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马樱花 于 2010-7-20 16:28 编辑
我终于淘到了那本封面满是茶花的《茶花女》,高一阅读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这是我阅读的第一部外国文学作品。30年过去了,印象中封面的茶花是白色的,原来是红色的,印象中封面上有很多茶花,原本只有两朵。原本的事实被时光和回忆扭曲,但我一眼就断定这就是当年看过的那本书。茶花的颜色不论是红是白,茶花不论是两朵还是几朵,因为在我纯洁的少年时代初次绽放,所以将永远不败。
一只燕子从我的头顶穿越,俯冲,滑翔,贴地面飞行,我羡慕它的轻灵。轻灵在夏的光艳中交舞着变,相比之下,我那愚笨的自行车好像停顿了,这正好给我以欣赏的机会。其实我从来没有任何停留,也不敢停留。燕子侧身远逝,先是一颗水珠在头顶绽放,于是四面响起了潇洒的雨声。急忙下车,从后架上拿起英国人鲍桑葵的《美学史》(精装,商务印书馆1985年出版,花6元刚刚买的)发愣,我没有任何遮雨的东西,雨声越来越急,急中生智,于是我便把鲍先生连同他的著作放了在辽阔的裤裆里。为避雨,我在树冠下穿行,几颗大雨点争先恐后地在我的头顶开花,我俯身蹬车,和二哥一起十分负责地捍卫着那个英国老绅士。
我认为美学从来就不是一门学问,这书也是肯定不看的,我原来廉价淘得黑格尔的《美学》四本,也从来没看过。之所以买,是因为我特别钟情它们典雅高贵而简约的装帧,这是商务印书馆在那个时代特有的,现在很少遇见商务印书馆的书,不知道还没有没当初的风范,如果有,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美是一种感觉,每个人所感觉到的外部世界都是不同的,一句情人眼里出西施就道尽了美学的辩证,辩证法教导我们说,美感是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的,这话貌似有理,其实未必有理,因为据说在情人眼里蹦出来的西施就是不变的。
居住的城市最大的新华书店开张了,这书店原来是两层楼,阅读茶花女的时代,我和几位少年儿童步行第一次走进了这个书店。那个时候从一中出来南走不远,穿过简陋的几处房子就是盐碱地了,蓬草萧疏,满目荒凉。华北油田还基本都是简易房,书店孤零零矗立在荒野,很是巍峨。走进书店,里面很空旷,书架上稀落落的摆着不多的书。我买了一本《简·爱》,整个高中阶段我印象中就去过这一次,工作后我便是那里的常客了。也经常去读者服务部,那里都是读者预定的书,我在里面买到过中华书局的《十三经注疏》。书店南墙爬满了爬山虎,即使是夏天,屋里也很凉爽,因为有熟悉的人,所以书店的库房我也进去过,我发现库房里有很多书门市部并没陈列,在库房里买书自然是特别便宜的,便宜到不花钱。国营书店进书迟缓,有的书一摆数年也无人问津,也正因如此,在里面可找到一些老版本的名著。书店有的时候大批地处理书,那是读书人的节日,有一次一下子摆了一院子,一块钱一本,我买了好几捆,《清诗纪事初编》就是这么买的,这书现在市面没有,如有大概也要价超百元了。
新书店很气派,一进去冷嗖嗖地,感觉宽敞多了。原来的书不知道弄那里去了,上架的都是新书。我转了半天,居然没有发现一本想买的,从书店出来随即去席殊书屋,路上电话告诉某人这里有中华书局的标点本《楞严经》,他找这书很长时间了。在席殊书屋我遭到店主照例热情的迎接,照例先坐下抽支烟,照例扯上几个大淡,之后才去看书,行走的路线也是照例固定的。买了一本新译的《瓦尔登湖》。瓦尔登湖格外安谧澄静,我数次在湖畔流连。在美国来说,梭罗是伟大的,好像也是唯一的,可在中国来说,梭罗就稀松平常了。中国历史上有太多的隐士,有数不清的梭罗,且不说他没法比林和靖的梅妻鹤子,怕是他的一部书甚至都抵不过五柳先生的一篇短短的归去来辞,论其境界,也没有达到独钓寒江雪的空灵与出尘,但《瓦尔登湖》依然是一部难得的好书,雪满深山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梭罗是美国的隐士,中外隐士的心是相通的。
《瓦尔登湖》我有好几本,新买的这本看了几页,感觉译文最为流畅,比徐迟翻译得流畅。徐迟的译本最为著名,被收入到了“外国文学名著丛书”,也就是所谓的“网格本”,有平装和精装,现在都已经很珍贵了,尤其是精装本,孔网居然要价780元,简直就是宰人,让他宰别人去吧,我是不买了,就让这个译本陪伴我再一次在那深邃而平静的瓦尔登湖畔漫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