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马樱花 于 2010-10-9 20:06 编辑
那年头刚结婚,以为手持执照就可以把日子过得不惧任何酒店的双宿验证了,事实上合法同居的后果是风花雪月不见了,都成了对方筐里的鱼,还下啥饵呢;风霜雨雪不惧了,已婚男女,脱下衣赏露真容,各种脾气霸气戾气脚气全都现个底儿掉,大家都有将倾慕喜欢爱忍痛换上悲伤烦恼恨的忧郁和惆怅。
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除了吃喝拉撒这些无休止的麻烦外并不知道他后来会有聪明伶俐、貌美如花、养儿防老等等可爱的优点,初为爹娘的第一感觉就是累,累极生厌,大家都觉得对方像条狗,闲得捉耗子,自己像头牛,苦得没日子。
家长在县城上班,我在小镇上班,家长一星期回来探一次亲,像临时工——临时老公。家长见到家里有活干的时机老婆有吵架的动机之日,一般是能赖就赖,能躲就躲,躲不赢搭车就跑。本来就干得少,这样的老公不可纵,还敢临阵脱逃,这样的家长不能惯。于是口头教育、电话教育、拳脚教育逐步升级,家长的态度也从嘻皮笑脸、据理力争、沉默似金渐趋强硬。
日子过得像拉大锯,一会儿我占了上风又落下风,一会儿他抢了锋头又跌跟头,三个词儿形容人生场景——水深火热,风刀霜剑,冰天雪地。
家长回来了。冷冷地,轻轻地吐出俩字——离婚。
本来敌我双方在拔河,锚足了力气拽呢。没提防对方一个大撒把,把我方闪的这一个恶狠狠的屁股墩儿呀。一个带着吃奶的孩子的妈总是让人感到钱包吃紧的力怯和饭票空虚的迷茫的,于是再也不以苦大仇深黄脸婆和传宗接代的功臣自居了,拽什么呀,只一句话的功夫就像夕阳西下的老太太,萎娘了。但内心巨大的失落还得用表面上的云淡风轻轻轻埋平,像《开心词典》里的主持人王小丫,笑笑地问了一句“你确定,不改了吗?”
对方用十头斋主也拉不回的语气铿锵有力地答,“头可断,血可流,答案不能改。”
宛如上刑场的江姐一样,我安详地抚了抚云鬓又从容地理了理沾满奶渍的大襟,低头亲了亲睡熟了的孩子那红扑扑的小脸,心头涌过一阵阵悲凉,闺女,你以后就是没爹的孩了。
一个转身走出门外,留给对方的背影是如此的单薄又这般的坚强。家长扒着门框远远地问,你去哪?懒得睬,管得着嘛,执照即将作废,老婆马上退位。
买了一包烟,红梅,五块,又买了一个火机,一块。红塔山12块钱,嫌贵,得为将来留点生活费。漫步江堤,所谓大江流日夜,明月照积雪。拣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来,摸出烟,点上火……
处女抽。烟的滋味原来是这样的,怪不得是失意人的首选,苦苦的,涩涩的。习惯了大概也像喝啤酒一样从马尿直接变成香料了,咧嘴笑了下马上又收紧,一个声音传过来,习惯了,老婆还能从爱人变仇人呢。
一根抽完了再续一根,很老道地把俩烟头对着吹燃,狠吸一大口,烟从嘴里冒出来,很想把它们吐成圈儿,技术活儿,家长能我不能,可见老烟民与新烟民有高下之分,做人老公与为人老婆存在良莠之别。第五根,嘴已经感觉不到苦,机械性吞咽,咽喉像烟囱,一股子火炝气,而肺如炸药库,扔一根火柴马上就能燃烧,只有心不食人间烟火,自管自地掉进冰窟窿,拔凉拔凉的。
烟盒空了,一地烟头,头顶上空烟雾弥漫,感觉自己像仙姑,驾云驮雾一般。拍拍屁股,长叹一声,踉踉跄跄站起来。晚霞如锦,残阳似血。爹死娘嫁人,日子还要过,随他去吧。
床分三界,家长在左,孩子在中,我在右。
空气凝固,我心冷酷,从此萧郎是路人。
家长悄悄倾过身来——傻瓜,哥给你开的是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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