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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西陆的风 于 2010-6-15 15:18 编辑
初始饮茶并无讲究,或者讲究不来,自然饮茶的地方,除了真正投入大自然怀抱,也就只有在烹茶煮茗的地方辟一小地方拿来饮茶,是为茶寮。饮茶的环境既是因人分三、六、九等而自有差异。朝廷茶饮,豪华浓艳,极尽斗富之能势,非喝茶,乃喝银子和气派,唐人顾况《茶赋》里描绘了我等不得,其实也不想去参与的盛况。自宋代降后,文人之饮茶,不特重良朋相邀,更重躬身亲历,自筑小园,背山面水、依树临花,如唐伯虎自题诗“买得青山只种茶,峰前峰后摘春芽。烹前已得前人法,蟹服松风朕自嘉”的《品茶图》里,古木青山、短篱小草、敞厅茅舍,联袂相拥,自己便是自己的主宰,加以良朋好友的雅集,真可发“帝力于我有何哉”的大感叹。如今人口频密,节奏加快,只剩得些寻常百姓的简省喝法,闲人之泡陋小茶馆,有钱人之端坐于装潢气派,却不见一粒山水的茶楼,原来元人即有《同胞一气图》,绘了一群小儿边吃茶边烤包子的日常生活趣事,童稚手足之真情,其异于正襟危坐之慢品细啜,令人难以忘却。
能给人幸福的,多半是曾经很不幸的人,苦命的陆羽也脱不了这个规律。“处处路旁千顷稻,家家门外一渠莲”,唐代诗人皮日休如此形容湖北天门这个鱼米之乡的现实境况,可这么美好的地方却不能带给陆羽故乡应有的幸福。在开元盛世的年月,陆羽的父母竟悲惨或者狠心地将他抛弃,只好让笼盖寺和尚积公大师收养。也合该我们有幸,唐代名僧积公大师,作为饱学之士,深通佛理,兼及好茶,聪颖的陆羽便浸淫其间,加之与众多文人高士如孟郊、崔国辅、皇甫冉、皇甫曾、刘长卿、皎然、张志和、戴叔伦、颜真卿、李冶等唱和往还,并四处寻山访茶,夜宿野寺,日积月累,由喝水而茶艺,到发而为文,二十八岁便于湖州苕溪写就《茶经》初稿,修成正果,成为百代宗师,万世茶神。
如果说隐士羽客、文人雅士之改进茶文化功不可没,相当于在一座大花园里剪枝剔叶,梳理得更具人文气息的话,那么这种三教九流齐聚的茶馆,虽没有“四海咸来不速客,一堂相聚知音人”的雅气,却应该算尘世里开出的花朵,是老百姓的安心静气之所在。文人饮茶倘是清人郑清所说“一杯春露暂留客,两腋清风几欲仙”,那么老百姓无非切合一路边茶亭联:“四大皆客坐片刻无分尔我,两头是路吃一盏各自东西”,正是牛饮得牛饮之大实用,啜茗亦有啜茗之可废。但两相比较,倒是老百姓的大洒脱,使得这些尘世中的花朵开得更加蓬勃生郁。
茶作为一种饮料,它融入了中国人的血脉,就像空气一样须臾不可离开。而世界上不少国家正在得到茶的恩惠,而这正是福音传播者一样的陆羽孜孜以求的。当世界接受这个来自中国的安慰时,让我们一起来焚一炷东方之香,泡上一壶上好绿茶,拜祷陆羽在冥冥之中不断给我们以素朴的教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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