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精华推荐60】关山月 [复制链接]

心止既岸

主楼

发表于 2009-12-16 22:3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本帖最后由江中牡丹于 2010-8-10 09:52 编辑

夕阳如血，把远山剪成一片起伏的犬牙，朦胧处的垭口，风卷着沙，打着转撞向不远处的沙丘，淡淡的黄烟便从丘壑漫漫升腾而起，延绵不绝。
我靠在古道边的一棵枯树上，仰头把葫芦里的最后一滴酒倒进干涸的嘴里，然后，使劲地咂咂嘴，再艰难地舔舔唇，想用那一滴甘露滋润我已干裂了的嘴唇。身边的瘦马不停地打着响鼻，用它坚硬的蹄刨着地上的沙土，希望能见到一滴水或几根被黄沙掩埋了的青草……
我费力地站了起来，拿起倚在枯树上的剑，轻轻拍了拍瘦马的脖子说：伙计，别着急，前面就是玉门关了，到时候，我沽一壶好酒，让你喝个够。老马仿佛听懂了我的言语，低下头在我脸上蹭了蹭，于是，我跨上了嶙峋的马背，轻拉缰绳，老马便沿着古道迎着夕阳向那一片远山走去。
远山射来的最后一缕炙热的金丝被交错的犬牙突然地切断，天地间瞬间暗了许多，热浪般的风突然变得如凉水般浇在身上，我打了个寒噤，把身上单薄的衣衫裹得紧紧的。凉风夹着些许沙砾，让我的双眼有些迷蒙，我只有用宽大的衣袖遮住满是风尘的脸，眯着眼任识途的老马艰难地、亦步亦趋地走着。
除了呼啸的风声，我的耳边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马蹄踏在沙土上的声音也被风声掩盖得干干净净。当我的眼睛开始习惯风沙和黑暗的时候，关山之月却悄悄地从我身后升起，把我和马的身影压得长长的，大地在此刻也仿佛安静了许多，风沙如我一般疲惫，不再闹腾，偃了，我的心也轻松了不少，我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看着这如银一般的世界，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夜凉如水，蓝月似冰，回首一行孤独的马蹄印，寂寞旅程，踽踽独行，抬眼望关山，看不穿千年的眷恋，关山月无语，却寄去我对你的思念，快鞭催瘦马，欲度玉门关，由来征战地，能有几人还？
而今关山就在我的眼前，我已经能看清山顶上那一匹对月而啸的独狼，我知道它也在思念着谁，月光把它凝成一座雕塑，它愿意为它思念的谁，在月下守侯一千年，任风沙蚀去它的嶙角，最后也把它变成一缕细沙，融进风中，吹度玉门关。
关山月如镜，映我一袭青衣及满脸沧桑，却不知是否也映着故土的小河、河上的小木桥；是否也映着故土的木楼及楼中素面的她？我不能回答，关山月或许不如故乡的月清澈，有点浑浊，有点朦胧，让我看不清月中的她，不知她在故乡清亮的月中能看见我吗？
古道边不时有形态各异的枯树和被风沙雕刻的怪石路过，影影绰绰，偶尔，也会见到几堆枯骨散落四方，我想这或许是戍边勇士们留下的吧，他们埋骨黄沙，却不知是否魂归故里，我黯然神伤，他们的家人一定还在家中期待着他们早日卸甲而归吧。我轻勒缰绳，跃下马背，走到一块巨石前，拔出手中长剑在石上用力刻下一个“归”字，然后向天长啸一声“回家了”,远山回荡着我的啸声，悠悠荡荡，飘向关内，飘向他们的故土，此时，那块刻着巨大“归”字的怪石也化作一块灵石，为游荡在关外的孤魂点亮一盏回家的灯，让他们不再迷失回归故土的方向。
又有风从关山的垭口吹来，是清风，没有黄沙的干燥，带着一丝丝的湿润，带着淡淡的野花香气，我仿佛看见故乡小河旁的那一片灿烂的雏菊花开得正绚丽，我的老马在河中长饮，我却采下了一束美丽的雏菊花，要送给我梦中的她。
关山月还在，却已西往，悬在关隘的城楼上，我已能看见遥远城楼的飞檐下摇曳的风铃，风吹过，传来阵阵悦耳的铃声，那铃声轻轻告诉我，到家了，牵挂的人！
关山月照我，我思念的故土依然吗？我思念的人还在吗？要是她不在了，我又何必再走进那悲凉沧桑的关隘？不如也让月光把我凝固了，让这种思念化作永恒，任风沙蚀去我的衣冠，却磨不掉我的思念，那时，我想我还记得你的模样，却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相关链接:《关山月》续篇——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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