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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枕头粽
解开时间这根长长的细绳，剥掉几片记忆的粽叶，有母亲的岁月，犹如品尝香糯可口的粽子，和着艾叶的淡淡清香，在心灵最深处悠悠飘荡…… 穿过时空的隧道，我的思念之船停泊在了1988年6月17日下午那个简陋的校园。 “好热啊！师傅，快开车吧！”阳光的手像烧红的火钳，从玻璃窗的缝隙间伸进来。车厢里跟个大烤箱似的，将体内的水分蒸成一条条小溪流，从脊背的沟壑里淌进裤头下的小河中，如蚯蚓在慢慢爬行，腻腻的。 我显得异常焦躁，外界的酷热无法阻挡我内心的狂风暴雨。汽车开去的地方，会是万里晴空还是阴云密布？我没法知道，更不可能把握。三哥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耳边回响：“妹妹，你一定要考上中专，否则，我再也没有读书的机会了。”这是哥给我的压力，更是一份沉重的责任，足以让我的心狂乱不已。我无神地望向天空，仿佛看见自己的命运如秋风中的一片落叶，忽左忽右，没有方向…… “虹儿，你看谁来了？”琼拍了拍我的肩，惊喜地叫嚷着。八年的同窗生涯，早将我和她孕育成了一朵姊妹花。 琼欢快的叫声，惊醒了我的茫然无措。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把好奇的目光移向了窗外。我将头伸出窗口，顺着琼手指的方向，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映进了我的眼帘。 毒辣的太阳底下，一位约摸六十岁左右的老年妇女，正站在高大的校门下，像一个瘦小的影子。她正慌乱地东张西望着，犹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汗水仿佛变成了胶水，齐耳的短发被服服帖帖地粘在了脸颊两旁。生活的沉重，将她的腰压得像一张弓。正是这一张弓，蓄足一生之势，要把自己的孩子射出大山。 是母亲！ 我的心里酸酸的，我的眼里涩涩的，我的嘴里咸咸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我的眼前变得模糊起来…… 我的家在山旮旯里，母亲既要围着五个儿女转，还要到田里土里干活。家里家外地忙，母亲的运动功能不断增强，而语言功能似乎在逐渐衰退。母亲小时候很苦，听说外公是饿死的，她没能上一天学。今天，应该是她第一次跨进学堂的大门吧。而从家里到我就读的中学，得翻过两座大山，还得小心翼翼地从一个长达七八里的水库边沿的小路上横穿而过。三十多里的路程，只有陌生与孤独陪着她，只有夏日的灼热伴着她，我不知道她是如何找到并走到这儿来的。或许，这也是母亲此生走过的最长的距离。因为，母亲只有去黄土铺赶集的时候，才会和父亲各挑一担柴禾或竹搭，去十八里外的属于祁东县境内的圩上。 “伯母，你怎么来了？”琼热情地招呼着母亲。 “原来这就是大祠堂啊！”母亲像是见着了大世面那般兴奋，“明天是端午节，我给阿虹送几个粽子。” “做祠堂是老黄历了，这儿早改成了学校。”琼转过脸来对我说，“虹儿，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妈妈！” 我接过母亲递上的粽子，说不出一句话，喉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很难受。 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从未包过粽子。这一摞枕头粽，是母亲请人包的，还是央求别人教她包的？我仔细地端祥着手中的粽子：形状呈长方体，极像一个个袖珍枕头；外层是用笋壳叶裹紧的，一角露出了一小片粽叶尖尖；捆粽子用的是撕成一条一条的棕榈叶子，一道一道牢牢地捆绑着，却怎么也绑不住粽子的香味。我知道，那是浓得化不开的妈妈味儿！ 泪眼朦胧中，时光老人牵着我的手，一路小跑着又回到了一个月前的中专筛考。 “考上了吗？”母亲急切地问道。我摇了摇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差零点五。”母亲一句话也没有说，长长地叹了口气，走开了。我很恨自己，第一次坐车去考试，有点晕车，见老师只关心另一个成绩比我好的同学，心里便充满了嫉妒与不满，并因此影响了水平的发挥。都是我的错，让母亲如此失望，现在该怎样补救呢？幸亏有一个男同学放弃了参加中专考试而愿意读高中，我才幸运地有了考中专的资格。这一个月里，我将头埋得更低，晚上经常加班到深夜，甚至只回过一趟家，吃的菜全是母亲托人送来的。我不能再让家人失望，我一定要考上中专。为了不让母亲担忧，我从没向她倾诉过心中的烦恼。而细心的母亲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然今天怎么会来送粽子呢？ 我想说句谢谢，竟无语凝噎。 我定定地盯着母亲的手。那是怎样的一双手啊！粗糙而没有光泽，干瘦而没有水分，跟两根枯树枝有什么区别！手掌手背的纹路里，十个指甲缝里，全是干粗活留下的印痕，用肥皂洗都洗不掉。左手的拇指和食指上，疤痕累累，那是被镰刀、柴刀与菜刀锋利的牙齿咬的。就是这一双手，不知为儿女洗过多少件衣服，不知为家人做过多少双鞋，不知为我们煮过多少顿饭…… 母亲见我瞅着不动，以为自己的手没洗干净，翻过来，又覆过去地看，竟不好意思地藏到了身后。 我又紧紧地盯着母亲的脸。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岁月的犁铧在她的额头耕耘出层层梯田，黝黑的脸膛像是一块肥沃的土地，细密的汗珠宛如哺育儿女的源源不断的乳汁，干裂的嘴唇透出黑紫黑紫的颜色，生活的风雨漂白了她的双鬓，生动地记录下了人生的沧桑。 尤其是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叫我永生难忘！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尽管浑浊，但仍无法掩饰深藏的关切、鼓励与期盼，让我黯淡得如夜空般的心底顿时闪亮了起来…… 车子已慢慢开动，母亲紧跟着车子一边跑，一边喊着：“儿，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的双手紧紧地抱着那摞粽子，就像捧着母亲的心。 母亲在汽车扬起的灰尘中消失后，我的泪很快地流了下来，浇灭了心头的浮躁与不安。 母亲送来的粽子就如一颗定心丸，仿佛母亲时刻陪在我身边。每一堂考试，我都是轻装上阵。考完后，看着车子离家越来越近，我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我那亲爱的妈妈，已白发鬓鬓……”我清晰地听见车上的同学在说：“虹儿一定考得特别好，你看她都高兴得唱歌了！”只有我自己最明白，因为，我马上可以见到母亲了。 那年中考，我以全校第二名的成绩考上了师范。 再过几天，儿子就要参加中考，在端午节的这一天，我将这个故事讲给了儿子听。儿子微微一笑，轻松地说：“妈妈，您放心，我会努力考好的！这十多年来，您对我的爱，就像一只枕头粽，品牌叫温暖；含量为100% 纯关心；风味是甜蜜＋幸福；保质期：一辈子；保存方法：珍惜！” | 
雷达卡
发表于 2011-6-15 2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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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抢虹儿的板凳（沙发让你自已占了木法），困了，明儿细读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