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淡淡一片云 于 2010-9-24 07:29 编辑
应一位博友之邀,最近把那首《画圆》投到某个诗歌论坛,版主提到关于诗歌的散文倾向与句子的冗繁,而且还鼓励说“语言感觉不错,上下也能够流畅”,我颇以为然,在论坛诗歌奄奄一息的今日,难得有版主还能认真去研读一首版上的诗歌,且不遗余力地去指导和点评,这种负责的态度确实难能可贵,不过,认真说起来,关于所谓诗歌比较深层次的论调却不敢苟同。
多年以来,我一直试图寻找一种比较喜爱,切易投入的诗歌流派去相拥取暖,不过,正因为浸淫在古典诗词中十几年,所以这种寻找也就跨越了文字表面,深入到某种精神中去,只是让人懊恼的是,这个过程不仅漫长而且徒劳。从雪莱,惠特曼,普希金,到泰戈尔,从郭沫若,徐志摩,闻一多,贺敬之,戴望舒,卞之琳,艾青,舒婷,到食指,茫克,北岛,西川,顾城,海子,戈麦,候马,从所谓早期浪漫主义,新月派,早期象征诗派,现代派,七月派,到朦胧派,大学生诗派,神性写作——我渐渐陷入一种怪圈,无所适从,无尽茫然,这并非是对这些诗人和流派的否定,而是自己的思想和水平有限,再说,自己写诗,并非什么政治任务和职业,只是一个爱好罢了,为什么不率性一些?
中国新诗作为外国诗歌在中国的变种,五四前后,直到新中国建立之前,无疑诗人们的作品要么是展开语言的古典诗词,要么就是二者兼而有之的不伦不类,要么就是一味西化的“马赛克”,到了后来的政治口号诗,尽管有它们特定的政治背景,总觉得还是怪怪的——毫无笔法与诗意的铺垫,歇斯底里的呼喊,让人如梗在喉,鱼骨头一样卡在那里。最后,像差不多所有的七零后一样,几乎狂热地喜欢上了朦胧诗和神性写作,喜欢上了海子和西川——顾城的诗有时像儿歌,不能说不清新,总之除了那首《一代人》,其他的就是没有感觉。由九十年代后期及至现在的所谓诗人的诗歌是从来不去膜拜的,你说我个性也好,自大也好,在我固有的印像里,无一的不是浅薄短视,一味地卖弄技巧与语言,更形象地很像一种语言游戏,这是迷失的一代,他们沉浸于自己一力营造的所谓诗意中不能自拔,自怨自艾,加之睥睨天下般地自恋,没有什么思想性和美感而言,你读出来的除了枯燥无味,就是某种东西的物理堆积。
可以说,中国新诗,到目前为止没有高峰,海子与西川也不是,我只承认他们是诗人,是用心灵写诗的诗人,于是有一个阶段,就落入他们的诗歌中走不出来,那是种迷恋,也是种探索,我被他们的精神力量所震撼,然而,也读到一些无奈,一些绝望,一些冷。比如海子,作为一个写诗的天才,他追求那么多年,难道就仅仅是因为触及到所谓“生命的核心”——死亡嘛?这绝不是我们所追寻的真理。从《诗经》里的俚语小调,到《离骚》,到两晋骈藻,唐诗,宋词,元曲,虽然不乏有屈原、李白那样的先行者殉道,但那个“道”并不是诗歌本身所应赋予的东西,而是与国家、民族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当然,即便是平常人,不懂诗的大众也会自戗,因此,我更愿意接受海子们所谓为诗献身是一种假象,一定有他更加不为人知的成分在其中。
诗歌,无论是古诗词,还是现代诗,它们所最终要去触及的会是什么,我并不明了,但我相信绝不是死亡。生活的真实也是如此,人类社会存在了几千年,也必将会存在下去,它的黑与白,好与歹,善与恶,并不是单凭诗歌或者文学作品所能解决的问题。读海子诗,让我感触最深的是关于精神的升华,与其说在写诗,倒不如说是在哲思——诗歌没有了哲学的润色,难免偶尔会显现苍白空洞,但千万不要说什么诗歌离不开哲学,那纯粹是欺人自欺的鬼话,《诗经》里的那些诗你非得给它们戴上个什么哲学的大帽子,简直就是意淫,滑天下之大稽,我们欣赏一朵花的美,没有必要去讨论它的前世与今生,以及它生存的意义——如果没有必要的话,诗歌亦然,不要总摆出一幅哲学家的嘴脸,用模楞两可的所谓意象与技法去搪塞读者的喉咙。所以说,九十年代中期以后,相当一部分“诗人”,由刻意模仿,变成了用诗意装饰起来的“怪胎”,这从当今诗坛的现状以及由某些知名“诗人”和三流编辑所把持的“刊物”上的作品就能窥得一斑——他们几乎是忘我地投入到一种扼杀与复制之中,一切以他们的诗观为核心,从某种程度上去“役使”那些比之弱小的“诗人”和爱好者,结果,以某些“知名诗人”和诗歌刊物为中心,“培养”出一批又一批迥然而异的“盆景诗人”出来(且相互斗个头破血流,由语言而肢体,丑态百出),也是啊,你要想发表,你要想走出来,除了改变与服从,有的选嘛?其实这早就偏离了写诗的初衷。
在一个“群魔”乱舞的时代,要想保存诗性的纯粹,真的好难。海子这么做了,所以海子碰壁之后,是绝望与黑暗,他于是把自己的灵魂与诗心,连同血肉之躯开花在那一截冰冷的铁轨之上。而曾经作为他的追随者之一,我也在那种冰冷的困惑中左冲右突,看着自己面目全非的句子,尽管胸中涌动着无限诗意,却堵得直不起腰来,仿佛要呐喊几声才能一抒胸臆,而以后呢?苦不得解之时,我遇到了洛夫,痖弦和郑愁予的诗。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是台湾诗人,都是在乡愁的海浪中飘浮多年,也正因为到了台湾,他们幸运地逃过了那场惊心动魂的文化浩劫,所以与大陆诗人的文化断代与营养不良而言,他们有着先天上的优势——他们既有国学的血脉,又接触了西方的诗歌思想,二者由矛盾,斗争,激荡,一直到最后共存,融合,血肉不分,终于成就了一代不可或缺的诗魂,而简简单单地去把他们的作品归纳为去现代化,趋散文化,不仅是弱视,也是粗暴地欺凌。
罗嗦满纸,其实也不只是仅由那首《画圆》而起,在相当程度上,是恰好看了博友施施然顶的一篇题目叫作《现代诗亟待认祖归根》(作者为博友李天琪,博客名为:麦草下的蛋)的诗论所引发,天琪博友中文中写道,“在市场经济确立之初,那些喜欢写诗的人是幸福的,也是幸运的,他们对诗歌的热爱是纯粹的,写诗是率性的,毫无顾忌,想热爱什么就热爱什么,完全不是看谁的眼色行事,或者屈从于诗歌之外的一些事情。不像现在,即使再有定力的诗人,也难做到“闭门即是深山,出门随处净土”的超脱。”、“写现代诗的人,没有人不知道现代新诗的祖师爷是西方诗歌艺术的变种,新诗创作虽然不能说是重洋迷外的追潮逐流行为,但离开中国几千年来积淀的古典诗意,所谓的后现代派只能是离开土壤的一束绢花而已!”,真是一言中的,精辟到位,全文读完,酣畅淋漓,正与心中之见相合。他又说道,“在一个当代新诗还未归位的年代里,奉那些墨迹未干的诗歌练习为圭臬的时代写作,注定了他的短命和速朽。不说别人,我们是从小喝着古典诗词的乳汁长大的,现在我们有几人继承了我们祖先创造的辉煌,我不是一味赞成诗歌回归传统的守旧派,但精神的传承远比形式的创新重要的多。”
的确,新诗的创作离不开借鉴与学习,也更离不开继承与发展,中国新诗百年,不应成为抹杀古典诗词的一个过程。天琪博友谈及八十年代的诗人及诗歌创作,谈及那种诗歌的纯粹,恰好手头上有一本八九年的《诗歌报月刊》,大概是《诗歌报》由报而刊的第一期,已不知读过有多少遍,那是一个诗人辈出,诗歌创作极度繁荣的大时代,绝没有当今诗坛的怪戾与口臭气、腋臭气、脚臭气,外加铜臭气。无论那些所谓“诗人”们如何狡辩加强辩,诗意模糊、晦涩艰深、刻意卖弄、不知所云绝不是中国新诗的方向与目标,真正的诗歌应当流畅自如,清新自然,又不乏诗意中思想的深刻,总之,诗歌是属于大众的,而不是某些人的灰暗PART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