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风飘飘 于 2011-4-28 23:12 编辑
四月的风一吹,苜蓿就上了桌。 水渠旁、地沟边,野地里,潮湿的地方,嫩绿嫩绿的苜蓿,顶着细细碎碎的叶子,挤挤捱捱,捱捱挤挤,哗啦啦的,全都冒了出来。 掐一把嫩芽儿,用开水焯过,挤干了水分,装在细瓷盘子里,放点儿盐末、味精、鸡精、花椒,再放点儿蒜米和醋,用滚烫的油一泼,那种香,啧啧,没治了。 那是一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简简单单,让味蕾回归,让心身舒展,春天的香味儿。 正所谓美食美器美心情,由不得你食欲大振,甩开腮帮子,豪迈而又毫无节制地多吃它几碗饭,那时刻,减肥是啥?节食是啥?早飞到九霄云外了。 小学四年级,家搬到了农场附近,头一次听说苜蓿这道野菜。几个农场的半大小子,聚在房山头,热烈、起劲地讨论着。好像是冬天吧,反正挺冷的,大家靠着墙根,晒着暖暖的太阳,拢着袖子,吸着鼻涕,讲这苜蓿如何如何好吃,到哪里哪里采摘,该怎样怎样调制,说可以放在汤面条里、也可以拌成凉菜、还可以和上杂粮蒸出来吃,只听得人心驰神往神情渺渺,暗地里咽了好几回口水。 于是,就上了心。那个年月,谁对吃不上心啊,越是吃不上,越是想的要命要命。就想知道这苜蓿到底长啥样儿,是成片成片的发呢,还是一棵一棵的长?是跟猪耳朵草一样的大叶植物呢还是和扫帚苗一样的小碎叶儿? 春天来了,很快又过去了,夏天到了,又很快过去了,秋天的午后,我和小伙伴去拔猪草,田埂上,一个女孩对着一块齐腰深的农作物感慨:“这苜蓿长得真好啊!” 咦!啊?原来,这,就是苜蓿!我每天从它面前经过,就不知道它是苜蓿。我不动声色地问,农场种这苜蓿干啥用?女孩说,喂牲口,也可以沤在地里当绿肥。“人也可以吃吧?”“当然,当然。”她说。回来的时候,我支开同伴,潜回地里,挺狠,偷了小半篮子,上面盖了厚厚一层灰灰菜,作掩护。 回到家,迫不及待忙活开来,烧了开水,烫了,捞起来,拌上盐末,一尝,一股子灰灰菜味儿,放油放佐料,下锅又炒了一遍,再尝,还是一股子灰灰菜味儿,而且,嚼不动。这哪是什么美味啊?纯属骗人,可惜了那么多清油。我妈要是知道非揍我一顿不可 此后,多年,再也没有碰过苜蓿。 工作后,第一次和同事下馆子,老板问,有新鲜苜蓿呢,来一盘?同事说,来一盘就来一盘,野菜,好吃!上了桌,尝一口,果然好吃。青涩,清香,入口即弥漫开来,丝毫没有我小时候的那种灰灰菜味儿,细问才知,焯过之后的苜蓿,一定要挤一下水分,而且而且,必须在这个季节里吃,过了这个季节,长老了,就不能吃了。 从此,每年的四月,我家的餐桌上多了一盘苜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