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记，往事25】2005至2009

香尘

盘点微尘2005

    2005的十二个月这么快就过去了，三百多个日子拼凑出来的不过是一段
平静人生，日子一天一天重复着暗淡着，没有太值得纪念或记得的时刻，也
没有太值得纪念或记得的人。中间闪现的几次小小意外不过是疾病引发的虚
惊，一点一滴想来不过是世俗光芒里飞舞的微尘。

    前些天在我常玩的网络游戏里有人指责我你有什么资本说别人。心中骤
痛。资本，能有什么呢还有什么呢，每每午夜两点醒来，我连问都不敢问自
己这些问题。只知道梦的碎片勉强依靠不可回忆的微尘来粘合。一些过往，
一些悲伤，缠绕不散的病痛，死亡未到就必须不能懈怠地维持生活和工作，
这些都是生命挣扎的界线，虚实在这里一脉分明。我必须硬着头皮低首疾步
地闯过去，一失足就是百年身，谁都救不了我。

    我没见过不怕死的人，虽然有很多文字叙述着一个个不怕死的故事。在
现在这样的年代如果还豪言壮语什么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什
么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简直是作戏一般了。我也怕死，一抔黄土，风流
皆掩，但怕也抵挡不了什么，依然要过最真实最本位的日子，索性握不住的
通通放弃掉，不能再水灵灵的鲜活那就宁静的微笑，自己送给自己春天的味
道。

    2005年进出的医院里，一个妇人因为医院验错血误诊为白血病，坐在病
床上嚎啕，有人说个土方，说吃花生的那层红衣可以补血，她居然当即命令
男人帮她买来了二斤，就着白开水一点一点咀嚼下咽，吃完一口嘶哑哽咽地
说一声我要活下去。男人翻出病历卡问我一些指标意思的时候，我发现另一
家医院的验血单是好的，间隔不过一星期，就提醒她不如再找家医院化验。
后来确定是误诊，就听得她在走廊里中气十足地大骂医生护士，来和我告别
的时候高兴地说回家要搓个几天麻将，那神态恢复得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什
么都没影响到她对生活的态度。

    隔壁病床的阿婆不认识字，偷偷拿了瓶药问我这是不是安定，我说是。
我问她拿这么多安定做什么，她喃喃着我是很想活下去的呀，很想活的，可
是真的很痛苦啊，我熬不下去了，与其这么痛苦地死去还不如吃安定。我没
有劝解，因为我自己都有几瓶安定，只是我还愿意忍受所以不会开封，我若
是已经七老八十沦落到痛不欲生确实毋宁死，一辈子喜怒哀乐有一定的长度
后就不应抱怨了。再次回医院问起阿婆，相熟的护士说不在了，一天晚上吃
安定被发现马上洗了胃，没立刻死成但也折腾得不行了，最后几天她没法吃
没法说话，只有流泪，不停的流，最后眼泪也没有了，只有眼神是在企求让
她走......

    见惯了生离死别，也知道了许多的无能为力，虽然死亡确实是很平等，
但是穷富不平等。富人眼中的一万，比只屁都不如，落在穷人手上，则不惜
为它粉身碎骨。两个女子同样大出血在夜里被送来抢救，一个有钱当场押金
一万立刻做手术抢救，另一个无钱就一直拖着，拖到她男人跪病房的地上恳
求医生都没用。我刚从化疗室回来时，见到他一脸悲怆的眼泪在问病房里的
人借钱说三天后能还来，无人信任。我掏出原本准备买药的2000元起了个头
才陆续凑满了一万。他离开病房去候在妻子手术室门外，病房里的人问我，
他如果还不出钱怎么办。我笑了笑，自己的命是命千方百计要活，别人的命
也是命有机会活就应该帮一把，说话说得洒脱，其实心中也忐忑的，到底对
人世间的信任二字老早产生怀疑了。第三天上午，我去化疗室之前他还来了
二千元还送了我一束香水百合，我觉得有点羞惭，为自己对一个人在生死关
头因他贫穷而产生不敢信任的念头，也明白信任与贫富无关，与双方的人格
有关。

    买了很多书安慰自己，有喜欢的，有被封面吸引的。还买了本以前从不
碰的诗歌，海子的。在诗歌的书架前徘徊时拉了一个在翻阅的男孩子问，谁
的比较好点给我找一本，他就找了本海子的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应该不错
的，容易感动。临睡前认真看了下关于海子的介绍和他的照片，并轻声读了
其中的几段诗歌。然后闭上眼睛想象着这个有着天真的娃娃脸的男人，怎样
宁静地躺在铁轨上等待火车呼啸而来时的终结，似乎他已经将自己需要做的
事情，很漂亮的完成，再无遗憾。我万分羡慕和钦佩，却做不到这样自我的
完美转身，我想他应该怕死但肯定有什么东西比死亡更占上风。

    女子都喜欢与各种各样情结暧昧，而那些情结都很蓦然地产生并纠葛。
很久很久以前，翻到陆游诗中的一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就为
自己取了香尘做ID，当时也不觉得怎样。岁月流逝，却开始为这个名字日渐
倾倒，香，尘，念着像极找了至爱般欢喜，无论生活还是命运，人都相对得
轻贱渺小一如尘，往往到了最后，才晓得还有香值得闻是莫大的乐事。

    我无比喜欢女子这两个字，不太喜欢女孩和女人。女孩太轻，太脆，当
不起稍具份量的人生，那份十八二十的明媚只能和春光夏阳有染，喧嚣只是
瞬间。女人又太沉，太韧，混淆了胭脂盒中所有的颜色，烈焰红唇与媚眼如
丝，便成了风情的代言人。惟有女子，如玉，温润，微凉，沉沉的，都是故
事。纤弱而敏感的质地，看了莲开莲败，潮涨潮退，就能为伤春悲秋的生命
欢喜啜泣。我失去了太多寻常女子的希望，但总希望这一生，不着浊色，做
铮然有声，弹拨清音的女子，做不到的话，也是至情至性了，总也当得起这
一声女子了。

    抽烟的女子寂寞，喝酒的女子孤独。我从不抽烟，以前倒是经常坐在烟
雾缭绕的酒吧里跟朋友喝酒。有时候也一个人在家倚着自己的窗，掂来一杯
红酒，对月浅饮。那时年轻，有大把时间和精力排斥寂寞，但是常为缺少懂
得的人而孤独。现在是连抽烟喝酒的权利都失去了，只得投身于清茶文字之
间。让平生浮尘野马的点点滴滴落在夜的怀抱里，或者构思一些小说，许多
不同的女子在我的文字里演绎不同的姿势，烂熟透的错误情节，爱情总是狭
路相逢，饮尽半生的沧桑只为爱情造一丘冢，荒草摇曳，两个人就此告别，
总有一个人的眼眸比秋水更湿。但是我自始自终都无法给所有的故事安插一
个繁华的上海，无法游刃有余的诉说与自己有关的爱情，所以写了删除，删
除再写，最后沉没在心底，一个人扑灭腐烂的气息。

    最喜欢的是蔡琴的歌声，经常一边写着字，一边播放她的歌，一首接着
一首，一夜接着一夜。这个历经沧桑却依旧情深似水的女子，用怀旧者的声
音、孤独者的声音，在淡淡的月光下，吟唱一段段久远的往事，尽情袒露那
许久不曾碰过的忧伤。恰似谁的温柔在静谧的夜里弥漫着渗透着、最终砸落
在心深深处。也喜欢刘若英这个小女子，泉水般纯澈的眼神，带一点点孩子
气的天真，象旷野里盛放的野花，一天一地，都嗅得到烂漫的清香。她的歌
声是为了爱而盛开的，一任率真性情，是那种会为爱人的抚摸而抖落一身刺
的甘愿。

    2005年超级喜欢的一首老歌却是彭羚的《给我一段仁爱路》：
    其实我应该说/如果花开了就感激/如果分开了就放弃/陪你在路上满心欢
喜/是为了风景美丽不是为了你/如果心开了就回忆/如果心灰了就忘记/陪你
完成这一段距离/要哭泣都来不及
    只是要求你/给我一段仁爱路的时间/给我一枝花的怀念/走到终点之前/
谁都不会把一点感动变成谁的诺言/给我一段霓虹灯的火焰/给我辨认你的光
线/说不定不会再见/也说不定有一天我会沿着街头寻找/你抽过的烟/说不定
不会再见/也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把你留在唇边

    在网络游戏里，我喜欢沉默着做事练级，即使好友也话语不多，平常看
似冷淡，但是真有困难必定全力相帮。惟独有一个大一的小女生，喜欢粘着
我叫我亲爱的师傅，她在离我千里之遥一个叫牙克石的地方。我查了半天地
图也没找到，只知道那属于内蒙古。她喜欢在游戏的时候不停发消息告诉我
关于她正在发生的一切。她开始的第一句话永远是亲爱的师傅，我来陪你说
话了。我经常莞尔，青春就是不懂得寂寞，认为需要陪的一定是别人。她会
跟我说室友、老师、考试、逃课等相关的趣事，跟我说和班里的男生郊游，
她喜欢的和喜欢她的不是同一个，跟我说她听了流星雨的新闻就坐在山坡上
等，等了一夜都没看到。我通常沉默，她也习惯我的沉默，有时逼着我非说
上几句，我就回个消息说亲爱的徒弟，有了你我的耳朵不再寂寞，有了我你
的嘴巴不再寂寞。

    很想去一个没有冬天的地方生活，又或者去冬天会下厚厚大雪的地方生
活。匆匆流年里，许多人都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和生命里，有的为要过自己
想要的生活远走他乡，有的迫于生活的无奈而在忙碌的时间里不得喘息，有
的已经安静地死去只留给我怀念和不舍得。距离说远了就远了，感情说淡了
就淡了，我已经学会适应，站在清醒的边缘看一切发生然后又结束，中间不
过是一朵花开谢的时间。

    我总是一个人怀念，在冬天选择一个合适的晴朗日子，在暖暖的阳光里
写一些疯言疯语把一整年的心情盘点下焚烧掉。没有人知晓，只有我自己悼
念一场幻觉的生命。然后，转过身去，是另一年的开始。看到这些文字的陌
生人，在看过每一个字以后叹一口气肯定会猜测，这个写字的女子，不知道
崩溃了没有。

香尘

虽然，许多细节、经过，大都因为时间，渐渐淡忘，但是，总有
　　深刻的，被记着的些许东西需要整理。所以，照例，喜欢在岁月交替
　　的冬季，选择一个干净晴朗的午后，铺开纸张，饱蘸水墨，从此端细
　　细思量到彼端，点点滴滴洒下06短程中一路的痕迹。
　　
　　 时间过处·盘点2006
　　
　　 上海这座城市，对我而言如同孤城，住在这里的我，犹如一抹恍
　　惚飘荡的孤魂，虽然，灯火热闹只是隔着一扇玻璃窗的凝望，我已不
　　再想逾越，宁愿如一枚搁置久了的指环，锈迹斑斑地躺在抽屉里那个
　　遗忘的角落。而安静就像身上的一件外套，无时无刻不披挂上阵，既
　　挡的住西风寒雪又驱的散春花秋月。
　　
　　 倒是喜欢时常分辨高楼之间那些云朵的纹路，它们在凉风的手指
　　拨弄下，如同世事一般，随时随地变化着，或细微，或整体。我的眼
　　神总是喜欢以依赖在这样漂浮变幻的事物上不肯远离，犹如静寂中听
　　见安然的声音，想着，该归还于时间或生命一些什么呢？于是就有了
　　黑夜的徘徊，有了在键盘间的敲写，那些文字，总是熟捻的从我手心
　　落下，滴着雨水的忧伤模样，贯穿在2006的始末。
　　
　　 在网络里，认识许多一起写字的人，南在南方，北在北方。虽然
　　是只知ID的陌生人，看不到彼此眉眼，到不了彼此心岸，但每天看着
　　许多文字出现或消失，记住一些或忘却一些，彼此在字里行间擦肩而
　　过，有时相互留下温情的言语，心里也能为某刻相知的撞击而感动。
　　喜欢着一些与我不同性格的女子，但一样柔软美好如绢丝的清白绘花
　　扇面，她们的字或喜或忧，说岁月，说寒冷，说心事，说伤情，我总
　　是不动声色地守着看着，愿意洗去她们所有的荒凉，用我残存的温暖
　　去安慰。可惜，一如小令说的温暖是只有自身拥有坚韧时才能给予人
　　的温度，所以我也缺乏着。这般没有容颜，只有字迹，无声无息穿越
　　完彼此眼里清动如水的2006，这般没有猜测，没有意气，天南地北的
　　风云际会成一片黑白水墨，常常让我觉得好，这样的好是大大好过穿
　　越尘世的街头，置身那些热闹拥挤着却表情漠然的人群，虽触手可及
　　而心隔着天涯。
　　
　　 大话西游，是玩了多年的网络游戏，喜欢里面许多古典的人文气
　　息，因而不厌。它是我的宝，是我曾经病途末路的人生搭载到的一袭
　　开往春暖花开的列车。也是日日夜夜在键盘上柔软的指尖，含着愉悦
　　的芬芳安静地敲击在岁月的冰凉纹理上，一次次的摩擦最终在上面留
　　下许多光洁的印痕。而我，最后不再只是过客，而是归人。于是，里
　　面的不少人成了多年的玩伴，彼此惺惺相惜，肝胆相照着，有风波，
　　有哭笑，有意气，但最后还是不离不弃着。
　　
　　 06年端有游戏里的朋友自远方来探视，因身体不适不愿出门，随
　　不惧现实陌生邀来舍下小酌闲话，那一下午每每想起便觉快活。五月
　　亦有美女来，相邀下榻我处，虽不能舍命陪随，但尽心尽力行地主之
　　谊，看她们一如自己的姐妹般欢喜。小嘴已经不玩大话，但总不忘记
　　给我电话，每次一开口就是嗨，美女，我最近刚忙完，你哪天有空出
　　来吃饭啊？我便大笑，总记得第一次见他时，因刚做完化疗所以顶着
　　个光头，把他看的一楞，为安慰我就开口闭口地美女，我说简直是弥
　　天大谎，跟广告里那四十多的女人被说成晶莹剔透没什么区别。他是
　　个典型的上海温柔男子，与他聊天彼此都觉舒适妥帖，如同熟悉多年
　　的老朋友一般毫无顾忌。点点和我家相距几站路而已，因游戏认识，
　　他说，姐姐，哪天你去医院顺便叫上我，我陪你去，请你吃饭。如此
　　说了几次，不好意思推却，就选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叫了他，他陪我
　　去了医院做检查买药，而后一起像孩子一样乘坐观光车逛了南京路，
　　那时，心里想，原来有个网络兄弟是一桩非常单纯美好的事情。在无
　　垠的网络，大话这样的游戏不过是海水一滴，但于我，却是最清澈最
　　温润的一滴，一如美玉，在年来岁去的手心里磨砺出莫名难舍的暖，
　　再也无法割断。
　　
　　 我现在的生活非常简单彻底，曾经那些破碎的或还没破碎的到了
　　如今统统破碎，随后被我用扫把用力扫去了天涯。我不再喜欢不黑不
　　白的灰色审视，一切都宁愿看得那样清楚，一是一，二是二，握住或
　　放弃犹如把一样东西淡漠地旋转并到置而已，即使偶尔会打翻会疼，
　　疼过了还不是可以照样保持老样子。就如我的病，让医院与我成了势
　　必的纽带，一年里总要来去许多次，总能遇许多的事件，起先看着情
　　绪随之悲喜起伏，如今却能做到不动声色，心硬如铁。好似，那次在
　　医院门口，遇到个小乞丐，他话也不说就默默站在我的跟前，似乎认
　　定我会心软给钱，我偏咬牙狠心硬是不给，结果他一直尾随我到地铁
　　入口，我才给了他一元，我想，那孩子虽是个乞丐，我也需要他付出
　　坚忍的毅力才给他有所收获。
　　
　　 在医院配药时，再见到冬芽是很开心的事情，她的神色同我一样
　　都好过从前。初见她时我们都才27岁，她比我早先进的医院，那次见
　　她坐在床边一直垂泪，马医生与我打赌若我能让她微笑那我手术后的
　　缝针他会亲自动手保证疤痕细浅齐整容易淡化。我便跑去冬芽面前，
　　把我和老马的赌约一说请她不哭，她竟真的不哭了，从此我和冬芽在
　　病房里相依为伴一起过了整整大半年。冬芽有姐妹四个，宁波乡下的
　　父母按照季节分别叫她们：春芽，夏芽，秋芽，冬芽，我吃惊的是这
　　样的时代里她居然是个不认识字的文盲。她很漂亮嫁了个做生意的老
　　公便一起来上海做生意的，可自从生病后，就再也没看见过她老公的
　　影子，听别人说是找了个情妇了，还好治病的费用还是帮她支付的，
　　再后来，她出院后说是回宁波乡下去了，我与她再没遇见。这次遇着
　　说些景况，彼此感慨，她依然守着有名无实的婚姻，我没有多言，一
　　个目不识丁的乡下女子，除了隐忍，确实毫无它法。
　　
　　 书城就在医院附近，每次都少不得去闲逛一圈，回来总提上几本
　　中意的小说或散文。一直认为，没有书看的日子犹如没有色彩、没有
　　情绪的空白，所以床头枕边总堆积着随手可看的书，享受那种文字直
　　抵内心的感觉，在被触痛的柔软细致的心思里，体味生活底色里的欢
　　喜或是悲伤。这种文字中的释然，能让我在生活风雨中抵消诸多的困
　　扰痛楚，亦可学习着更好驾驭自己的文字。今年觉得买得颇值得品读
　　的书，当是胡兰成的《今生今世》和《禅是一枝花》。虽然，一直对
　　此人自称永结无情契的品性心中始终认为是浪荡成性的不堪，但对他
　　文章独特的清俊阔丽还是钦佩的。比如，他写《韶华极盛》的氤氲之
　　绿、《民国女子》的淹然之红、《汉皋解佩》的深夜之蓝、《天涯道
　　路》的黎明之灰，未有一唱，也未有三叹，絮絮叨叨地一路下来却色
　　彩铿锵市井宛然，不指望人记得，而看者却真的不能遗忘，这种华章
　　非大才不能为之。
　　
　　 唯一一次跑去电影院是看《长恨歌》，因太爱王安忆的书，书中
　　描绘的天空、弄堂、烟火人气是我住的上海，又不是现在的上海，犹
　　如在外滩隔着黄浦江看世纪公园的烟火盛典，不嘈杂，不鼎沸，绚美
　　如珍，静韵悠远。可惜电影把原著的许多内容删去了，看起来便如断
　　线的珍珠项链，七零八落了一地。还是觉得美，王琦瑶本来就是一幅
　　浓淡铺展的画卷，笑的矜持，哭的隐忍，心思有着发丝般的细，弱，
　　韧。她一辈子找寻的不过是一份稳定的感情，而到结束，却只是旁人
　　故事里被人耻笑和可怜的悲剧人物。所有人的爱情都比她长，所有人
　　的头发都比她黑，而她，最终，都没有闭上目，想必心是不甘，情是
　　不愿的。倒是悲悯程先生，一辈子的年华都在做念念不忘的工作，那
　　要多坚强啊，那个爱了一生的女子，最后说的一句话让他以为苦熬的
　　岁月终是从水中递给了他一根稻草，谁知人算不如天算，她的一切在
　　雨中烟消云散，他撑着伞，雨似他心里的泪，落不完，下不绝。走出
　　影院时，听别人吵吵闹闹地在说，这就是爱，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命
　　运。我低头疾步转身离开，上海这座城市是永远不会老的，每天我都
　　能看到许多人奔向蓬勃的青春，所以，老的还是人，在伤痕累累的情
　　爱中走向消亡，一茬又一茬。
　　
　　 音乐与歌曲，始终如流水般婉转在电脑里。我总是喜欢那种老旧
　　的或曲调柔软的，像一盅好酒，越清透越浓烈，越深远越凝重，深浅
　　都带着慢条斯理的怆然。在QQ空间里一度播放张信哲的《白月光》，
　　把人听得沧桑遂对我提出强烈抗议要求更换。今年，最喜欢的一首歌
　　当属无意间翻出的梅艳芳的《看着寂寞长大》：
　　 寂寞得有点夸张 像正流行的衣裳
　　 电台一放 情歌迷漫 许多人红了眼眶
　　 自由得有点走样 像手上的方向盘
　　 少了潇洒 多了不甘 忘了目的地在何方
　　 我看着寂寞长大 开出了花 哀愁的芬芳已经满枝桠
　　 沉默的微笑 希望还藏得住旧挣扎
　　 我看着寂寞渲染 成一幅画 忧郁的留白填满生活上
　　 我不想这样 但又怕爱回来敲我窗
　　听这样的歌，歌里的情绪无时不在我耳边蹭过来又蹭过去，仿佛连寂
　　寞都是繁华的。其实，冷与暖，寂与寞，只有自己清楚。不相干的人
　　即便书写完了长安的纸，还是不能抵达盛唐的寂寞。即便是电子时代
　　终结，还是不能触摸一个人真实而细腻的内心。反复聆听这样的歌曲
　　时，我在命运的暗夜里睁着眼睛无力抗拒着寂寞，感受着它对我的敲
　　打和惊醒。而我只能笑着，哭着，过着，看着寂寞长大，开出了花。
　　
　　 时间过处，兜兜转转，回归最初最原始的简单安宁。指尖带起轻
　　薄空凉的风，用不动声色的方式携带走了光阴，让青苔一般潮湿的字
　　迹，蜿蜒成眉宇间的一道纹路，汩汩流淌着久远而沉静的忧伤，这是
　　我自己行走过的一条路，无人陪伴着抵达终点，一段路就是一年。
　　
　　 时间过处，轻描淡写地翻过，又将是一年。我重新调整好我站
　　在时间背面的姿势，冷漠的看继续到来并走过的时光，任由它们前仆
　　后继地沉淀进年月的湖底，不想伸手打捞。或许，湖底的清净，是另
　　一片洞天，水影绰绰里的女子有着铅华洗尽的淡然静如止水的温婉。
　　
　　 时间过处，终于学会，不再轻言不堪重负。

香尘

十二月是一个界线，应该好好跟即将过去的一年说再见。
                                                   ——题记

                        不过惊鸿拂流影
                         ——盘点2007

    一年的日子似乎轻易间就滑过去了，如同惊鸿来去时那段被拂动
的流影，如同尚未知该为谁故沉吟间花却落了。

    其实，一个人一辈子能剔出来珍重的日子本也不多，所以能把某
一个平淡年份里的日子变成精致的记忆大抵更是少的可怜，如同一城
风絮，游系不定，吹过也就只能算数了。
   
    2007年最常出入的一个地方依然是医院。医院，轻轻提起不过是
两个字，但它代表的含义、承载的记忆却是人世间极其残酷的一部分
真实。这里是真正的黑白分明，躺在白色的床上，在孤独里忍受着黑
暗一点一点熟烂着吞噬着自己的身体。左眼染恙，右眼完好时，与人
玩笑说，这下我占足便宜了，右眼晴天，左眼雾天，右眼见路，左眼
见花。其实，说这话时，心里是那样惧怕，怕自己从此踏上变盲变瞎
的路途，怕在无边黑暗里自己除了等死什么都再不能做。可是，生死
如河，逼迫我这样日日夜夜的都与之擦身而过，我那么清楚，事实上
我是走在许多人的前面，那些人尚未惊觉生死之盛大时，我这一生已
只能早早地赶到夕阳下，在生死交界的边缘等一场静美的落幕。只是
即使惊觉如我，明知晓了一路到底的空，却还是象傍晚穿越花阴的人
儿，看着繁花早已错落满了衣襟，依然苦苦着留恋迟迟着不愿归家。

    这些年的苦苦挣扎，只把自己挣扎成个药罐子，真是服药闲眠养
不才，西药不减，中药不断。我的药方子，大多是母亲帮我去药店赎
药的，那些用一根细长的麻线连着扎成一串黄药包，每每看母亲拎着
它们进家门的时候，心中歉疚，虽谈不上白发人送黑发人，但终究让
一个饱经风霜的母亲在老来却要看着女儿七病八伤，她在一次次赎药
的路上，心里该是如何悲痛。煎药，是我挺喜欢做的一桩事情，守着
药炉，坐在椅子上，翻下书，喝口茶，药香满屋，世情闲静。中药药
方随着季节变化三个月总要换上一次，某次比较下发现大多还是雷同
的，比如白芍，半枝莲，甘草，广郁金，枸杞，白术，茯苓等。不过
把这些花草从纸包里倒出来时，都是些缺失水份的枝，干萎的叶，以
及碎纷纷的花瓣，早已经无法辨认它们起初摘芳为药时的模样。浸泡
好，慢慢煮的时候，看它们在中间跳舞，翻腾，闻着那一股股浓郁的
味道，便知晓这些花草与身俱来的习性仍在，气息仍在，精魂仍在。
而我，在它们被喝进了我的身体后，与它们水乳交融在了一处，难离
难弃。所以，从某方面来说，我与它们已经是本质一样的了，随季节
的来去生生死死地起落，也只得在梦里回首时，才记得自己曾是一朵
盛开的花。

    至于游戏，我曾最钟爱的大话西游，也已是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了。虽说是合上电脑，一场虚幻，但游戏本就是一个过程，亲身起高
楼，亲身宴宾客，亲身让这楼坍塌。即使千里搭长棚，天下还是无不
散的筵席，薄薄的屏幕，抵不了生活的真实。决绝，决非我的本意，
只是眼疾迫人。经历了太多悲欢离合，才会这样的凉薄无情，形成了
条件反射，风紧，扯乎之前先学会抱住了自己全身而退。突然离去再
无声息，只因我怕，我怕说出真相的疼痛，冲击心口的柔软，我怕一
个个道别的伤，再也无法坚强。这多年的情分，怎么可能不在意，我
为此有着满满一襟的伤感，神志，像入了水的深处，念头，如黑发般
纠缠，在水的浮力中挣扎向上，泪水从眼里一涌到眼外，就消散，无
迹可寻。过往的一幕幕，是一部无声片，风摆柳摇，画面多姿，可是
我无以言说，也无人言说，任凭夜色一步一步跌落满怀覆盖住心口的
一切。那些，那些曾经一起游戏的朋友啊，你们可知道，我，时常在
黑暗的角落里，安静重温着与你们一起的温暖旧事。

    我的手指在九月以后日渐哀伤，因与心口的距离日渐烟水茫茫，
难以觅渡。多年的习惯依赖着电脑键盘的敲敲打打涂抹出一段段流年
里的心事，我熟络地用手指把它们幻化成湖面盛开的莲花，可以一朵
一朵连绵不绝。现在却因为眼睛微盲的缘故，只成了停顿于空中无法
着落的手势，即使重新拿起笔，总是不能习惯再不能完整地优美地叙
述出想说一切。我的文字终于逐渐荒芜，一如养在瓶中的花，无可奈
何地看它慢慢枯萎去，谢了或许再不能开。或许最后的最后，我也真
的只能放下字，叠起伤，一个人步入寂静地黑暗。只是，有那么多这
些年依赖文字结交的南南北北的朋友，她们依然守侯着我的博客，我
的QQ空间，期待着我有文字更新，她们一遍又一遍地说，姐姐，我们
在这里，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一起看那桃花开。所以，即使光
阴短暂，疾病如风，我也愿意用指尖的温柔，与她们一起在文字的弦
上拨动一生。

    如今，网络书籍铺天盖地，还值得我去书城掏钱买的好书早已经
不多了。不过安妮宝贝的文字向来很入我心坎，基本买了齐全。她最
新的《素年锦时》买了多日尚未看完，不敢多看，也不能多看。一是
眼睛必须多休息，二是许多时候在她的字里行间寻觅到了太多自己无
法用文字来表达的东西，许多时候看得眼睛灼痛心口发疼，那书里的
气息可以把心底的悲伤逼迫到无处可藏。她的《莲花》是去年十月买
回来的，断断续续地读上一段，历尽半年多才悉数读完。每个人的过
去都是一个巨大的伤口，遇上一个人，在对方的碎片上倒映自己的影
子。两个内心孤独的孩子，相互陪伴，彼此照着对方提示对方生命中
的许多缺陷，表面的微笑却比毒药还颓废。她就这样自顾自地叙述，
对人世有着彻底的直白，不管不顾闪烁着许多人看不明白光芒。可是
我明白那微光的含义，读她，需要沧桑的距离，她的字句就象是描在
青瓷花瓶上的那笔深蓝，有着居高临下的冷伤，似莲花隔着对岸的开
放，不等抵达，心事已被潮湿。我常想，我应该是个和她属于同类型
的女子，我们犹如那初夏雨天里裸露的皮肤，清白微凉脉络暗藏，却
有着不能伸手触摸的疏离，近如雾，远如烟，迢迢如隔岸。

    视力弱盲之后，学会定定心心用耳朵听音，于是迷上了戏曲。比
如越剧，昆剧，前者清越婉转，后者典雅逶迤。以前，都只是过了耳
不入心，如今在细细静听，才无比惊诧，原来那些曲词是可以这样唱
的，一咏三叹，令人寤寐思服，至此沉醉，生生地入此园林，不知桃
源来路。听得多了，开始学会挑挑拣拣，偏爱于某人的唱腔，偏爱于
某段的曲词。比如同样是小生，我就是喜欢女小生，因着是女子，所
以摸透了女子的心思，她们将那份温糯细软的柔情融化进一颦一笑一
举手一投足里，绝对是个可着人心意的有情郎，一声“姑娘呀”的叫
板，叫得人心魂俱醉，这里面的七分温柔，三分腼腆绝对是男小生无
法表现的。相比之下，偏爱于昆剧的曲词，原汁原味的古典，很震动
一次是听到《惊梦·山桃红》那句：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是
答儿闲寻遍，在幽闺自怜。如花美眷，似水流年，霎时间一腔的罗愁
绮梦就在眼前，管不得是梦里还是梦外，是清醒还是糊涂，是今生还
是来世，是此岸还是彼岸，且到这荼蘼架外，牡丹亭前，叹春光暗流
转，见才子佳人相欢颜。这种激荡，这种别样绝美的语言，同样有血
有肉的生活，让人醉在其中浑忘却人间岁月。应了那句，唱戏的人是
疯子，看戏的人是傻子，虽看得听得自己是满腹柔肠，一腔悲绪，却
得了份人生真趣。

    当然，听戏之余依然也听一些流行歌曲。总是新歌听得少，一直
在网上翻箱倒柜寻找着许多老歌，它们一首首情绪很浓，香气很淡，
都是些锦绣依然的旧调，都是些令人失声的弦动。我收集了这些繁复
的，清脆的，或者是寂寞的声音，让它们从耳朵里一直遁回心底，一
波一波的往事烟云，在夜里随之荡漾开来，轻轻记起，淡淡忘却。不
过，在2007年的深秋里，我却是迷上听经歌，齐豫的，浮克的以及许
多不知名的吟唱。第一次听到齐豫的《般若般若密心经》，出乎意料
的好，顿时被击中，于是知晓，有一些声音，原来可以这样感性，它
让一段段俗人看来枯燥无比的经文有了命，充满了深意，被吟唱出来
后这般动人、静美，落在红尘中，教人听后甘愿延着它们走，一直往
声音游动的深处走去，那里，山青水绿世间芬芳都由自己去体味。如
果连言语都觉得伤怀的时候，我就静养起这一汪汪吟唱，闭上眼睛，
寂寂安坐，在宁静的声影里，会有素色的光亮，这光亮，只有自己看
得到想得明白，如此足以把一截伤愁的时间隐姓埋名的过掉。

    还有许许多多的事情，因为太过细小，记忆懒得储藏，笔墨懒得
铺张。比如某次清理书房移动柜子时发现一颗失散已久的水晶珠子，
它曾经是一串手链上的一颗，手链断后，拣不齐全，重新组合后太小
只得送于侄女戴，在某次被她遗失，因此，这颗重见天日的珠子依然
只能孤零零躺在抽屉里继续想念它那些失散多年的兄弟姐妹，直至沧
海桑田不复得见。比如，每次撑起那把大话西游的知音伞，在雨里走
走停停时，想，分明撑起的是一份渐浓的陌生，那送伞的知音因为我
对游戏的停止已经疏离，此后，弦断再无人听。比如新种了许多叫不
出名字的花草，虽然我不识得它们，它们也未必识得我，但是，我可
以对着它们自言自语，效仿古人的一腔心事付横笛。

    看看，2007年的时间，被我苦苦地争取着，最终也只是草草地被
荒废了。不过，人在世间，逐日老去，有谁不是冷暖交叠着、荒草漫
长着，就像我此刻写在纸上的字迹，行行复行行，潦草而杂乱。

    所以，想想此刻能坐在阳光下，喝上一杯热茶，清点一段岁月毕
竟也属于一桩动人的事情。因为是过去的，因为依附于记忆，因为叙
述于文字，心里手底总有意无意把一些平淡的东西上了鲜艳的色，尽
量以最美的意象让它们停留次第，这样，或许在明日天涯里，怀念时
信手翻来，会笑，竟有香，如故。

香尘

2008，时光褶皱，暗自香留

    2008年的天空终于被时间的手势全部剪完，里面有潮湿的阴、连
绵的雨、清冷的雪以及大片香暖的晴，是该花点辰光一一收拢进记忆
的抽屉里，腐烂的任其腐烂干尽，坚硬的任其坚硬化石。

【壹月】雪醉

    其实，那场大雪最终下成了灾，造成许多尘世的不堪。
    因上海多年未见这光景了，我便还是觉得那是一月最美的一幕。
    清晨推窗，路过江南的那片片白，梨花不是，柳絮不是。惊喜万
分，是大雪自天纷纷扬落，犹如一群群白蝶穿越了春天的篱笆提早在
冬天嬉戏起舞。
    于是，像孩童般出门扑蝶，自在飞花轻似一梦，接在掌中，悄然
成泪；落在衣上，拂指还乱；掠过脸庞，风雪兼程；沾至唇齿，冷香
暗渡。
    有了雪，应有饮酒的心情，所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
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可惜，身体有恙，不能饮，只得以茶代酒。
    自院中青菜叶子上收集来雪，煮沸，泡上新摘的梅花与碧螺春，
喝一口，香彻骨，暖彻心，齿颊间的余味就如一片雪融化瞬间时的欲
语还休，令人微微起了醉意。
    自然，微醉的是茶浓，更是窗外的雪浓。
   

【贰月】换博

    第一个博客是06年初在敏思建立的。因喜欢那里的栏目可自由设
计自己合心的风貌。
    我骨子里是很老派的一个女子，对于博客基本从一而终，不喜欢
到处搭朋造屋。奈何，敏思的状况让人一次次的忧心，莫名其妙地就
关闭了网站，等之又等，过了多月，未果。
    终于，在朋友劝说下，于08年二月在天涯重新建博客，大搬家，
但终究流离失所了许多文字，凭着记忆，慢慢慢慢从一些论坛、从有
保存的朋友那里找回来不少。
    这个事件告诉我，写字，还是留一手，比较好。


【叁月】衡行

    只是天性里喜浅淡不胜浓烈，心存着眷爱，面上却清冷。
    衡行天下是个论坛，起先它叫圈点，是几个朋友在三月办的。
    一开始，也只是礼节性地拜访捧场，发点文字。对那里的其他人
漠不关心。在我的观念里这些人只是与我在网络里擦肩而过，她们的
喜怒哀乐以及她们吃什么住哪里穿的啥统统与我不搭界。
    但是，经过几个月的小风小雨，在衡行陆陆续续遇到了一些人，
我明显感觉我整个人开始发生某些细微的变化，比如我一直冰冷的心
口开始有了体温，如同遭遇到一场三月春风，虽然扑面我还是无表情
的料峭，暗地却被它偷偷复活着我内心的某处柔软。
    如今，那已经成了我的一处游乐场、朋友窝，是一大段温润而有
质感的光阴，即便以后离散，亦会记念。


【肆月】缺失

    缺失的不仅仅是一段时光，亦是心口处一滴疼痛的血。
    或许我真的就只是一粒隐匿在褶皱里的尘，即便自喻带香，即便
穷尽一生的走动，也只能困顿于这因病起皱的光阴。
    四月，工作调换了部门，许多事情接踵。
    住院，常规化疗。老样子的罪，胃部时刻抽搐，翻江倒海地吐上
几天几夜，吃不得喝不进丝毫，最后吐无可吐，似受伤的植物，一小
口一小口吐着绿乎乎的黏液。
    暗夜里，我侧躺在病床上象孩子一样掰着手指数着掌心尚能握住
的日子，然后躲在被子里把自己的眼睛湿润得烟云潦生。
    因着这些痛与苦，到是把出院回家的一路时光衬托得芬芳四溢。
嘴边的冰糖葫芦，出租车上的老歌，狐妃子的龙井和她费了心思特地
把我许多文字装订成的书。就象真正体会着四月的春暖花开，阳光照
耀，悲伤终止。
      

【伍月】二青

    花离枝，不再会。君一去，长相思。
    五月，我们用来道别。伤痛，浓烈固定在心口。     
    知道吗，亲爱的二青，一旦想起你，我总有想哭的感觉。谁叫我
现在是一个因做错事而内心对你充满愧疚且不能原谅自己的人。
    其实，是多年的病误导了我。它让我太过沉静，认命在老天面前
我只能接受什么或被剥夺什么。它让我知道生命是脆弱的，所以就俯
首着接受生命的一次次撕裂，然后，自我封闭，躲进角落平静地将它
重新缝合在一处，不愿示人。
    四月初的时候，你得知我需做化疗便说想在五月来上海看我，我
自私地以身体为理由以不可自拔不想见任何人的抑郁症为理由拒绝了
你的打算。于是，你说，那么，老香，我还是做个好孩子回次绵阳老
家陪父母住上半个月。这样一次轻描淡写地对话转折掉了我们本可相
守的一辈子，从此也成了我心头永远的枷锁。
    在网络里和一个人认识到交往到熟悉到亲爱，就象自一只小毛毛
虫开始新生，吐丝，绕成一团温暖的茧，那些丝就是遇见之后彼此走
过的路与时光。就像我们之间的八年。
    八年的记忆若一丝丝抽开，莹亮而冗长，始眷恋，终离散。老天
在最伤心处剪断了它。在5.12大地震，被剪断的有想念怀念惦念，还
有我们生命中一起度过的昨天，还有我们原可继续欢声笑语的明天。
    圣经上说，爱象死亡一样不可阻挡。所以，即便，乐事已离，行
云无觅，亲爱的二青，我还是会一直一直深深爱着你的，在我心里你
永远是个那么美好而又特别的女子，就像你心里一直最喜欢的雷诺阿
的《小艾琳》。
   

【陆月】无事

    时间走过，墙有了心事，微凉的影和哭泣的绿终于纠结成苔。
    而多年点滴的悲伤，在我心里，囤积成六月的黄梅雨季。
    肉眼看不见的疼痛旁人想来不过浅显流过，无人知道内里正发生
着多少的撕心裂肺，于是，整个六月，恍恍惚惚。
    整个人只觉得又被岁月凉薄掉一层，不知还剩下多少厚度。


【柒月】搬家

    把物件家什自年岁雍肿的茧里扑腾出来，转移至别处，简直是打
一场兵荒马乱的仗。
    一样样一件件枯燥地打包整理，留的留，丢的丢。
    偶有的小乐趣便是发现某样原以为丢失的东西被重新翻找到的时
刻。但归根到底，大多还是一笼统又扔进了垃圾筒。
    所以，一些东西跟记忆及人情冷暖一样也是经不起翻动的，当初
或许如珍如宝的，经过岁月洗礼后只成了一堆垃圾。
    岁月其实不是无痕而过的，有尘埃为它作证。那些犄角旮旯里翻
出来的多年尘埃，清扫聚拢时，一团团堆得好厚。
    而那些柜脚桌腿的印记，因一直背身在光线与尘埃之外，再抹消
不掉颜色明显的差别，好似一张张小小方方的旧照片。
    任凭七月那么毒辣的阳光照进来，若抱着手眯起眼细致观摹，还
是觉得有着旧远光阴的凉意。
    不过，新居的结构确实是我喜欢的格调，记得曾在迫人青春的时
候梦想过拥有这样的一所居室，自己住在里面像一件细麻布的衬衣，
舒适而洁白。
    如今，是真实现了。可惜的是我的青春、我的感情、我的温暖还
有我的健康，却被时间那把锋利的镰刀，统统收割掉了。
   

【捌月】阿弃
   
    她在别处生活，我在此地行走。
    却同样拥有着颠沛流离的经历，摇摇欲坠的朝夕。如同两枚断线
的风筝，风吹、日晒、雨淋、尘染，不停地兜兜转转。
    终于，宿命，让彼此在八月相遇，无需任何言语，骨子里悲伤的
懂得，理所当然，就抵死缠绕成了双生。
    有人这么比喻我们，你们就像硬币的两个面，连接你们的便是那
个侧面，那侧面是你们交集的相似的悲欢。我喜欢这个比喻，一枚硬
币，有着完整而不可分割的两面。
    就像，我对她说，遇见后，你叫三十二号弃，我叫三十二号离。
日历中没有三十二号，所以，我们就可以从此不离不弃，做两个破茧
成蝶的女子，褪却岁月伤痕，重新低眉浅笑，温暖拥抱。
    每次，看她在短信或文字里对我说，想念，便像有股子暖风抚过
心头，柔软低回不已。同样，我经常在阅读写字或喝茶的时候，会念
及此刻她会在哪里会在做什么。
    常想，若能穿越以后几年的时光，抵达我与她说起的梦想中的小
镇，然后与她一起在我的小屋里，洗去心上尘埃，抚平身上裂痕，做
上几个小菜，喝上几杯小酒，至微醉时，让她哼上几曲她爱唱我爱听
的情歌小调，该是多么平淡温馨，所谓快活，当是如此！
    那么，阿弃，请相信，这样的光景肯定就在不远处等候，等候我
们一起放下过去，放开心怀，携手奔赴，去看它繁华的盛开，色泽一
如我们生命之初的清白和美好。
    所以，阿弃，请你等，等那个日子到来的时候，我会把邀请折成
纸鹤，飞递与你，从此，一起，心喜欢生。


【玖月】重逢

    每个人的内心都需要一个缺口，用来宣泄内心的哀乐，否则会溃
烂，会病。若能遇到一个人，信任并愿意诉说，而对方愿意同样交付
倾听，则胜却莲花开放。这样子的相遇，犹如摩擦着一束火柴，光芒
即便微弱亦可以点亮希望照亮未来的某些美好。
    我和他，屈指算来，相识十一年，彼此仅见过三次面，相互交流
喜欢用MAIL往来的方式，情感如夏天摇扇、冬天加衣一般朴素自然。
    十一年的红尘滚滚，我算是尝尽人情冷暖，学会外表坚硬冷漠，
心中谨慎若刺，遇见男子一般疏离决绝，再不做掏心挖肺的傻事。
    然而，与他，即便中间，我兀自转身的颠沛流离让彼此失散了多
年，这个九月再次重逢后，还是肯坦然交付信任，平静的欢喜。
    依然甚少电话及短信，继续MAIL，淡淡的爱，淡淡的暖，仿若一
个情节清淡的故事，我们是词语间两枚相濡以沫说甘道苦的影子，散
步在年深日久的光阴里，看花坠地，听风扣帘，使得此后岁月多了一
份细细索索浅浅远远的温软铺陈。
    有时候，爱与暖这种东西是靠彼此相似或想象相似而恒在的。比
如我和阿弃的经历相似，知己知彼。比如，现今的我与他，即便生活
轨迹南辕北辙，但彼此内心的品质皆已洗去铅华，磨练得非常相似。
这便足可在各自天涯，各经生死的同时，内心殊途同归。
    他在MAIL中说，五年前我的销声匿迹，再不得见，让他以为或许
我已经不在人世，这次重逢，如同让他中了大奖。
    我禁不住微笑，其实，他才是上帝关门后留给我的那扇窗，温度
合适，光线合适，距离合适，静好亦合适。

【拾月】多事
   
    十月的起初，心境是好的，期待着温暖。
    有初次自酿的葡萄酒，香甜醇厚，饮得，熏醉。
    有与母亲之间的彻底释怀，相处，如一枝桂花香，淡浓相宜。
    有阿弃，我们是彼此的背，彼此的耳，给予对方依靠和倾诉。
    奈何，多事之秋，这话说的不错，所以十月的后来，多了是非。
    生活中的一些倒塌，总是来得迅然，容不得人有喘息或斟酌的时
刻，贸然向人压来，形成劫难。
    在公司，与人起了争执。
    起初也不知道因着什么，让那人看我不顺眼，挑我刺。
    我只想着自己体弱多病，屋檐下，能避锋芒就避锋芒，能低头便
低头，做好自己的事就是妥当了。
    后来，旁人告知，是有某女挑唆，细想，曾与某女是有结怨，也
就想通了。谁让我一向就不喜那些人前绵笑蜜语，人后虚张的面孔。
    我也不是白白受欺不敢还口的人。所以，那胖子一派盛气凌人拍
着桌子说我装病多年，说我去医院看病的请假是不会批准的，说我的
工资是他给我的，说他要叫人事课解雇我的时候，我一时火起，与他
大声争论起来。
    不料，当夜引发头痛，第二天去医院被告知，脑部的瘤，受了刺
激需立即住院手术。
    去公司办理病假手续的时候，我故意对胖子说，若我此去没有活
路，做鬼也作死你。谁知道，他胆小到电话告人事课，说他若近期遭
受意外或被打，主谋肯定是我。别人当笑话告诉我时，我哈哈大笑。
原来恶人敢欺善却如此怕被恶磨。
    到底，面对脑部手术，心底是惶恐的。与朋友们道别的十月末，
便如同有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悲凉。
   

【拾壹月】切肤

    脑袋被切开是什么感觉？我说，疼痛。
    清醒时，根本不敢碰枕头，所以不敢躺下等入眠。
    夜夜安静坐着，直至瞌睡不断，才趁势侧躺睡去。
    而一旦醒转，霎那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过来，立刻翻身坐起，安静
捂脸，不让我的眼泪流出来。
    好在那瘤并不是想象中的恶性肿瘤，而是脑血管瘤，长嘘一口气。
唯一的讨厌之处，就是脑血管瘤的多发性，病房里一位阿姨对我说，她
平均两年就要进医院做次手术，恨不得脑袋上装根拉链。
    想想这份疼痛，真想企求老天千万别这样反复捉弄我才好。
   

【拾贰月】安年

    许多人事，要隔了山岳，隔了岁月才看得清，悟得透。
    就象要见天心月圆，须得心中有月，须懂月色如琴。
    一切宽窄浓淡，皆由心向拿捏。心之所向，可以是惊涛骇浪，也可
以只是细雨斜风。
    漫长的人生，注定是起伏不断的，没有谁敢拍着胸脯说，我这一生
并无不尽人意之事。苦痛或悲伤，在谁的记忆里都是稠厚的。
    我庆幸，我终于修炼得安宁若素，选择彻底做一个水样女子，藤样
生活。言行清冽洁净，即便，即便继续过着波澜阵阵的日子。
    因为：水，在冬天反显暖意；藤，在冬天更显坚韧。
    就如此刻，我把2008年的时光，坐在十二月最后一晚的月光下细细
凝视，翻过夜，翻过雾，翻过暗香，从头至尾却上演得平静如镜，悲欢
不惊。随后，拓写一些碎片，以示曾经走过。
    即将到来的2009，只希望如一杯温润白水，洁净安好！

香尘

2009，年来尘事欲忘却


【题记】

    昨天上午某友问我，为何我今年的年终盘点还未出炉，我说不打
算盘点了，不妨任其年来尘事皆忘却。

    到得下午，突然又有好友相问，听得答案后她很失望地说：最近
虽然无心看字，但每年此时你的盘点总是我最想看的，今年你居然懒
散辍笔不肯如我所愿。这话让我足足一惊又一暖。

    遂决定，还是写吧，在这2009年的最后一天午后，陪伴的，有阳
光，有茶香，还有这积攒了一年的潋滟。



【四段锦】春·天青色等烟雨

    今年春天的小桥流水人家，在我这里却不是采微而是式微，是春
风又猛然撕破了桃花的脸，让我不得不与之狰狞相对。

    08年年末的脑部手术，让我的头颅整个春天都在疼痛刺痒里辗转
反侧，那疼痛的，是冬季里头寒风留下来的味道，那刺痒的，是春季
里头各色花粉的味道。于是，很多时候，不动声色是我必须要修练的
课目。因为，生命这样的绷如细丝，稍被病症轻轻一弹，就是一场惊
心动魄的震荡。

    一直知道现实是残酷的，生活也好工作也罢，这个春天里除了肉
体的折磨精神上亦深受打击，我以为我已经看透人性却没有预料到有
些人可以无耻成那样，不就为个职位而已，真不知道是该厌恶还是同
情。好在无论调换哪里，我工资没少职位没降，只不过陌生环境就没
以前那般惬意而已。

    这个春天，我亦在一些事件上心喜欢生。许多朋友的祝福与探望
像一丛丛阳光那样照进了我的庭院深深。这让我不再想袖着手，木着
脸度过这段春天的料峭，而是愿意伸出手，微笑着把那些盛满情谊的
芳香一丛一丛的收割以及谨藏。

    人世风尘虽恶，毕竟无法绝尘离去。犹如明知是竹篮，还是愿意
去打水，因为所有所有爱的、喜的、烦的、苦的，都在这里。

    这多年来的坚持，已是根值在内心的向往，让我如天青色那般等
候烟雨，至于起初的起初与最后的最后，相比这坚持的经过，早已在
境界之外，显得绿淡红轻了。

    亦如我喜欢种植深浅不一的绿形形色色的红一样，这些植物在春
天里重新焕发出嫩的、黄的、绿的、红的，每每招摇进我的视线里，
便有一股子喜悦悄悄萌生，人便不由地随了那些枝叶那些花朵向着阳
光，向着暖风，向着向往，努力伸展。

    《双城记》里说，那是希望的春天，那是失望的冬天；我们全都
在直奔天堂，我们全都在直奔相反的方向。

    那么，继续徘徊吧！徘徊在这长短之间，黑白之间，寒暖之间，
红绿之间。
   


【四段锦】夏·甘露缘相忆长

    这个夏天的风景里，有我许多喜欢的词语：山峦、古寺、潮湿、
雾霭、翠竹、荷花、还有甘露。它们就像一朵朵柔软的花朵。这样的
柔软，一如夏天深夜去看月亮时那一袭袭吹过衣襟的风。
   
    我对生活的热情像盏油灯，烛火已发黑，豆亮的光总要在快熄灭
的时候才肯动动身去添加一点油，好让灯芯能继续燃烧。比如，这次
决定去九华山去甘露寺领略下山门之内的清净光华，与一批素未谋面
的网络朋友握手言欢。

    每每想起那短短三日的时光，与我，仿佛能，听心跳，静如禅。
是那古寺石壁上的慈忍与佛光，是蒙蒙清早里的醒板与梵唱，是斋堂
里端庄的一菜与一饭，是遍布各处的荷花与猫影，是宿雨过后的山岚
与日色，是传灯时师父们的敲钟与击鼓，更是藏学法师的《转眼看世
界》与《愿我来世，身如琉璃》。

    每每想起那时光里一起相处的朋友，内心便会柔软地穿过那些眼
神那些话那段距离，我总会禁不住叹息并想起李煜的那一句：流水落
花春去也，天上人间。这感觉就似我六月酿的杨梅酒，在八月开封后
的味道，饮进嘴里，轻俏的辣中丰盈着清美的甜，是离别的轻愁中袅
袅着朴素的相见欢。

    因此，对与这段甘露寺的结缘，会始终保持站立在这个盛夏的姿
势，一呼一吸皆是出自我内心的试图寻求的那份身如琉璃内外明澈。



【四段锦】秋·除琐碎无别事

   
    秋光里，有许多细小的事件，如同雨歇后屋檐一角滴下的水，莹
亮如珍珠，零散于一地。

    比如，和友人去兰心大剧院看了一出昆曲，是岳美缇与张静娴演
的《玉簪记》，以前一直觉得昆曲絮絮叨叨烦人得很，现在大抵是人
有了沧桑便偏爱上了这份行云流水般咿咿呀呀地唱，唱尽人间百色，
那暗绿是水流人去，旧识春风面；那鹅黄，情疏迹远，眉目淡淡画；
那绯红，芙蓉含笑，花影约月来；那粉白，温柔秀丽，照镜映花面；
那藕荷，淡云淡月，人胜参差剪。让我这台前看戏的人，魂灵随着曲
子飞，浑忘了人间岁月。听，琴挑一段的【懒画眉】是这样唱的：月
明云淡露华浓，欹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闲
步芳尘数落红。这么美的词是可以这样唱的呀！

    比如，在淘宝辛辛苦苦终于淘到了几本董桥的书：《从前》、《
小风景》、《今朝风日好》、《绝色》、《青玉案》、《品味历程》
以及《旧情解构》。我一直很喜欢其妩媚文笔中夹杂着的那种犀利与
敏锐，而且他的书装帧用上海话说卖相老好，在阳光下翻读简直是色
香味俱全的享受了，唯一不喜是这些书的尺寸各有偏差，罗列在书柜
里高低不齐前凸后凹，再想这也就是董桥特色，不需分寸也。

    还比如，有兄长及多年好友分别特地自远方来。平常，若没有事
我是个随便不见人的人，是因为觉得自己是个心胜于手，手胜于嘴的
人，我的言语总是捉襟见肘，与人言谈间或沉默常常使我对他们抱愧
于心，若是把盏同欢的时刻还是让彼此拘束，那么，便是索性不见也
罢。但这两次相见却打开了我内心深处的一些黑暗，让我看见山涧日
色之中的滴水清泉。那是清凉的甘甜，驱走了我走至今时今日而形成
的一些对男子的内心偏见。所以，这些经过的友人，我想，即便以后
能记得彼此间的二三事也已经足够使一生不至于空白了。



【四段锦】冬·能安命知天年


    整个2009，终于，以前那些跌宕起伏的抑郁情绪已经鲜少作祟，
最多是，哀而不伤，是生命的棱角在岁月及病痛的不断冲洗下渐次磨
平、渐次圆润。

    这个冬天，有人送我这么一句很深刻很深刻的话，他说：岁月最
残酷的改变，不是你的容颜，而是你爱着的心；岁月最惨烈的改变，
不是你爱着的心，而是你的心成了硬茧。为之，我燃尽完一枚绵长的
叹息后，掩上几重黄昏，任自己赤足踏进时光廊回首那条单行道，那
是条人生的夜路，凄凉的雨，泥泞的水，摸爬滚打里，胭脂，花黄，
青丝，衣裙，皆被浸透成过往。

    想想以前，我曾是骨子里多么骄傲的女子，但失去健康等于间接
失去了太多其他的能力，以前许多轻而易举的事情现在成了艰难，直
至如今已学会并熟练得对生活卑微低头，最大的奢望也不过是如饮白
水般平淡安康，且愿意如同一株植物般懂得在清寒里妥善存活，这妥
善是细心留下所有淌过枝叶的微热日光及洁净月光。

    或许，一些人会说我是因病自卑。不，我从不自卑，我虽然苟活
于这世间，但我堂堂正正纤纤独立，我靠双手赚取费用治病生活，日
子过得不算清贫也未曾拖欠旁人一分一毫，我身体发肤虽然孱弱但清
白干净不染尘埃，所以说，我有什么好自卑的。大家头上的天是一样
的天，脚下的地是一样的地，大家的生活一样是吃喝拉撒睡，我失去
健康反而是清减了良多贪欲，为贪欲这种东西自卑，未免太不堪了。

    反正人的一生里，注定是波澜不断的，那些琐碎与纷乱总是异常
稠厚，何不如林海音在《城南旧事》里写的那样：要学骆驼，沉得住
气的动物。看它从不着急，慢慢地走，慢慢地嚼。总会走到的，总会
吃饱的。

    又如诗所云：卢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到得原来无别
事，卢山烟雨浙江潮。

    那就慢慢扶着尘世的栅栏，隔着渐远的尘世喧嚣，将敏感藏在夹
缝，将平静挂上墙头，让自己在冬日里缓缓消瘦成梅花的清香。嗯，
如果幸运的话，或许二十年后，我是能有命在自己这方简净的天地里
垂垂老去的。

香尘

一模一样的羊屎蛋子必须删除:lol

文君

整那么多出来啊？ 直接晕了。。

梦m

哦，香{:1_89:}
读这样的文字也会哭的

失落云心

我好想大七。

醉西楼

发了狠劲，读完香尘这一大片文字，却不知道该如何下个评语？一时间纷乱繁杂，竟至无语，能做的，只有祝香尘安康快乐{:1_89:}

淡淡一片云

                         痛着的微笑———读香尘的《浮生六记.往事》作者：闲散之人

    我昨天在Q群里应允了散文版的几个斑竹们的请求，为香尘的文字写点什么。说实话，这是一个让我略感不安的话题，因为从散文版搞这个活动以来可以说是佳作迭出，看的人眼花缭乱，我只惶惑到跟帖的份子上，而且，凭心而论，在这些有质量的文字面前，我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弱小”。

    我用了一个早晨，认真的，一字不落的看完了香尘发在散文版的这一组《往事》的文字。这组文字记录的是她本人从2005年到2009年的一些生活经历，一些人生感触。

    读罢这组文字，我感受到的是这样的一些凌乱的具象：坚强，快乐，从容，坦然……

    只有经历过苦痛的人，才知道它的滋味。

    这组回望五年的文字，或许有点拖沓，但是，它却忠实的记录了当事人在这五年里所经历的一些生活的片段。

    香尘是坚强的，坚强表现在她对疾病的坚决抗争。
    香尘是快乐的，快乐表现在她对生活的炽热追求。
    香尘是从容的，从容表现在她对疾病的那种豁达。
    香尘是坦然的，坦然表现在她对人生的那种态度。

    生命于我们每一个人而言，都是一个绕不开的话题。吃五谷杂粮，过柴米油盐的人生，我们都躲不开疾病的烦恼。不论什么人他（她）在生与死的问题上都是平等的。生都是赤条条地来，死都是带不走任何东西的去。或许我们很忌讳这样的话题，其实这是隐藏在所有人内心深处的最公开的“隐私”。

    但是，在面对疾病的态度上，在面对生死的态度上，我们却有着大不一样的选择。写到这里我想说一个小故事：

    在南方工作期间，我认识了一个朋友，时年三十六岁，事业做得非常成功，结婚以后，为了能有一个儿子，他老婆一口气生了三个孩子，结果都是女儿，这让他非常烦恼，2007年8月的一天，我和他坐在一起喝茶聊天，他兴致勃勃的告诉我：“大哥，我老婆又怀了第四胎，已经四个月了，我找人看过他们说是男孩。”我知道他为了躲避计生的处罚，早已经把老婆办理了马拉西亚国籍。就在我和他聊天后的两个月的一天，我接到了他的电话，在电话里他告诉我自己得了绝症。我坐了两个多小时的车去看他。进了病房我很吃惊，仅仅两个月未见，他已经瘦的几乎脱了相。从他挺着大腹的夫人那里我知道，他已经是肝癌晚期，而且他自己也知道。

    坐在他的病床前，他告诉我得了这种病没什么好说的，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在自己闭上眼睛之前，看到自己的儿子的出生。说这话的时候，也正好是大夫巡诊的时候，他对几个医生说：“你们只要能让我看到我儿子出生，我给你们二百万，我们可以签一个协议，我保证兑现。”现场没有一个医生应答他。

    在我去看他后不到一个月，我的这个朋友故去了，他终于没能看到他的儿子出生。讲这个故事是想说，在残酷的法则面前，钱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就像香尘在文字里描述的那些浮世绘一样。我的父母亲都是医疗单位的，但是，我如今对医院门口悬挂的“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这样的牌匾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憎恶，这话说的没错，但是，现实却让这句格言罩上了虚伪的面纱。

    被疾病缠绕的痛苦，并不能冲淡香尘对人生的热爱。这是一种态度，一种对人生的态度，也是一种对个体的态度。就像她喜欢蔡琴的歌，或许那些歌有些阴郁，有些哀伤，那些情深似水的歌声却有着说不出的感染力和穿透力。

    能写出看起来残酷的文字，而能保持一种淡定的心态，香尘的内心坚强的令人叹服。人生原本就是一场叶绿叶黄的故事，站在诺大的时空之间，我们感受到的只能是微小，但是，无论怎样我们都有足够的理由告诉这个世界：我们来过，活过，爱过，憾过，伤感过，快乐过，这就足够了。

    “时间过处，兜兜转转，回归最初最原始的简单安宁。指尖带起轻薄空凉的风，用不动声色的方式携带走了光阴，让青苔一般潮湿的字迹，蜿蜒成眉宇间的一道纹路，汩汩流淌着久远而沉静的忧伤，这是我自己行走过的一条路，无人陪伴着抵达终点，一段路就是一年。”不能不承认这样的文字是有一种忧伤的情愫的。但是，接着香尘却这样告诉我们：

   “时间过处，轻描淡写地翻过，又将是一年。我重新调整好我站在时间背面的姿势，冷漠的看继续到来并走过的时光，任由它们前仆后继地沉淀进年月的湖底，不想伸手打捞。或许，湖底的清净，是另一片洞天，水影绰绰里的女子有着铅华洗尽的淡然静如止水的温婉。”什么叫做勇敢和超脱，这些文字早已经准确无误的告诉了我们。

    我曾经的一个女同事，她患上了不治之症。她的勇敢让我们所有的男人们无言。她喝下的中草药，用她先生的话说，需要几节火车皮来装。一段时间有人给他介绍了“蜂毒疗法”。所谓“蜂毒疗法”就是用蜜蜂在一些部位上蛰，我们无法想象，十几只，甚至几十只蜜蜂蛰后的那种滋味。但是，每一次我们去看她的时候，她总是微笑，笑的从容，笑的坦然，笑的让人感动。

    看罢这不算连贯的五篇文字，却感觉到它们被一条主线贯穿，这主线就是两个字“热爱”，对生命的热爱，对亲情的热爱，对友情的热爱，对生活的热爱。一个充满着热爱的人，永远是生活里的强者。

    借用香尘的文字，为这篇东西作结吧：

    那就慢慢扶着尘世的栅栏，隔着渐远的尘世喧嚣，将敏感藏在夹缝，将平静挂上墙头，让自己在冬日里缓缓消瘦成梅花的清香。嗯，如果幸运的话，或许二十年后，我是能有命在自己这方简净的天地里垂垂老去的。

    面对这样一个痛并微笑着的人，我除了祝福就是佩服。

    祝福你香尘，相信你做的到，一定做得到！

淡淡一片云

香尘，我们都深深地喜欢你，在你身边。

雨中云雀

香尘，保重！:handshak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