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若艾 于 2011-3-10 00:32 编辑
静静的夜空下 到处流着月光
浓郁的树林里 到处有红有黄
有谁知我心头 载负着多少哀伤
人说我有话该说 人说我有歌该唱
但 人人耳中充满旧调
一切新词都觉疯狂
冷冷的风 飘零的落叶
是否 也为我哭断肝肠?
在这个似曾相识的酒吧里,同样的音乐,同样有着苦恋味道的Cupid,恍惚着觉得此刻置身于2002年的巴黎,那自梦中摇醒出来的迷离,在掩盖着情感薄翼的心绪中,不知不觉就割舍了生命步履过的一片重要土地,至今尚未明白,当初离去的脚步曾包裹着何种异样的情怀,记忆翻滚里,却是一袭风雨洗涤的无法挥走十年朝夕云霞的披戴。而此刻的自己,就像一个旷野中孤单而沧桑的影子,正在轻触墓碑上那低垂的苔,张横着永远对于生命的疑问。
“生存是一种额外的享受,死亡则是一个终极的理想。”她曾经如此说。
“十八岁,花样年华。”她说:“我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早上遇到他,那时候,我一心向往巴黎。”
她停在喷水池边的大理石雕像旁,弯腰拾起一片落叶,是一片褪却苍翠的梧桐。
我随着她在池畔坐下,她眯着一双迷茫艳丽的眼睛,望着杜维丽花园尽头——浮翳在淡雾中的罗浮宫。
“他又长又翘的黑密睫毛。令我心碎.....”三十三岁的她已经在巴黎混迹十年了,向陌生却来自母国的我述说着一个属于她的故事:“他是一个优秀的男孩子,致命的错误是爱上了我,我也喜欢他,但是我的心在巴黎,许多次他让我在他与巴黎之间选择,他得到的是同一个答案,我无法割舍巴黎的。他为我自杀的时候只有25岁。”
“我最大的志愿就是成为一个闻名世界的服装设计大师,巴黎是我的黄金城堡,甚至可以冲淡人生的苦涩。我不能浪费我的才华和美丽,上帝给我如此丰厚的本钱,我就要努力的站在世界的颠峰,不是么?!”
她用力拧碎手中的梧桐残叶,激动的心绪使那张脂粉如墙的姣好面容扭曲,象极了毕加索的变形人相。一颗晶莹的眼泪从紫色的睫毛膏里滚出,在她的面颊上画出一道淡紫的水痕,她松手,手中的碎叶立即被风吹散。
“他自杀时,我还在梦中追逐金黄璀璨的巴黎。我去到殡仪馆,看到他安静的躺在黑色棺木里,那棱角分明的面容仿佛在对我说‘勇敢的去吧!巴黎才是真正值得你追寻的天堂’。他的母亲狠狠地瞪着我,但我没有错啊,那时候,我觉得我是一个殉道者,我拥有巴黎,我就是天下最富有的人。”
“我把我最宝贵的初夜献给了巴黎,你明白么?”
“为了可以来到巴黎,我用贞操来换取路费,白天我拼命的学习法语,晚上我是BJ市最昂贵酒吧的小姐,我的价码是其中最高的。终于遇到一个法国老男人,他愿意做我在法国的保证人,条件是,我要与他同居三个月。”
“八个月后,我带着五千美金和我的二十二岁的青春。在法国的机场,我与那男人分手,你知道么?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考入了一所服装设计专门学校,努力的读书,没有错过一场服装发表展示会,我还在一家化装品店里打工,因为那里的老板据说是圣罗兰先生和迪奥先生的好朋友。我的学期作品送出去的那个晚上,他给我通电话,建议我去他的宿舍修改某部分的服装线条,他是这样说的‘也许迪奥先生会大为赞赏吧。’他肯定明白的表示,凡事都要有代价。”
“我做了他半年的情妇,其实我在起初就察觉也许是个骗局,但是,我需要生存,实现我的最终理想。后来我厌倦了。有一天,刮着冷冷的风,我把我的所有设计图纸全撕毁了,如同撕碎了我的心。我哭着跑到香榭大道,在厚厚金黄的落叶上摔到了.....”
“从那以后,我就不停的摔倒,在不同的场合,一次又一次.....”
“特别是在舞台上,我无法适应聚光灯,特别是紫色的那一种,你看我的膝盖,来,摸摸看——”
我错愕的摸着那海绵般的皮肤,感觉微汗的手指被吸陷,堕井般掉入内肌里层。“啊!”我轻声惊呼,她把我颤抖的手拉向大腿内侧,热烫如火。“性感吗?你觉得呼吸急促吗?再进来一点,地狱之门——”
我恐慌的缩手,她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笑得眼泪迸流,脚边的鸽子惊飞一片。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故事吗?这个地狱之门就是我的命运。”她把大腿合拢:“这是我故事的前半段,想知道后面的内容吗?哈哈,你要付30法郎噢,这也是代价。晚上到[O!SEX]里来,就在红磨坊斜对面,30法郎,你就可以看完我的故事,亲爱的,我的男朋友会在门口迎接你的光临,保证你得到最好的位置。”
她站起来,用涂满蔻丹的十指捧起我汗津津的脸,在我的额头印上一记红唇,大笑着离开。
“一个离奇的故事,但是偏偏觉得很正常。”我的朋友听我述说完,说道:“我们总不愿意看到阴暗的层面。”
傍晚,我和朋友一路叹气走向蒙马特山丘的圣心堂,坐在幽静肃穆的教堂中胡思乱想。
“巴黎让你神经兮兮的。”他拍拍我的背:“也许她的故事根本就是编造的吧?”
走出教堂,广场上有人在弹吉他,一群人围着听赏。
“不管如何,看一看,你的迷团不就可以揭晓了吗?你害怕什么?”
是啊,我害怕什么呢?
转向那条全世界有名的性街,朋友说:“记得,我们明天就要离开巴黎了。TGV到亚威农,你所看到的所有东西全部仅限于今夜。”
我点头,仍然放纵着思绪滥行,她是不是中国人呢?台湾?香港?马来西亚?新加坡?她那自杀的男朋友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是如何的痛苦使他毅然选择了一条无奈的不归路呢?而她所说的,她的另一个男朋友在酒吧外等我,又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呢?
整条大路怪诞诡异。流浪汉,警察,小偷,皮条客,寻芳客,来往不绝;30法郎的活体表演和700法郎的高级夜总会参差林立;人体特殊分泌味和空气里的甜蜜味,像吐着舌信的冰蛇在背上蜿蜒,我双腿发麻,舌头苦辣。
一个高大的法国人站在[O!SEX]的门口,看到我们的到来,点头眨眼的用日语大声招呼:“这里,就在这里,东方的艾曼纽!我是她的朋友,欢迎你们光临。”朋友拿出60法郎给他,用蹩脚的法语告诉他:“我们不是日本人!”法国男人一怔,立即用流利的广东话说:“唔该,里陡!等雷好够喽。”我目瞪口呆着望着他,用中文问:“我来自北京。”法国人立即用普通话对我说:“是吗?原来是神秘的帝王之都的朋友,欢迎你们。”法国男人淫邪的笑着。
一进大厅,幽暗的氤氲着暧昧的气息。
我一眼就看到了她!
她在紫色的光影里蛇样的扭动,当她褪下仅剩的黑色亵裤时,全长爆起一阵掌声。一个高大的黑男人闪身出来,她奔向他,摔到了,血红蔻丹的十指在空中抓舞。
“啊!”她像一只兽样匍匐着爬行到男人脚下,撕开那男人的红色三角裤,黑人趁势压向她一团白玉般的身躯......
我面颊滚烫,视线迷眩,冲出这家活体表演酒吧,摔倒在灯红酒绿的巴黎街头。
我呕吐着。
连同我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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