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君雅 于 2011-2-25 19:48 编辑
美丽的忧伤
一女子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若不是看她喉咙里发出微乎其微的蠕动，说她是一具尸体也不觉夸张。 头枕在枕头上，黑色的秀发如溢出来的深色的水在枕头上展开，她的嘴形娇小好看，紧闭着如一条略有弯曲却又不易察觉的直线。咋看上去，觉不出呼吸，只有淌在嘴角的秀发随着气体的吸进呼出而轻轻摆动。面部肌肉，甚至眼睫毛都一动不动。纤细白皙的脖颈保持着俨然工艺品一般的浓郁静谧，小巧的下颏形成了形状完美的岬角，角度不偏不倚。美，美的如水晶一般的透澈。 女子熟睡中，睡得那样纯粹，那样深沉，似乎具有终结性。 * 程雨怀里抱着一本书，挺厚的，被胳膊挡着看不清书名，身后背着书包，好像挺重。一个人走在街上，低着头，时而看一下天空。这条街每天走在程雨脚下，不知道留下多少脚印，数不清，因为轻盈看不到。而今天的脚步程雨感觉如此的沉重，像是绑了几千克的沙袋。 “嗨，这不是小雪的妹妹小雨吗？” 程雨静静地看着突然降临的男孩儿。 “你和你姐一个是雪，一个是雨，好像一个冬天下雪时出生，一个夏天下雨时出生，是吧，如果没认错的话。”男孩儿有些惊讶地站在程雨对面，上身穿一件黑色短大衣，下身一条橄榄绿色的裤子，脚上一双褐色皮鞋，前面已经磨损路出白色的糙皮。头发过肩，乱蓬蓬的，大概这几天没有洗发的机会，也可能刚从某个茂密丛中钻出来。身后背着不很大的乐器盒，像是小提琴。 “程雨。”程雨更正，小心地保持着视线。 “那就对了，上次见到你时好像是两年前，你也许已经不记得我。” 程雨不知道该用是还是不是回答他，印象确实有些模糊，但还是有记忆。 “不记得我没关系，只要我记得你就行了。怎么一个人？好像有心事的样子，如果不介意，请你喝杯咖啡，有一家咖啡店的咖啡很好，我请你，虽然我不是很富有。” “嗯。”反正不想回家，此时无聊得很，找个地方打发下时间也不是坏事。程雨这样想着，迈开脚步跟男孩儿并肩走着。 “你姐还好吗？好久没看到她了，从毕业以后。” “还好！”程雨颤抖一下，书掉在地上。 “你怎么了？脸色不好！” “没事，有些累了！”程雨拿过男孩捡起的书，继续抱在怀里，比刚才抱的紧了些。 来到咖啡厅，找一个靠近窗户的地方坐下，男孩把乐器盒放在沙发上，像是很熟悉这里的老顾客。 服务生走过来，端来两杯水，顺便把菜谱放在桌上。男孩拿起菜谱认真地看着，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小雨，哦，程雨，你喝什么？” “咖啡就好！” “给来杯苏打水，一份意大利面，给这位小姐一杯咖啡！” 男孩把菜谱放在桌上，女服务生将其输入电子计算器中，并确认一遍，拿起菜谱离开。 “上次见面是因为我的哥们儿个跟你姐有交往，可自己没有勇气，所以叫上我，你姐叫上你，我们来了个四人约会！” “为什么你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没见过一个女孩像哑巴一样的一句话不说，弄得我好不尴尬！” “你又不是冲我来的，我干嘛要说话！你不喜欢我姐吗？” “喜欢，但没勇气走近她，她太漂亮了，简直趋于完美！” “是，从小就是我家的白雪公主！” “两个白雪公主！” “不，我不是，我永远是我家的丑小鸭！” 服务生送来咖啡，还有男孩儿的苏打水和意大利面。程雨把奶倒进咖啡，没有加糖，望着杯子里的黑白液体，自然相拥，直至相容。那种感觉就像恋人从相识到相知，期间的过程很美，耐人寻味。小雨喜欢那种纯褐色的液体慢慢地被融合，一点点变得柔和，温婉，一个纯粹的色彩被改变，一个纯粹的性格被渲染成矛盾的结晶。 “你姐曾是公认的大美人！” “现在也是！” “那很好。说实话，对你姐并不了解，每天都有很多男孩子围着他，我这种人过于普通，不适合与她接触，很自卑的说！” “你也很关心她啊！” “曾经是，把她在杂志封面照片贴在我床头，一睁眼就能看到，却没胆量接近！” 男孩嘴里塞满了食物，摇摇头，不慌不忙地咀嚼。 * 女人还在深睡，身体如刚才一样的姿势，只有微微的呼吸吹着秀发摇摆，证明她还活着。 房间很暗，拉着窗帘，没有灯光，不知是喜欢这样的环境还是有意安排？摆设简单，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视，黑屏，旁边一张三人沙发对着床，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一个男人。 好像刚才只看到女人在睡觉，没有注意到沙发上的男人。男人面向床，准确地说，面向熟睡的女人，作沉思状。深色衣服，与房间很搭配，翘着二郎腿，穿一双光亮如新的皮鞋，个子很高，偏瘦，五官看不清，年龄不好判断。 房间很静，静的只有两颗心在跳，一颗微弱，一颗强劲，没有掺进一点杂音。 * “说说你吧，为什么当时你一句话不说？” “不善于说话，从小就这样！” “你姐倒是很能说，善于说！” “她在上中学时就很忙，做过很多杂志封面，拍广告，她是父母的骄傲！” “你也很漂亮！” “姐姐是白雪公主，我是丑小鸭！” “白雪公主不需要一家有两个？” “嗯！”程雨点点头。 男孩儿抹下嘴，把空盘子推向一边，喝一口苏打水。 “前一段曾给你姐打过电话，你姐还提到你！” “提到我？” “你姐姐好像不很开心，语气中很累的样子。” “姐姐不开心？” “她说，她很羡慕人家姐妹的关系，能够一起逛街，说一些不能跟别人说的知心话，可是，跟你好像不能，说你有意疏远她，她心里很痛苦。你是这样吗？” 程雨眼中充满了惆怅，“姐姐真的这样说吗？” “当然，我从不撒谎！” 程雨搅拌咖啡的声音弄得好响，发出清脆的声音，似乎不是故意的搅拌，而是手在颤抖！ “姐姐身上拥有极其自然而又闪光的东西，那种特殊的东西是天生俱来的，父母把她视为珠宝，亲朋好友示她为家族的骄傲，我是那样的渺小，不值一提。” “我理解！” “我希望和姐姐做最亲最好的朋友，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常那样想。当时那是一种憧憬。可她那时候太忙，忙得一塌糊涂，那时她已经是多家少女杂志的模特，要练习的东西很多，学习的东西很多，周围人又一个劲地夸她，根本没有我挤进去的空间。也就是说，在我寻求朋友的时候，姐姐没有工夫回应我！” 男孩默默地点点头。 “从那以后，在我心里多了一个包袱，很沉重，压得我有时喘不过气，你明白那是什么吗？” “我想我明白！” * 女人的手指微微抽动，睫毛眨了一下，轻轻睁开眼，望着暗淡的房间。她醒了！ 身体发生了变化，蠕动着，像是很费力。用胳膊支撑着瘦弱的身体，坐起来，身体好像很沉，皱着眉，抬起手按下太阳穴，好像头很痛的样子。虽然看似疲惫，却不能掩盖她的美貌，好似睡美人苏醒，变成了美丽的白雪公主。 沙发上的男人不知去了哪里，只留下一个深深地凹陷，证明有人坐过。 女人慢慢走到地上，身体歪歪斜斜，走到门口，想打开门。门像被上了魔咒一样死死地固定在哪里，没有一点的活动余地。女人使劲拽了几下，似乎耗尽身体的所有力气，瘫软在地上。 呆滞的目光似乎在说，这是哪里？我又在哪里？ * 程雨低下头，望着已经冰冷的咖啡，些许有些激动，手还在微微的颤动，若不仔细观察似乎看不出什么，只以为是在搅拌咖啡。 “我努力过，也想像姐姐一样做父母眼中的白雪公主，可是，就像你说的，白雪公主在一个家庭中只有一个，那就是姐姐，而我永远是一只无人待见的丑小鸭。从此，我沉默，很少说话，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变化，他们眼里只有姐姐！” “好像并不是这样，你姐姐跟我说，她想接近你，可你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说你内向，不爱说话。你姐跟我说到这的时候好像哭了。虽然电话里看不到，可我能感觉到！她是爱你的！” “她该得到的都得到了，而我什么都没有，只有自卑！” “不是你想的这样，姐姐跟我讲起你们小时候的事情，她是那样的开心，她说很想回到小时候，宁愿你做白雪公主，她做丑小鸭。” 程雨不再说话，望着咖啡杯，白色的奶已经见不到色彩，被褐色的咖啡融合成一体。一滴液体在小雨的脸上滑落，滴落在咖啡中，透明的液体，来不及改变色彩，已经融化在杯里。 正在他们沉默的时候，电话响了，程雨的。拿出手机，望着熟悉的号码，程雨的眼神流露出的不仅仅是忧郁，还有恐怖。 “雨，你在哪啊，快回家，你姐姐被绑架了！” 来不及说再见，程雨疯了一般跑出咖啡厅，朝家相反的方向跑去，姐姐在暗淡的房间等着她。 2011/2/25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1-2-25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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