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兰心儿 于 2011-5-15 01:01 编辑
哑床
(一)
圣德镇二村的街中心有一棵古槐,那棵古槐苍老的躯干已经空心了,但上面的枝叶年年茂盛,年年开花,年年结一些零散的果实。果实没人敢摘,老人说,谁要是摘了古槐的哪怕是一片叶子,都会受到古槐的“惩罚”。孩子们再调皮,也没敢爬这棵古槐的。人们对这棵古槐的敬畏已经成了村里人默认的事情了。这棵古槐的枝杆上常年飘着红色的布条,不知道是谁家因什么事系上去的。
其实,那古老的躯干,让人感觉不堪重负了,孩子们不敢攀爬也是担心这棵古槐说不上哪天会被大风折断的。
古槐在一个花坛里,镇政府的人说这是古迹,要人们保护起来。
孩子们问老人:这棵古槐多大年纪了?老人摇头,说不清具体的年龄。只是说差不多有几百年了吧?
如果这个村庄不通街,这棵古槐也许还在角落里沉默着。
春日的早晨,妇人们起得比较早。胖大婶那肥硕矮小的身子早已移动到了古槐树下,她手里拿着一把菜。
古槐树下,胖大婶正在神秘的嘀咕着什么。
“听说了没有,昨晚哑巴的哥哥来捉奸了。逮了个正着,正在床上呢。嘻嘻……看来这次李宇红可死定了,哑巴家这次是认真的了。”
“什么?嘿嘿……够丢人的,这次和谁呀?”
“她孩子的爸爸,这次不是为了挣钱。”
“我听旺旺妈说,哑巴的大哥拍完照片,一声不吭地走了。啧啧……人家真是有教养,要是别人,还不打个半死。”
“哑巴知道吗?”
“他知道什么?你看,那哑巴对她带来的圆圆多好,还说一个孩子好,不要再生了。李宇红这个女人手段够高明的。”
“哑巴来了,看来是昨晚上夜班了,我问问他。”
哑巴疲倦的身子淋浴着朝阳,他一边走着,一边不停地比划着,手势是他的语言,他不停地比比划划的,或快或慢,脸上的表情也不停的变化着。人们都好奇哑巴自己在说什么?人们想知道,但苦于不会手语,也就只能做点猜测罢了。
“哎,我问你,你老婆好不好?”胖大婶那显得有些笨拙的手,不知道如何表达这句话才能让哑巴看明白。
哑巴一脸的茫然,他不知道这群婆娘问他什么?
哑巴停下手,满脸疑惑地看着她们。
“你打的手势他看不懂得,写字他能明白的。”浩浩妈刚要拿块石头在地上写字,胖大婶给她递眼色。
李宇红推着电动车走过来,车筐里装着满满的东西。
哑巴看见李宇红,眼睛一亮,所有的疲倦顿时烟消云散。
李宇红快速地打着手语,哑巴笑着点点头。
古槐树下的妇人们睁大了眼睛想看明白李宇红和哑巴说什么。
哑巴只是笑着一个劲地点头,李宇红嘴唇翕动着,声音很小,但妇人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哑巴朝自己的家走去。
“这么早干嘛呀?”君君妈问李宇红。
“去圆圆的姥姥家,刚才打电话来,说让我回去趟。”李宇红没有停下来,她一边骑上电动车一边应和着这群好奇的妇人们。
妇人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李宇红,想从她的身上找点可疑的迹象,也好让这棵古槐树下有新的话题。
李宇红走远了,胖大婶朝她身后狠狠地吐了口唾沫,“这女人真够不要脸的,你看她那打扮,嫁个哑巴有什么好显摆的,哑巴爹是镇长,他跟的可是哑巴男人呀。这人真是不知廉耻,偷了男人还跟没事人似的。”
“那天哑巴的姐姐说,他问过哑巴,李宇红从来没和他一个床睡过,一直和圆圆一个床。这女人,嫁过来就目的不纯。”
“那是呀,哑巴一个月千把块钱,满够她娘俩花的。还照样找男人风流,真是小算盘打得不错。她就没想一想,哑巴家是什么人?能让她这样猖狂?她不要脸,人家老子可曾经是一镇之长呢。”
淡淡的阳光透过古槐的枝叶洒落在这群妇人的身上,这个村庄的新闻就是从这棵古槐树下发布出去的,想听村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到这棵古槐树下,一定会让你满意而归的。
炊烟徐徐,轻轻地倾斜在屋顶上,喜鹊也在树上开始欢呼雀跃地呼朋引伴了,街道上出现了男人忙碌的身影。古槐树下的妇人们也不得不散去。
哑巴回到家,洗把脸。看看厨房里,没有一点温暖的气息。他仍不死心的翻开锅盖,锅里没有任何东西,他失望地摇摇头。他只好从厨里找出昨晚剩下的饭菜和馒头,倒了杯热水,吃了起来。
圆圆最喜欢的布娃娃斜躺在地上。哑巴拿起布娃娃,那个布娃娃向他眨眼睛,还发出“爸爸,妈妈,哈哈……”的笑声。哑巴听不见,他喜欢看布娃娃的蓝眼睛,长睫毛,还有那头黄色的卷发。这个娃娃是哑巴给买的,那是圆圆第一次在他家过生日。圆圆这六年来,有过很多玩具,就这个娃娃一直珍藏着,每次放假回来,还要搂着这个娃娃睡觉。
哑巴看着布娃娃,又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腮。圆圆那甜甜的吻仍然牢牢地印在他那白净的脸上。
哑巴把布娃娃放在圆圆的小床上,哑巴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了。
哑巴很容易入睡,一躺下就打起呼噜来。
哑巴的梦依然很单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