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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风飘飘 于 2010-6-30 23:21 编辑
好多年没回家了。一个人的时候,突然想起了儿时的往事。记忆中的老街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和小伙伴们从街的这头跑到那头,开心地蹦着跳着,一切是那么的真实和清晰。
我是在老街上长大的,本来最开始的我是极不愿意去老街的。但没办法,我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都10岁了,已经上四年级的我,有尿床的毛病。五年级是要在乡里上的,还要住宿。我担心我的这桩丑事被同学知道,所以在快要升学的时候,我向母亲哭闹,怪她怎么把我生得尿床,怎么别人的孩子都不尿床的啊。母亲其实早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她想的倒不是我的面子问题,而是想着我如果一个人在乡里住宿的话,尿了床的被子又不敢晒,就那么湿湿的床睡着,万一落下个风湿的毛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其实父亲那时就在老街上工作,只不过转学这事不像现在这么花点钱就了事似的简单。况且父亲一辈子不喜欢求人,让他死乞白赖的去求别人,他打不下这个脸。母亲急了,她冲父亲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放不下你个驴脸,你不去我去!”
“你去你找谁啊?你认识谁啊,别烦了,我去!”父亲头不是头脸不是脸的朝母亲吼道。
不知道那次从不求人的父亲是怎么去求老师的,反正我从此就进了老街上的一所小学,并伴随我度过了小学和初中六年的时光。
父亲的工作单位和学校刚好在老街的两头,每天我吃完饭都会走过长长的老街去学校。其实老街就是一条大街,边上有许多胡同,却非常的长。我喜欢老街的那种味道,每天早上油炸食品的那种香味弥漫了整条街,让我馋涎欲滴。卖菜的小贩坐在那里一边抽着烟一边和别人讨价还价。袅袅升起的烟雾混合在朝阳中,焕发出一种紫色的丝带缓缓上升。我每天都好奇的和小伙伴们在老街的胡同里穿梭着,寻找着我们的快乐。甚至阴沟里面的一只老鼠,都会引发我们浓厚的兴趣。
老街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人,以至多年以后当我想起老街的时候,我甚至在想,我是不是在做着一个长长的梦,一觉醒了,我就长大了。
老妖是拉着二胡走进我的记忆中的,他的曲子拉得很凄切,每天都会有人在边上骂:“这狗日的老妖,你说他疯吧,拉的个吊曲子想让人哭。”我当时根本听不懂他拉的是什么,多年以后才知道老妖拉得这想让人哭的曲子是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也难怪,这曲子不让人哭才怪呢。老妖拉曲子的时候,旁若无人,眼睛半眯着,脸上一副满足的样子。有时我们故意走到他身边,想碰他一下,那想到他的反应竟然比兔子还快,腰一闪从我们边上蹭的就过去了。然后回头朝我们一笑,笑得像楚剧里面的小姐似的。留下了满脸惊愕的我们。
听人说,老妖以前是楚剧团的小生,爱上了一个姑娘,没想到那个姑娘傍上了一个当官的,当官的为了长期霸占那姑娘,假惺惺地看了老妖的戏,然后请老妖吃饭,不知在饭里面做了什么手脚,老妖吃完饭后,就变得半疯半傻了。那当官的最终天遂人愿,却苦了老妖,没日没夜的一个人拉着二胡,哪里黑了哪里睡。
秃子是我们无意中发现的。老街的胡同比老街的街多得多,我们每天整个胡同乱窜着,那天秃子突然从一条胡同的窗口站起来,喊了一句:“毛主席万岁!”吓了我们一大跳。看到我们看他,他在那喊得更起劲了:“毛主席万岁!毛主席万岁!”
我们在那里叫着:“别喊了,毛主席早就死了。”
秃子用惊恐的大眼睛看着我们,嘴巴哆嗦着:“你们乱说,你们是要犯错误的。”他那恐怖的神情把我们吓得全跑开了。
秃子是文化大革命的牺牲者,毛主席都死了十几年了,如果死了十几年的毛主席在九泉下听到还有人这么喊他,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老街斑勃的墙仿佛像一个老人似的,记述着它的一年又一年。小时候的我,每次那么静静地看着老街的时候,我都会想,老街以前肯定发生过不少故事。只是随着岁月的轮回,老街越来越不愿将他的故事讲给别人听。
因为,有谁能知道它曾经发生过的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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