随之又有一种也非今日方生出来的感觉：即从我见到书的日子始，再到我见到有书卖的日子，一直到今天，书店总是没有街头巷尾的饭馆、杂货店多。从来过日子眼一睁，就是那么几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大体都是在体恤肚子，就算再加上几者，怕也是轮不上书那东西的！记忆中的童年，说到与书相关的场合，偌大一个县城的街面上，除了有两处摆放了几只矮凳，并由老爹爹或老婆婆守点伴着日落日出的小人书摊子外，再就是独一家金字招牌高高在上的“新華書店”。于是直觉告诉我：或有点东西可以咀嚼了。
饭馆、杂货店多于书店，也许是一个普天下的人都不争的事实。毕竟饱肚子比之看书要紧迫得多，饿着肚子的那一刻，就算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五柳先生，怕也是生不出“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闲情逸致的。因之书铺那行当比之街上卖油条和发糕的早点铺，开门总是要晚不少。就是在热火朝天的卖“红宝书”的那些日子里，你再怎么激动难抑、热泪盈眶，再如何心潮澎湃、彻夜难眠，也要挨到次日之日上三杆，才进得了满大街唯一不破的金身新华书店，才走得进有伟人的光芒照临的新华书店的大门。
不过，同样的那些日子，肉铺那地儿却早早开了门，搭起了肉案。想想看，在一个月的供应粮只能吃半个月光景的日子里，那你肠胃里的油水之稀薄、清寡就可想而知。于是，你就总是掂记着开点牙祭尝点荤，最好是那肥肥厚厚香喷喷的红烧肉，或者是汤稠油腻的猪腿煨藕汤。但那不能等到鸡鸣三遍才出门，否则，那当儿肉案上就只剩下几块无人问津的瘦排骨和剔削出来废弃的筒子骨了，有意思，这些东西如今则又变成了上色货。如果你想买到膘厚瘦少的肥肉，想买到肥肥实实的猪腿，那你就得起五更，排长龙，裹着厚厚实实的衣服，排上半宿甚至一夜的队。排到了肉案前还得求爷爷告奶奶：“这一块太瘦了，您能不能再给我割肥一点的呢？”我记得母亲每次都是那样嘱咐我的：到了肉案前，央求一下，割点肥些的！
说也怪，那日子，人人都喜欢吃肥肉，个个都爱喝肉汤，但满大街似也见不到几个有红似白的胖人。而这年头，鲜光闪亮水灵灵的精瘦肉，一溜儿的挂在肉案上，肥肉几乎成了名副其实的赘肉，只是长赘肉的胖子倒是压断街的多了起来。此一时，彼一时，肥肥瘦瘦的事儿，是不是弄得日子也有点无所适从？据说京城的胖子比例雄居全国之首，而最近又闻说无锡的胖子比例，大有迎头赶上北京的势头，达39％，这听来似乎不像是福音。
倘能拎上一块有寸余厚肥膘的斤把肉回家来，不光我自个儿一脸的洋洋得意，母亲也准会摸摸我的头，笑眯眯地说：“这肉买得好！买得肥！还去睡会儿，上学还早着呢！”那日子不光卖书的地方开门晚，读书的地方你也莫想早早的进得去，只好又钻进被窝中迷糊一会儿，估计也少不了一堂课的时间，然后，不要母亲叫，也不用和母亲说再见，斜挎着那年那月“流行”的小小的蓝布书包，掌心里握着一枚过早的五分硬币，便摇摇摆摆上学去了。
走进校门之前，五分钱买的一根硕大的油条也吃完了，不感觉甚饱，但那是过早，花销五分钱也算不错了，那日子进食，你如何能谈饱谈好？只是那松松软软香簌簌的油条倒是货真价实，吃起来，比之如今太和豆浆店里的油条好吃十分，这或是一种对日子的怀念？不过那日子书店开门或早或迟，早已熟视无睹，倒也没有让日子里生出如何的忿忿，只是隐隐约约觉得那事儿有点名堂。满大街的商贾店铺都开了门，唯独你书铺的那两扇门那么难得漏出一丝缝儿？虽书铺和衣食住行无涉，但你是生意人家，总该晓得一寸光阴一寸金？！
今日卖书的书店源于汉代刻书的书肆，此外各朝各代还有书林、书铺、书棚、书堂、书屋、书籍铺、经籍铺等名称，这些名号统称为书肆。比如天津的贻安堂经籍铺，在旧日书界便极有名气，出过不少文存古籍。所谓书“肆”者，也就是小店小铺而已。“肆”也有作坊、工场之意。其实旧时的书肆多只是刻书的作坊，当然都是不大的地儿。特别是那日子刻书印书的作坊，断不是如今挂着牌子卖书的地方，甚至许多情况下都是文人爱书藏书的一方天地。因此早期的书肆并没有店铺门面的概念。刻书印书当然不是如今的流水作业，既没有活字制版，更莫说激光照排。那时的版本雕刻，文字校勘，整个儿靠人用手用眼又用脑，但谓慢工出细活，那日子留下来的刊行本，如今都是宝贝儿了，躺在国宝们住的房间，空调一年四季开着，养尊处优，你见都难得见到一面。
书店开门之晚，也许是有点说辞。作坊掌门人不止是刻印书籍的行家里手，而且也都是“之乎者也”装了一肚子的学人，故而书肆是知识含量极高的地儿，平凡之辈也拿不下这活计。大凡书家学人，也极少有大清早就爬起来写诗作赋的习惯，就连清朝考状元的保和殿，也是上午十点才敲钟开门，然后应试者鱼贯而入，择位而坐，倒也没错过出状元的时间！何况，不就是书肆里琢磨一本“书”，早一点、晚一点又何妨？书肆里刻书，其本质上应该是一件闲适的雅事，因而，书肆远没有像打豆腐的作坊那般，把早上的时间看得那么紧迫，天不见亮，就要风风火火往菜市场送挑子。
不过，书肆到了晚宋，接二连三的门面就出来了，爱书藏书的人一多，那书肆还真的成了正儿八经的作坊，有选题的，有刻字的，也有专司校对的，几乎就是今天书局的缩影，既刻书印书，又卖书。书肆作为文化传播的使者，走进了文化市场已经成为了千真万确的事实。不过，无论咋说，经营书店的先人们，断断没有起早床卖书的习惯，也是一个千百年来默认的事实。你想，一大早起来首要事情是么？当然提篮子上菜场，赶集市，然后过早填肚子，剩下的时间，再各人去忙自己的生计，几曾大清早去敲过书店的门？
是的，满世界的人都晓得也都注意到了，你起得再早，总也没有菜市场的摊子摆得早，总也没有早点铺的炉子生得早，更没有僧院里起三更念经的木鱼声敲得早。于是就想，书店晚开门的行规，那么多日子里都没有被革掉，如今想早上八点钟进得书店的大门，你就莫去做那个梦了，新华书店上午八点半能把店门开个缝儿，那就足以感动天下读书人了。网上书店倒是24小时不关门，只是逛那种地方，除了神游，就是梦游的感觉，那种状态下，你那口袋里的钱就成了冥纸，如何去花？
宋以后，书堂、书屋、书铺、书林一类杂称又统指为书坊，这多少有点商业的味道了。其印书、卖书的功能也日渐凸现。但书肆之称，仍在这一行当保留了下来。较有名气的书肆，比如有京城的琉璃厂书肆和苏州城内的姑苏书肆，而后者尤以刻印膺品古籍闻名于世。史上一些极著名的老字号书肆，如富文堂、养正斋、鸿运楼、崇文阁等等，其字号招牌就是印书、卖书的象征了。比如，曾在琉璃厂风光无限的富文堂，其招牌块匾就是由道光时的大书法家何绍基泼墨而成。自有书肆的概念以来，书法、书家和书铺，都是一根藤上的瓜儿，尤其是有书法大家的墨宝作招牌的书铺，其富贵相更平添十分，当然，其于文化传播的影响和贡献也自然厚重。长沙富文堂、金陵富文堂也都是琉璃厂富文堂的分肆，按今天的话说，都是联营店。
现代意义上的“书店”一名，最早始见于清乾隆年间，距今也有200多年了。在中国近代史上，书店也叫书局。集印书、卖书和文化传播功能于一身的“书店”业，自清至民国，其声势日见彰显，除了满足文人墨客的藏书嗜好外，社会文化的更多需求，也为“书店”行当的繁荣大开了绿灯。而出版业的出现，最初可以理解成是一种文化行当工业化的必然结果。书店业和出版业的经营本质基本上是针对个体对象的，或者说，为文化人出书，从来都是出版业和书店的根本使命。如今，我国的出版市场，几乎还是由国家级出版集团一统天下，其销售量能占到市场份额的80%以上，名副其实的一家独大。全国的图书市场每年出口达到730多万册，是进口图书的两倍。同时，我国图书出口正在从单一针灸、武功类图书转变为科技、文化、哲学等诸多方面。图书业的繁荣有目可睹。
计划经济下，全国几百家出版社，数量虽多，但出版物寥寥，我国出版业难言走向世界的奢望。自2003年，国家在35个单位中启动文化体制改革试点，其中新闻出版单位就有21家。据报道，湖南出版投资控股集团已由原来的一家出版社，发展为一年销售收入60多亿元，利润3亿多元、跨所有制、跨行业、跨国界的出版产业。一般，县市级的新华书店，其上架图书已从三十年前的几百种达到数万种，还有近几十万种图书的储备。不过在巨大的市场经济的压力下，众多的图书出版机构仍然步履维艰，鱼龙混杂的图书市场中，弱肉强食现象屡屡可见。
有种感觉，满大街的书摊、书屋、书铺和书店，尽管正在繁荣中享受着市场经济带来的风光，但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出版行业，离彻底的市场化或还有一段艰难的距离。中国企业的出版行业犹如邮政、电力、电信一样，是国家垄断的，看起来现在的出版业都在成立所谓的出版集团，其实，这并非真正的市场行为，大部分都是计划出来的结果。更何况出版业还谓是一个斯文的行列，于是你就听不见出版社在大街上吆喝生意的声音，甚至连作广告的脸儿都难见到。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出版业的整个产销链条上，都在变着法儿兜售甚至贱卖着其五颜六色的图书，可是，路人并不领情，这也无形给盗版者更多可乘之机。
而早点铺呢？从来都是市场上的中坚，从最初两元一碗的牛肉面，一路窜至五元、六元一碗，前几日闻说牛肉面竟卖到10元钱一碗了，但我还是有一时、无一时地要去尝尝湖南馆的牛肉米粉。无论市场多么严峻，早点铺的掌柜们从来面不改色心不跳。几曾何时，有人听见过早点摊上有油条、豆浆打折跳楼的吆喝声？虽然要起早床，但是一派红红火火、门庭若市的生意景象，足让早点铺的经营者笑逐颜开。“之乎者也”的墨香能否盖过“馒头发糕”的食味？中国的书店业能否与早点铺匹敌？这或也是市场经济中的一个新命题。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便是百花齐放的各类图书出版业，还有花色各异的各种早点铺，都在奋力地、当仁不让地、也是处心积虑地使出了浑身的解数，拿出了各自十八般的看家功夫，于市场中充分地表现着自己的风格、风味，以让市场买帐，谁胜谁负？于市井百姓，书肆和早点铺，似也是井水和河水，无需杞人忧天。
只是，在物质与精神的较量中，按马克思的经典理论，早点铺必胜无疑。就是从过日子的通俗哲学去看，民以食为天，早点铺也该与老百姓的生计更息息相关。至少目前看来，老祖宗马克思的话还是灵验的。以武汉三镇为例，遍及江城之大街小巷中的早点摊星罗棋布，简直多如牛毛，尽管三镇也有不称少的书屋、书店，惟其数量，也还是要望早点铺的项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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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1-1-19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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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高原红的文字，总有一些厚重的收获，此篇通过早点铺和书铺的对比，而暗射如今物质和精神的不同境遇。精彩的文笔，学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