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6613|回复: 5

忧伤的夏天 [复制链接]

周施梅

主楼

发表于 2011-7-29 21:3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云，窗外，芙蓉花开了，朵朵轻盈绯红，妩媚着这个夏天。我却无心欣赏，总感到很疲倦。不想说话，不想看书，不想接触任何人。呆在小屋里，无力地眨着涩涩的眼睛，看窗外的人那么有活力地走来走去，我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人，走不出小屋子，亦不能融入窗外那缤纷的世界。

偶尔有人来我的小屋子，却不是我喜欢交谈的，只好敷衍地说和听，间或勉强地笑一下，证明自己的存在。那人刚进来时是兴高采烈的，坐了不多一会儿，似乎就被我的恹恹神情所影响，兴高采烈的声音逐渐小了许多，或者是因为我昏昏欲睡的样子，不得不离开我的小屋子。我想，那人回去的路上一定很失望，纳闷着我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疲倦，不知道是因为身体的疲倦还是思想上的困乏，让我感觉不适。总有那么一段时间，我需要一种孤独的生活。除了去看医生、买药和生活必需品，我尽量避开嘈杂的人群，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种情形下，偶尔出来透透风也是好的。只是步子缓慢，神态慵懒。但我还是走出来了，起码是思想上，游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在孤独中享受一种清净，感受一种诗意。

云，我走着走着就走到你这里了。

　　云，你的小花园真静雅。一进来，似轻轻推开攀着喇叭花的小篱笆门，一阵舒缓的音乐如溪水向我奔来，那么欢愉，就像有很许多可爱的精灵在迎接我，它们歌唱着，舞蹈着，感染着我。云，我知道，你不在，也知道你是希望我来的，因为你说过我可以随时来。我来，就是来感受你这里的美好。云，倘若你知道我来，你是很高兴的。你的文字，长成一行行绿意动人的诗，读来，有些伤感，又是这般的美好。云，我读着读着，眼睛就湿润了----
　风雨中
　　我就停留在
　　等你的地方
　　还是那棵紫金花下
　　我不要
　　一转身
　　就错过了你的
　　归航---------

　　云，你在等谁呢？那人去了远方？原来，每个人都经历风雨，而你的坚持，是风雨中的坚持，你的等待，是风雨中的等待，你没有说这是凄风苦雨，因为，你站立的地方，是那棵紫金花下，是被月光沐浴着的------
　　而今晚，月华如洗
　　一如从前
　　我潸然凭栏于梨花窗沿
　　期期艾艾萦绕于心的
　　却已是对你赤诚的感念----
　　我只祈求
　　夜夜朝着他的方向
　　将这无边的苦难独自承担
　　愿他在这无垠的思念里
　　徜徉于斜阳晚照的红蕤枕畔―――

　　  云，读着你的这些诗行，我感动，也相信，这是你心底温柔话语的流淌。爱，必须是纯洁，更是刹那间激情的涌动，没有任何的设防。如果，爱情来临，还要掂量下利益的分量，那不是真爱，更不会从中得到爱的芬芳。爱，原本那么简单，喜欢，也不需要理由。

　　云，我发现，喜欢跟爱有时候很容易混淆。譬如说，一个男子，喜欢上了一个女子，或者是一个女子喜欢上了一个男子，世人会说是爱情。不过，我相信人与人之间会有纯洁友情存在的，无论男女。

　　那年夏天，我也是这般的病着，又被纷乱的世事缠绕，情绪坏到了极点。又不想对谁说，其实说了也未必有人理解，所以大多是自言自语。忘记了是怎样开始的，有一天，我忽然感觉到一份关注―――我只知他是个医生。也许就像现在这样进入你的小花园一样，我进入了他的园子？或者是他偶尔走到了我这里，看我孤独地坐在小花园里，浑然不觉夜空下的凉风正逐渐吹干泪水，忍不住轻轻叫我一声，以一个医生的职业习惯，敏感地给予我关切？这些我已记不清楚了，清楚的是他对我的关注。

　　怎样开始已不重要。只记得，也就是从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关心的形式是多样的，他人一句轻轻的问候和叮嘱，亦是一种良药。

　　医生每天都来我的小花园，碰巧我在，他会直接跟我打招呼。云，你知道，我说的花园就是博客。在我看来，博客就是个种植了文字的小花园，是用文字和图片构筑风景的地方，因此我习惯这样称呼它。有时，交流的人都在线，就仿佛面对面一样，体味对方的喜怒哀乐，现实里却是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这时我发现，医生很在意我的小花园的内容。我的健康与否势必会影响文字的数量和质量，所以，有时因为身体的糟糕，即使是勉强在小花园里呆会儿，也是没精神打理的，因此，小花园看起来就有些凌乱和荒芜。这种凌乱和荒芜让医生惦记和牵挂，却又无奈，毕竟，我不是他身边的病人，他不能亲临病床询问病情。

　　我似乎听见了他无奈的叹息。

　　对于他人，我向来不想打探具体，所以，关于医生的年龄、以及所在城市等等，一无所知。只是从文字里知道他工作很忙，有时遇上急诊病人需要手术，要忙一个通宵。了解到这点时，也并没有去关心他，反倒是他会在结束几个小时的手术后，不顾疲惫，马上给我留言，简洁地说自己的情况，更多的，是对我的关怀。我知道，他是一个好医生，他的关心，更多的是出于一个医生的职业习惯，我像他的一个病人，安然接受他的问候和关心。

　　我习惯了这种关心，习惯了每天都有问候和叮嘱，却没想到医生会在某一天消失。后来想起这些，我才意识到，面对这份关心，我是否过于冷漠？

　　云，写到这里，细心的你一定会想了解更多。是的，关于医生，是还有些文字要叙述的。云，就像我们现在一样，偶尔交流，却不知道对方更多的情况。没有刻意去了解对方，仅凭一种单纯的感觉来交流，这，已足够。

　　那医生，不仅是个好医生，更是个温情而深沉的男子，他也许有三十多岁的年龄。凭感觉，我想，他一定是误会了。误以为我是个正承受着感情伤害的女孩子，又常常病着，因此，他心生怜悯，对我就倾注了许多兄长一般的关注。后来，从他的留言中，我看到了他的焦虑和痛苦，这焦虑和痛苦的原因，竟是因为他喜欢上了＂我＂不说，且常常情不自禁地思念着。

我很惶惑．既不好去说明什么，更不能热烈地回应。我知道，他喜欢上的＂我＂只是他想象中的一个女子，是用想象来完美的一个女子。这女子尚年轻不懂事，又经常生病，作为一个男人，自然会生出关心呵护的念头。到后来，他发现，这种惦念和牵挂被现实所约束，他能做的，只是每天抽空来小花园留言，根本无法实施更多的热情。我的存在，一方面让他有了交流的愉快，也让他痛苦。人生活在现实里，即使心灵是如何愉悦和期盼，却无法逾越现实的一切。这时的他，是矛盾的。尽管除了病情之外，他从未询问过我的真实情况，这种情形下，我必须告诉他，我不是他想象的人，且告诉他我的年龄，他却不肯相信，以为我在找借口回避他。心灵的靠近却无法在现实里延续，他好象被打击了，竟病了。
　　
　　但他依然给我留言：“梅子：疲惫中被感冒病毒击中了，一天昏睡,脑子痛却又没闲着。思绪游移在现实之外，又像在构思着一部神话故事。那里面有你的影子，真希望那就是现实。冲完澡以后才回过神来。能和你这样高情远致的女子的灵魂靠得如此之近，是我的幸运，但对你却未必--也许是头痛让我沮丧．．．．．．不要被我的沮丧感染了，为你明天早晨勾画了一张笑脸. ”
　　
　 “梅子：这时候的你已在梦中了。而我刚从医院抢救病人回来，饿了，我不知放在我面前的是算晚饭还是早餐，但比食欲更强烈的是看你的欲望。我没能在你睡前给你一些温暖话，但你一定听到了《白月光》。那是给你放的，那里有我想说的话，但愿这夜半的祝福能走入你的梦中，让你今夜好梦，当你在凌晨醒来时，我在梦中也希望你的晨思里没有沉重。”
　　
我在看到他的这些留言之后，感动之余，知道解释已不会起到任何作用。他病了，我却不是医生。他的关心温暖了我，我不忍让他再继续矛盾痛苦。毕竟，我们的交流仅仅限于思想，是想象让这种美好如雨后彩虹。于是，无奈之下，我只好关闭了园子，不再写任何文字，任由园子荒芜。

经过一段时间之后，等我再去小园子，因为过久生疏，昔日的好友大多已不见了。去医生那里，发现也是荒芜很久了。只有那首《白月光》继续着忧伤的旋律，还有他以前写的那些工作记录以及充满思念的文字。时间停留在我离开的时间，他再也没有更新过。

他终于回到了现实。云，写到这里，你知道，我要结束这段文字了。云，我不知道他的痛苦延续了多久，也不知道他用理智战胜感情要耗费多少时间，更不知道他会不会在某个时刻忽然想起我。我却知道，我会记得他对我的那份关心，后悔没有对他说出我的感激。

生命中的人来来往往，能够为自己停留的人并没有几个，给予关切的，更是微乎其微。许多时候，错过了，就永远没有机会说出自己的感激。云，望着窗外的芙蓉花在风中摇曳多姿，想到站在开满紫金花树下的你，将等待开成了思念的花朵，那是美丽并有希望的等待。而我，为着曾忽略了一份温暖，心里满是内疚。云，听着这首《白月光》，我忽然就觉得，我的心里亦如生长了一棵树，那满树紫玫色的花朵，在这个多雨的夏天忧伤地绽放，然后，一朵一朵地被雨淋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