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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醉笑陪君三千场 于 2011-1-22 17:19 编辑
快过年了,想俺娘了。
河北人喊妈妈为“娘”。我在东北出生、长大,东北喊妈妈叫“妈”,我在外面跟着东北习惯叫“妈”,在家里,喜欢用河北腔叫“俺娘”(俺:读“南,上声”),说不出的亲切劲。
说起“过年”,除了穿新衣,吃饺子之外,娘扎着围裙、两手都是面粉、忙碌操持年夜饭的画面总是跟过年的鞭炮声和肉香味一起留在儿时的记忆里。
娘是河北沧州人,五十年代初,爸爸调到东北工作,娘带着两个孩子一床被子,从河北农村来到东北小城辽阳生活,后来又生了我们兄弟四个,我是最小的。
俺娘不识字,后来认识几个字,都是我教的。到辽阳后,娘在一家街道办的小织布厂上班,挡车工,三班倒。
俺娘很要强,虽然没有文化,但工作很勤奋,拉扯着五个孩子,三班倒的工作一干就是三十多年,从没迟到过一次。我知道她有个最大的愿望:入党。因为我从上小学起就帮俺娘抄《入党申请书》,每年两次,直到她退休。
娘很节俭,过日子是好手,精打细算,一家七口人靠着父母加起来不到100元的工资生活,小日子过的滴水不漏。
诸葛孔明说:俭以养德,一点不错。娘最初的节俭也许是贫困生活的逼迫,退休后,在西关大市场租了个摊子,卖廉价的服装布匹,赚钱不多,但是只赚不花,十几年下来,积攒了一大笔钱,却依然过着节俭到几近苛刻的生活。
我经常打趣,说全中国的老百姓要都像俺娘这样,别说所有的饭店,电影院,出租车公司,烟厂、酒厂、矿泉水厂都得黄了铺,就连黄瓜长的直苗点的都卖不出去,因为娘买黄瓜只买带弯儿的,便宜。
我常说:俺娘啊,种瓜的看到自己地里的黄瓜长的直了,还不得坐地下拍大腿地哭哇“这可怎么整啊”?逗得娘笑出眼泪来。
后来,爸妈跟我们一起搬到北京生活,夏天,老两口经常出去遛弯,娘怕爸路上渴,又舍不得买一块钱一瓶的矿泉水,就在出门之前让爸爸多喝水,一个劲的鼓励爸“再喝点,再喝点”,有次逼得老爸忍无可忍了,冲着娘咧嘴苦笑:不行了老伴,再喝要吐酸水了!
但娘不小气,该花的还是很舍得的,老辈子人讲礼节,人情来往,娘从不含糊,该请的请,该送的送。
娘到东北的前三十年,一直租房子住,直到退休后自己做小生意赚了钱才买了楼房。娘因此对买房子有一种骨子里的本能的期盼,就愿意儿子们买房子,哪个儿子买新房,她都给贴两万;四个儿媳妇,娘时不时的给每个儿媳妇都买金项链,转运珠之类的首饰。
哪里有个大事小情的,街道上组织捐款,娘或多或少都肯捐点,从不推脱;汶川地震,娘捐了一千块钱。
俺娘虽然没文化,却会讲好多故事,都是故老相传的民间故事,我写的“有缘千里来相会”“不见黄河不死心”都是听娘讲的。
娘喜欢唱歌。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娘做缝纫活的时候,总是在哼着小曲,都是五、六十年代的马玉涛们的老歌。有一首《天涯歌女》里的插曲,周旋唱的,娘总哼唱,一边做针线一边唱,还一边嘟囔:“郎呀郎呀我的郎,也不那来那么三条狼。。。”
结婚离家二十多年了,往年,不论走多远 ,总要回家过年的;这是中国人一个不成文的规矩。而我已经连续两个春节没回家了。今年还是回不去。
娘一直到退休也没有入上党,退休前后,因为最后的机会依然没能入党,娘还曾经跟我唠叨过心里的委屈,擦着眼泪。以后就再没听娘提起入党的事了,成了娘一生的遗憾。
如今,娘已经是个瘦巴巴的老太太了。过了这个年就八十岁了。
快过年了,想俺娘了。
02年摄于厦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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