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惕卡夫卡 无疑,卡夫卡对当代中国文坛的影响是巨大的。 也无疑地,卡尔维诺对当代中国文坛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只是卡夫卡进口到中国比卡尔维诺要早,因此,大概是余华曾说,如果卡尔维诺早于卡夫卡被介绍到中国,那么中国文坛将是另一番景象了。 感觉这是中国文坛的悲剧——借鉴,成了一窝蜂,这与我们几十年左的影响与禁锢有关:乍一眼光朝外开放,从一片红色的空白里忽然看到了外面广阔的天空,才发现原来我们曾经见识如此短浅,如此贫血,于是乎,我们一下子不顾一切地就扑过去了,在拥抱天空的同时,就又被那天空禁锢起来了,即使那天空要比我们的曾经要自由得多。 哎,当作家被政治所左右、所禁锢、所捆绑的时候,自由,就成了一个奢华。而当作家挣脱了政治,也许,就又被所谓的哲学思想、创作手法、流派等新的镣铐所捆绑了,浑然忘记了作家可以用一切手法讲述自己的故事、表达自己的思想。 我想,卡夫卡当年写了那些小说,是绝对没有想到要影响后人的,所以,在临去世前,他才嘱咐他的朋友将他所有的文字都付之一炬。 其实,作为我本人来说,我更喜欢卡尔维诺,在他的作品里,有比卡夫卡灿烂得多的阳光,因此,读的时候,即使感到荒诞压抑,但却仍能感到有一丝温暖在心里涌动。 读卡尔维诺,我能感到白昼的存在。 而卡夫卡给我的感觉就是窒息,压抑得喘不上气的窒息。 读卡夫卡,我仿佛永远置身在阴冷的暗夜。 难怪卡夫卡会说,无论他转向哪里,都有恶浪朝他打来。 其实,只要他转向上帝,他就会发现,那些曾经在生活中击打他的恶浪,在上帝的爱里面,简直就不值一提。 最近,结合残雪的《灵魂城堡:理解卡夫卡》,我在读卡夫卡的小说。 首先是长篇《失踪》(又译《美国》),我边读卡夫卡,边读残雪的解释,并且我在观念里,我力图最大限度地挣脱残雪的解释,以便有一个我自己对卡夫卡小说的认识,而不是用一个即成的模子来衡量卡夫卡。 我感觉《失踪》诚如前言所言,也就是,卡夫卡的《失踪》,仅仅是一部狄更斯般的长篇,言外之意,没有诸如《城堡》那么深刻的思想深度和对冷酷世界的认知与描摹。大概这与《失踪》是他长篇小说处女作有关吧?而且,卡夫卡枯燥的语言一如既往地使我感觉不到文字的美感——他本来就是一个以思想见长的作家,而这也正迎合了我的阅读乐趣,所以,在思想上,他能给我震撼,但在文字上,非但没有美感,反而每每感到枯燥乏味,感到有点累。 《失踪》读了大半,感觉仅仅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故事,如果不是卡夫卡所做,那么就是一个不能入流的小说,如果在读《失踪》之前我没读过卡夫卡其他小说(或者读过有关他作品的介绍——事实上,我读得他的小说并不很多,也就是一些短篇而已,可谓在思想的深度上,我仅仅触及了他的皮毛),那么,我会立刻对他失去兴趣。 大概,也失去了我对他高山仰止一般的敬意。 因此,对于残雪在解读里千方百计地将《失踪》也与卡夫卡一贯的人之冷漠、无情、残酷等联系在一起,我感觉有点牵强,如果一定要这么联系,那么可联系的作品太多了,从古到今,从中到外,不能说比比皆是,起码也屡见不鲜了。从雨果巴尔扎克狄更斯等作家笔下,是不难读到的。 因此,大概,我不是在警惕卡夫卡,而是在警惕残雪了。 事实上,我在读之前就已经在警惕残雪了,那就是前面说的,我不能让她的观念左右我的理解,只是,在警惕残雪的同时,我又逆反心理般地更加警惕卡夫卡了——如果没有警惕残雪的解释,那么,大概我仍会带着我以前已有的对卡夫卡作品的理解来读,而现在,我力图挣脱我对卡夫卡作品的既有观念,来重新读他的小说,比如《失踪》。 这很有乐趣,大概,也算是一个精神的小小放逐? 可见,既有的我对卡夫卡的理解,其实在潜意识里,就是一个小小的监狱,将我对其作品理解的自由关押起来了,如此,大概,也会限制我对其作品更有广度的理解? 只是想,不带任何桎梏地阅读卡夫卡,不管这桎梏是卡夫卡以前给我的,还是如今残雪的解释给我的。 如此,我才有可能以我自己的观念来理解卡夫卡,即使这观念早已是别人牙慧的牙慧——如果牙慧含金量高的话,那么拾别人牙慧又有何不可呢?更况且,即使这牙慧要自己亲自去拾,而不能让别人硬是强塞给你。如此,拾的过程也很有乐趣呢。 ——只要别拾到垃圾腐朽恶臭,而每每,我们不是不得不以这些垃圾为营养! 2011/06/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