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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复制链接]

欧诗漫

主楼

发表于 2011-2-17 16:1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欧诗漫于 2011-2-17 16:27 编辑

母亲

文/欧诗漫

当上午看到这个字眼的时候，我的眼眶是湿的。“母亲”好心酸的字眼呀。

思绪拉回几十年前：那时候，母亲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一双大大的眼睛，白里透红的小脸蛋，还绑着一对又粗又长的辫子.....没有大红花轿，没有花花衣服，没有送亲队伍，更没有一件嫁妆。就这样，母亲不声不响的嫁给了比她小四岁的父亲。十二岁，现在看看是个多么荒唐的结婚年龄。可是，母亲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做起了爷爷的童养媳。---其实用仆人这个字眼更加的贴切！

记得小时候，母亲说起她的婚姻的时候，那黯然的表情，总是有很多让我看不懂的地方。那茫然的眼睛，空荡荡的：有一天，你大舅舅路过你爷爷家的时候，看见你爷爷正蹲在木盆边切丝瓜，那么大那么多的丝瓜，却切着去喂猪的。那个时候呀，你外婆外公死了，家里穷的要命，根本就没有东西吃，你舅舅认为是给我找了户好人家。嘿嘿...（母亲一阵苦笑）

嫁过门的时候，父亲还远在江西跑江湖，（父亲也因为奶奶早逝，几岁就被人带到江西去学放排，那么小，我无法想象父亲是怎么放的排）母亲根本就还不知道父亲长什么样子。每天该面对的就是干不完的农活，每天该面对的就是爷爷那绷着的脸孔。每天天还没有亮，母亲就得早早的起来，把家务做完，然后就去生产队出工，没白天没黑夜的做着。更让母亲心酸的是，每天都没有的吃。爷爷总是煮一斤米，分一小块给母亲---这就是母亲一天的粮食了。饿坏的母亲偷偷的从爷爷那份里叉过一点点，给爷爷看见了，好一阵痛打。以至于现在母亲的嘴角还缺了一小块。（.......）

命途坎坷的母亲，怀上了第一个孩子（也就是我那没有见面的哥哥），却因为一件很小的事情让爷爷给打的流产了。从那以后，母亲就接连着生下了我们四个女儿。母亲生下的其实不是她的女儿，而是生下她苦命的根本！在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严重的农村，象母亲这样一连着生下这么多的女儿，却没能给父亲继承香火的女人，是罪大恶极的！是不能给乡亲们所接受的！大伙一次次的欺负母亲---干活选最脏最累的留给母亲，集体开会的时候，母亲总是被轰到最角落里，没有说话发言的权利，却有必须到会做端茶倒水工作的义务。母亲，总是不声不吭的承受着。从无怨言也不敢有怨言。

最让我心酸的是，母亲怀我的时候，那时候我有八个月了，隔壁的邻居家的一个闹钟没有看见了，所以她们就不由分说的拽上母亲，拖到公社的保管室里，开始了一场审讯。因为隔壁邻居家是光荣的“军属之家”这在那个年代意味着什么，我想也许也只有那个年代的人才能理解和体会。全队的所有人，都站在那里看着。好强的母亲，坚决不肯承认闹钟是她偷的。就这样被栽上莫须有的名字“地主份子对军属家庭的不安分”。可怜的母亲，被几个男人摁在地上...（对不起，我有点写不下了）......脸向着天，几个妇女在邻居的煽动和唆使下，拿着一个灌牛用的竹筒（竹筒是空的，一头被削尖了）使劲的塞在母亲的嘴里，而那个隔壁邻居家的女人，却拿着舀粪的勺子盛满一勺粪便，往母亲的嘴里直灌..........我可怜的母亲，任是再怎么挣扎，也于事无补。最后她们还把母亲拖到前面的水塘里，把母亲摁在水里，摁一下，松一下，摁一下，又松一下......挣扎搅动了塘底下的泥浆，泥浆哄涌上来，母亲的嘴里、头发上到处都是呕吐出来的秽物和泥浆。最后，母亲只得“招认”了自己“偷盗”的“经过”，在“认罪书”上摁下手模，乡亲们才放回这个“罪恶”的女人....

回到家后的母亲，憋屈的痛哭了几天几夜，粒米没进的母亲在床上躺了整整四天四夜。等到父亲赶回家的时候，母亲正好躺在灶台后面的柴灰上，下身一摊乌血已经被柴灰给吸收了，手里抱着嗷嗷大哭的我.....父亲抱着我，脱下衣服包了后，把母亲拥在怀里久久地，久久地.没有说一句话。而这个时候，父亲才知道，当爷爷得知母亲又给他生下了第四个孙女的时候，人还没有进堂屋的门，就转身走了。只有好心的接生婆，回家帮着烧开水去了。当母亲看着又是个女孩的我，眼泪水只能豆大的滚落，母亲对父亲说：对不起，都是我的肚子不争气，又没给你生个带把的.....母亲哽咽着。

我生下的第四天，家里来了几个人，没有和母亲说一句话，把我抱起就走。等母亲明白过来，跌撞着爬出去，使命的抢，拼命的哀求，才留下了我。在我懂事以来，母亲就被村里的乡亲欺负----什么绝户的呀，什么不会生蛋的母鸡呀，什么上辈子没积德，这辈子遭报应呀，......母亲种的菜被人一根根的拔掉，母亲才晾晒的衣服，被人踩脏撕烂......从那时候开始，我看在眼里就恨在骨子里。我恨那些人，可是更心疼我的母亲。

命运之神，终于也有了反省的时候。今天，母亲终于能够幸福的笑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当母亲再提起当年的事情，母亲眼角的泪水还是那么的无声，只是没有了以前的晶莹，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的浑浊了。我从来没有写过母亲的以前，我也从来没有让自己从头开始在脑海里放映那一幕幕，我更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是怎么样来到这个世界的。我永远都不会也不能忘记母亲那所受的一切。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再忆那曾经的一切，只是永远无法刷新内心对母亲的那份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