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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唐家云 于 2011-8-1 00:33 编辑
不敢说我是上苍的宠儿，毕竟，我连喊一声爸爸妈妈的资格都没有。也不敢说是上苍彻底抛弃了我，他老人家又给了我太多的苦难与惊喜。我感谢生活，感谢我的亲人们，他们都给了我无尽的怜悯和疼爱，把我当成心肝捧在手上，我知足了！本来我就够幸福的了，因为姥姥来了我就更来福喽，连先生都嫉妒了；“姥姥是咱家的大总管，你是皇后娘娘，就苦了我这个作下人的。”“还好意思讲，姥姥不来你能这么清闲？”我如是说。“可别忘了一条啊，没有皇上哪来的娘娘？我才是主角呢！”先生还在嬉皮笑脸，“滚一边去！”我吼了一嗓子，“嗻！”小吴做了一个戏文里的动作，应声答道。仍然一副滑稽的模样，拿他真没辙了，直到姥姥走出自己的房间，他才恢复了常态，吐吐舌头收住手脚。姥姥对她的外甥女婿一百个满意，私下里总是替先生说好话，常常抱怨我对小吴的态度不好，我也就一笑了之。
我都不清楚姥姥什么时候和老家人讲好的，她的侄儿寄过来一个沉甸甸的包裹。拆开一看，竟是一堆金灿灿的小黄米。其实这种东西市场上多的是，干吗让人家寄呢？姥姥解释道，凡是陈列在摊位上零售的陈米俱多，没什么营养，还是自家种的新鲜好吃。“看看这成色，黄得都晃眼！”姥姥自豪地说。
大概是来自家乡的东西勾起了姥姥的乡愁，常常看到她守着那堆黄米发愣。多年飘泊在外，我经常怀念那种宁静淡泊的农家生活，也经常梦见小时候和姥姥在自家小院过活的好多趣事。我答应姥姥，等孩子出生长大一点我们就一起回去看看。姥姥顿时眉开眼笑：“可不是吗，金窝窝银窝窝，哪赶上咱家的土窝窝呀！”
那些天里，姥姥总问我，“小洁，快够五十天了吧？”“还有一个星期呢。”听了我的回答，姥姥神神秘秘地找出一包东西，晒了又晒，还嘟嘟囔囔，“这回可算派上用场了！”我很好奇,“什么好东西呀，这么金贵？”姥姥告诉我，这是她们娘家的祖传秘方，是特殊材料配制的，女人怀孕五十天左右，喝下用这种东西和着小米熬出来的粥准能生男孩。姥姥还讲到了，她年轻的时候很想用这方子，结果是生了妈妈之后再也没了机会。妈妈怀孕的时候姥姥根本不知道，机会更是错过了。这次姥姥随我们出来时事先到她娘家讨要了过来，姥姥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她的重孙儿身上再也不能让机会溜走了。
姥姥对她自己的事情向来马马虎虎，而我的每一件小事她都从没有忽略过。恰够一个星期的晚上，姥姥端来一碗小米粥让我喝。小吴嚷道，“嗬，好香啊，给我也来一碗！”“没你的份，这是给孩子喝的。”姥姥笑盈盈地回答着。我接过来还没有喝，一股沁人心肺的芳香先飘了过来。粥的颜色有点红，喝上一口香喷喷，甜丝丝，好喝极了。我一鼓作气，喝了个底朝天。“都放了些什么呀，这么好喝？”我问姥姥。“这可是保密的，不能告诉你啊。”姥姥一副心满意足的神态，“其实我也不知道这药捻子里都有些什么，我们家是传男不传女，一副药只能熬三碗饭，你再喝上两碗我就等着抱重孙子啦！”姥姥的口气好像完成了一项重大使命似的。先生朝着我伸伸舌头，我也有些疑疑惑惑，从没有听说过呀。管它呢，既然姥姥高兴，又是这么受用的美味，我真巴不得天天都喝呢。
喝完了小米粥之后，只要是我单独出去，姥姥总要叮咛一番，要我处处小心，别磕了碰了，好像我要比大熊猫都珍贵，简直成了国宝级的人物了！在姥姥和爱人的双重护理下，我美滋滋地做成了一位达标的准孕妇。当我们第一次把检查的结果告诉姥姥的时候，姥姥那个高兴劲啊，简直就成了老小孩。不时的还要哼上几句家乡小调，我们为她鼓掌她就停下来，说自己老了，牙都漏风了，要不然她大段地唱都没问题。
为了迎接这个新生命的到来，我找过几本有关的书籍认真地阅读过，也听姥姥好多的经验之谈，包括胎教等功课都做足了，底气还是不足。不过有姥姥的细致周到，先生的体贴入微，心情早就踏实下来了，只是一想到即将分娩的那一刻仍免不了有些忐忑。产期快要临近时，我就提前回家了，因为孩子闹腾得利害。小家伙蹬腿伸胳膊的一直不得闲，紧张得我老往医院跑，问讯大夫自己是不是要生了？“生孩子哪有像你这么轻松的，不折腾得你褪层皮能生出来？”医生的态度不错，总是笑吟吟的，“回去呆着吧，起码还要等上三天，可别光歇着，要多走动啊！”
每次从医院回来，姥姥的第一句话就会问到“胎位正不正？”老人家对妈妈的苦难一定记忆犹新，唯恐我又重蹈覆辙，话又不能说的太白，只有如此而已。我非常理解姥姥的良苦用心，总是实话实说，“您不用担心，胎位正得很，医生保证一切顺利。”“这就好哇，老天爷保佑我的小洁大人孩子平安吧！”姥姥一生历经磨难，赤心不改，也从不去烧香磕头，只有老天爷经常在她的话语里出现。这也许只是一种习惯用语。姥姥在真诚地为我们母子祈福呵！
经历了那么多精心孕育与热切期盼的日日月月，分娩，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小家伙就折腾得厉害了。今早只让出我用早餐的空，紧接着又开始了，又没有频繁的阵痛，我一直忍到中午。午饭本不想吃了，可姥姥刚出锅的肉包又实在太诱人，我勉强自己吃下两个。这时孩子不闹了，我也疲劳极了，斜躺在床上睡着了。突然，一团滑溜溜的东西涌了出来。我惊醒之后，推醒了正在身边午休的丈夫，他也望着那堆莫名奇妙的东西慌张起来，“是不是要生了？”“没有出现别人非常夸张的那种痛感哪。”我也疑惑着。我在脑海里仔细搜索着读过的书籍，都没有找到有关的章节。先生拍板道；“赶紧到医院吧，向医生请教去。”为了不惊动正在午睡的姥姥，我们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南国冬季的骄阳依然热烘烘的，不过比夏日里温和得多了，先生搀扶着我钻进一辆面的直奔医院而去。
我们赶到医院到一查，医生即刻让我们办理住院手续，原来真的就要临盆了!
在走进产房的一刹那，我紧紧地抓住先生的手不放。先生深情地拥抱了我一下就松开了，我无可奈何地眼看着医生把他关在门外。完了，是死是活都要自己扛了！在短促的疼痛还没到来之前，医生吩咐我随便遛遛，我就在走走停停的痛楚中熬着时辰。医生一直没有停止手头的工作，还不断地说着宽心的话，是大夫的亲切举止让我紧张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也有心情打量一下室友了。
也许我们这个小城太小了，也许我没有赶上孩子出世的高峰，这个产房的八个床位空了五个。其中的一位正在呼呼大睡，鼾声比雷声少不了多小。另一位正在进行生死搏斗，凄厉的喊叫让人听得毛骨悚然。还有一位就是来回走动的我，我一边抚摸着不安生的小家伙，一边思忖着，等一下生产的时候千万要克制啊，不能叫得那么难听啊、、、、、、
正在我忍受着紧一阵慢一阵的疼痛折磨的时候，突然一股水流势不可挡地冲了出来，我的脚下顿时聚起一团水湾。医生赶忙过来扶着我躺到产床上，原来是裹着婴儿的氧水袋破了，这是孩子要出生的前奏。我瞅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时针正指在午后两点上。最后的冲刺终于降临了！阵痛由慢到急，由短到长，频频发作，还相伴着要大便的强烈感觉，让我备受煎熬。我还在咬紧牙关，默默承受，只是满脸的器官都拧到了一起，汗水顺着眼睫毛不停地淌着。医生告诉我这样容易伤害牙床，我遵从医生的话去做，再也不坚持了，不顾一切地喊叫起来，那声音肯定也会让人毛骨悚然！虽然这幅德行仍不能即刻见到我的孩子，可是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减轻一点痛楚啊！难怪这种表达方式千古不变，日久弥新了！有了这次刻骨铭心的经历，从此以后我不再会讥笑别人了，也真正理解人类的生日就是妈妈的苦难日的内涵了！
我如此这般地挣扎了半天，仍不见孩子有动静，我又急又怕，不断地唠叨着，“怎么还不生啊？疼死我了！”“我的孩子会不会有危险哪？”“就快了！你的年龄大了些，骨缝开的慢，你要有信心哪，大人孩子都没事的，我保证！”医生的苦口婆心倒惹得我忿忿然起来，“我才三十多就算大了？照你的说法晚婚晚育不要搞啦？”这话我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里一闪即逝，我哪里还有精力去计较别人说什么呢！“老天爷呀，你要保佑我的孩子平安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姥姥的话都被我派上了用场，大概是病急乱投医了。医生乐了，“老天爷可帮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才能救得了你们娘俩，加油吧！”按照医生的指令，我吸气呼气地又折腾了半个钟头，还是不见孩子的面。我只觉得身上的力气全用尽了，每个关节都像散开般的难受。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我也不清楚自己能否走到头。也许，死神正向我走来了。猛然，我想起我可怜的妈妈，妈妈就是为了我的到来，在苦痛中离开了人世的！我不禁悲从中来，泪水滚滚而下。我用了一生都不曾呼喊过的声音大叫着，“妈妈！救救我！妈妈！你在哪里？救救你的孩子、、、、、、”我狂呼乱叫，鼻涕交加，悲怆不已，不能自己。也许是妈妈的魂灵来到我的身边，助了我一臂之力。也许是孩子听到了我的呐喊，急着要来安慰我。一个毛茸茸的黑脑袋露了出来！只听得医生惊喜地大叫着，“好！露出头来啦！再换口气，使劲！”
时钟指向五点整，我的儿子终于安全着陆了！即刻，我就听到了儿子嘹亮的哭声。那声音美极了，甜极了！那就是一首无字的诗，是一曲澎湃的歌！——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种被撕裂的疼痛感顿时消失了一半，心头溢满了做母亲的骄傲与幸福。“谢谢您，妈妈！谢谢你，儿子！”我在心底默默念叨着。
医生把儿子送到我的面前，我睁大双眼，像欣赏艺术珍品般的从头发梢看到脚趾头，总也看不够。我很想把儿子拥入怀中，狂吻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可我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只是使劲朝着医生傻笑，看着儿子傻笑，除了傻笑，我没有能力做任何表示了！
接到医生的通知，在外边等得焦头烂额的小吴搀着姥姥冲进产房。姥姥从医生手里接过孩子端详着，亲吻着，老人家的眼里涌满了泪水，又蹭到孩子的身上。亲热够了才把孩子递到我先生的手里。先生同样热泪盈眶，他把孩子送到我的怀里，“洁，好好看看咱们的杰作吧。”先生轻轻地耳语着，“你看看咱们的儿子，多棒啊，你可立大功啦！”不用多说、也不用多看了，儿子的一切已经深深地烙进我的心里了，我的儿子！
这时候，我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妈妈的身影，虽说她不曾哺育过我，不曾陪伴过我，但就在此刻，她就那样的轻轻走近了我，我甚至感觉到了她正在注视着疲惫的我，让我感觉到了她的温暖，她的怜爱，我的妈妈！
实在是又困又乏，亲们，我现在只想着美美地睡上一觉，好去迎接明天的太阳。因为，每天的太阳都是新的！有位伟人曾经说过，“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我的儿子正如一轮红日，将从东方冉冉升起，霞光满天，光芒万丈！
怀着满心的欣喜，怀着无限的憧憬，暂时忘却了浑身的酸痛，我进入了一个既清醒又迷糊的状态。我一手拉住姥姥，另一只手被丈夫的大手盈盈地握满了。就这样的，我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我真的要睡了，衷心地感谢生活，感谢生命，感谢给予我全部的爱的亲人们！谢谢你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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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达卡
发表于 2011-8-1 0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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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斤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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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喜欢唐老师写的小说，才看到，容我细读！
包括我自己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