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慕容雪
马列隔壁,老安愤愤的骂了句。
临近年关,天气还冷的紧,尤其是这样的半夜里,老安真的不想从热乎乎的被窝里爬起来。可是老安自觉得自己是个很敬业的人,他不想破坏自己的这个好习惯,所以老安很坚决的把婆娘的粗腿从自己身上拿开,顺便伸手在那肥肥的屁股上捏了把,然后在老婆一句“死鬼”声里爬起。
穿上棉袄棉裤,老安就觉得暖和多了。伸手在床头拿起皮帽子扣在光光的头上,头就没有刚起时的凉。“马列隔壁”老安再骂了句,很为自己的脑袋愤愤不平。才30多岁的年纪,头上咋就已经寸草不生了呢!不过这样也好,省的那些兔崽子老是嘲笑自己,说天天给别人剃头,自己的脑袋却收拾不干净。这下好了,秃的很彻底,不收拾也干净了。再说了,给别人剃头,一年收不了几个钱,老子可没有钱再拿这么个秃瓢让别人把自己的钱挣了去。只是一到冬季,就他奶奶的脑门子凉飕飕的,不得不买个帽子捂着,仔细算了算,一来一去的,还是划算。
老安家打从爷爷那辈儿,就是村里的剃头匠。那时洗头的热水要自己带,所以就一付担子,一头装着剃头的家伙,一头是个烧水的炉子。走到田间地头,吆喝一声,全斗你个扒灰的,上来剃头了。于是全斗就拖着两腿的泥从水田里上来,被老安他爷拿大手按住脑袋,不一时就刮成个秃瓢,热毛巾去头上擦干净,头上冒着热气,颠颠的继续犁水田去。轮到老安他爹时,饭后老远地在门外叫,全斗你个扒灰的,赶紧烧点水,把你那秃瓢刮刮。就胳膊弯里挎着剃头的筐子施施然进门,先坐下喝茶,单等打水上来,伸手试试,骂了声你个老扒灰的,这么烫,你褪猪毛呢?去水缸里添点冷水,试试合适了,先自己洗了脸,再给全斗洗了头,拿刀子去脑袋上哧哧地刮,不一时就干净,拿大手在光头上拍两下,就表示结束了。轮到老安时,剃头就不再出门,都是客人们自己上门了,不用走路,热水却得自己烧了。那时全斗走上门来,叫一声,老安你个龟儿子,给老子把头剃剃,就坐凳子上,单等老安打水洗头剃头的侍候。老安爷爷那会儿,剃一个头是两毛五,他爹那会儿,涨到一块五,到他这会儿,虽然涨到五块,可是年轻人都去了镇上的理发店,只得几个秃瓢找他刮,又不得现钱,已经渐渐不能维持生计了。
扛起网夹子,先关灯,后出门。时间还是上半夜,白天刚化完雪,地上还没有结冰,脚踩在湿漉漉的地上,软软的,没有声响。这真他妈 的是个好天气。凭老安的经验,今天一定会有不小的收获,这个年,可不会再听他那肥婆娘高亢激昂的骂声了。抬头看看天上,云层里时隐时现一张月亮的脸,只得大半个,不圆,也不算很缺,很象王寡妇那张大白脸,躲在门后冲他吃吃的笑。想起王寡妇,老安就觉得裆里起了异样,很是冲动。那天夜里,起了不少的鱼,回来的路上,走到王寡妇门外,老安把家伙藏在门外草垛窿子里,手里拎两条草鱼,就敲了王寡妇的门,半夜里听起来山响。王寡妇穿着半拉袖子的花布衫,胳膊露着,暗夜里白白的刺眼,眯眼笑笑的看着老安。老安把两条草鱼塞到王寡妇手里,顺便拉住她白白的手臂,来回的摸着,说大妹子,让哥进去呗。王寡妇也不挣扎,只起脚去老安裆里一下,很嗲声的骂了句,进你马列隔壁,两条死鱼就想来勾引你妈啊!哐当一声栓了门,拎着两条鱼回屋,再无声响。
马列隔壁,今天老子要是运气好,就拎三条鱼去,看你丫的还跟老子装紧。老安在心里骂道。
蹑手蹑脚的猫腰在塘埂上走,就听见围塘庄子里有狗在叫,那是老海家的狗,老安听得出。老安又骂了声马列隔壁,心说老海家的狗真不随老海。老海是条不叫的狗,专咬人,他家的狗,不咬人,却在这关键的时候老咋呼,汪汪的死叫,不把看鱼的叫醒不饶是咋地?总之,老海和老海的狗,叫不叫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老跟自己做对。那次在队长家赌博斗干宝,老安瞅准了一宝,猜死了是对子,眼看着下宝的人一边倒的下单,可把老安乐坏了,正准备下手,就被一旁猫着不出声的老海猛不丁的掀了碗儿,满桌子的钱,全划拉了去,老安屁都没有得到一个。老安不服气,伸手抢了一块钱,老海抢不回,就伸手去老安那肥婆娘脸上摸了一把算是找了个回。马列隔壁,想想老子还是吃亏了,你一块钱就摸一把,老子每次上床还都被那婆娘把口袋搜个底朝天呢!便宜都被你个龟儿子占了。
转过一个塘角,就听不到那狗叫。塘角过去十几步的地儿,两边围着许多水草,中间儿用木头搭着一个洗菜的台子,上面铺着石板,青石的,很是光滑,白天可以依稀看见大清光绪xx年的字样,是以前从坟地上拉来的废墓碑。这地儿是整个鱼塘水最深的地方,夏天的时候,队长家盖房子,在那塘底取了许多的土,形成一个很大很深的坑,后来上了水,放了鱼,鱼就大多集中在这个地方。老安每次夜里来起鱼,在别的地儿扒拉不到时,来这里总有收获。老安把网夹子在塘埂上摊开,回头看看塘里。水面很是平静,不太圆的月亮在水里,看着他,一直吃吃的笑。老安看看水里,再看看天上,裆里起了异样,很是亢奋。
老安执定网夹子的两根竹竿,把竹竿底部顶在腰间,腰身一转,渔网便半旋着轻轻落进水面,无声无息的,盖住王寡妇一样的脸。网片儿渐渐沉没水底,老安娴熟地在近身处的水底,让竹竿梢子和网片儿围成一个椭圆,然后使竹竿梢子在水底轻轻搅动,把围定的鱼儿往网片儿的方向轰赶。三五下后,执定竹竿,身子后仰,腰身一挺,便起网了。第一网,只得几条小鱼,这让老安很失落。在青石板上收拾了鱼,又骂了声马列隔壁,老安再去别处下网,也没有什么收获。再转回来,王寡妇圆白的脸就再次在水面上浮现,依旧是吃吃的笑。老海家的狗,又远远的叫,老安便越发的亢奋,一心要捞够三条大鱼,好再去敲王寡妇的门。
老安站在青石板上,整整被竹竿顶乱的棉袄,紧紧腰带,把网片工整的摊在塘埂上,双手紧紧执定竹竿,身子后仰,用力把网片撒向王寡妇的脸。老安只觉得脚下一滑,接着失重,整个身子毫不犹豫的仰向水面。老安这一脚滑的很远,在空中老安无意识的转身,眼看着自己的脸刚好扑在王寡妇的脸上,结结实实的贴在一起,然后王寡妇的脸就在一片水花中碎裂。开始的时候,老安觉得自己浮在水面上,气球一样,挣扎几下,棉裤棉袄渐渐就浸透了水,铅球一样的沉。水很凉,刀子一样的割,老安直觉得水下象有一双手在往下面扯自己,让老安没有力气挣扎。老安很希望水下这手就是王寡妇的手。
马列隔壁,老安最后抬头看了看天上王寡妇那白白的不太圆的脸,顺口再骂了声老海家的狗,慢慢沉入水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