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疯子 [复制链接]

慕容雪

主楼

发表于 2011-8-24 16:3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严格说起来，按照辈分，我应该叫三疯子做三姑的。
三姑有些疯疯张张。疯疯张张的意思，就是有些大大咧咧，做事风风火火，说话有些高声高语，没有个女人相。村里有个男人，时常在女人堆里犯混，见老柳树下围着一堆女人，便张口说些荤话，鸡　巴长鸡　巴短的讲，让女人们拿他没有办法。那天偏生碰见三姑在场，说今天就看看你鸡　巴到底是短是长，吆喝一声，三五个女人不由分说，拽住那男人按倒在地上，扒了裤子，只小雀子样，便撇嘴说，娃娃样鸡　巴也来招惹老娘，今天褪光了你！几个女人果真一根根的拔了毛，成了光秃秃一根。男人的女人第二天走来，笑骂道，你真是个三疯子，光秃秃的让俺咋用呢？
由此三姑得名三疯子。

三姑的娘家并不在本村，排辈叫她三姑，只是因为她本姓于我同姓。三姑十七岁上嫁了本村地主雷家的傻儿子，只三年不到，傻子就死了。三姑守了几年寡，地主也死了，三姑就做了那家族的主。后来经人介绍，招了一个姓郝的男人入赘，进门改作雷姓，生了孩子，算是为雷家续了香火。
党国溃败的时候，还在村子里抓壮丁。那时三姑夫正当青年，躺院子里困午觉的时候，当兵的闯进来，抓了三姑夫要走。三姑从屋里赶出来，手里捏着绣花针，指着三姑夫骂，说你个天杀的，一个老寡妇你也整天眼瞅着馋，瞎了眼啊你！捏着绣花针，一下就扎瞎了三姑夫的左眼，血流了一脸。三姑夫瞎了只眼，当兵的就只能悻悻的走。三姑后来给三姑夫装了只假眼，玻璃的，定定的瞅人，只是不动。三姑夫便与人赌烟，放一包大前门在桌上，两个人拿眼盯着，不准转眼珠子，谁赢了，烟便归谁，三姑夫就老是赢。输了的人后来明白，直呼上当了上当了。
解放后，三姑家的田地和财产被专政，因为成份低，大大小小一家人，生产队里总是低眉顺目，好在三姑为人勤奋，心境开阔，在村子里人缘很好。

终于分田到户，三姑家重新有了自己的田地，便伺候的比别人家精细，每年都有余粮，却并不吝啬，谁家粮食不够吃，还常常借出，秋后也不催人还，还便还，不还就等下一年。
村人渐渐开始有些小生意做，无非是收些破烂，夏天卖些冰棒，老远的长声吆喝，早出晚归，弄些活泛钱使。
三姑却突然从外面买回一台面条机，请村里的木匠做了底座，安装在自家院子里。当晚加工很多面条，上锅煮了，使两个脸盆盛着，一家人端到路坝上吃。那时村子里还没有拉上电，屋里闷热，村人常是做好了饭，使脸盆盛了，端到路坝上，一家人围着，屁股下垫只布鞋，一边吃，一边乘凉。三姑便左右招呼，说尝尝我家的面条好吃不好吃，面条机做的。那时村人吃面条，只能手擀，女人们窝在灶台旁的案板边，呼哧呼哧的和面，然后拿擀面杖转着圈一遍遍地擀，再一刀刀的切，灶下烧火，灶上下面，上下忙活一通，一锅面条才得。手上无力，或者没有耐心的女人，面和的不熟，面条下到锅里便粘呼呼的象鼻涕，自然不会好吃到哪里去。村人现在突然吃到三姑家的面条，长长的好看，又筋道又不粘汤，纷纷说真的好吃。他姑，赶明儿俺也拿些面去，你帮俺加工些呗！收些加工费俺也愿意啊！三姑便说，喜欢吃就拿来加工啊，钱不钱的，再说。第二天下午，三姑家的院子里就有邻居排队加工面条了。因为没有电，运转靠一个转轮，加工谁家的，谁就拿手一圈圈的摇，碰见力气弱的女人，三姑骂一声，然后帮着摇转轮。三姑在旁边的桌子上放一包烟、一壶茶、两把蒲扇，供来加工面条的村人享用，院子里就围着许多加工面条和不加工面条的人。第一个人收好自家的面条，从兜里抠出皱巴巴的两毛钱，说他姑，我就这些钱给你，你也别说不要，好歹你家的面条机也不是路上捡来的。于是后面加工完面条的人，便无论多少，一律两毛的付钱。
渐渐邻村的人也拿着面粉来三姑家加工面条，整个下午的时间已经不够用，便上午就开始有人。三姑家的面条机下摆着一只桶，机案上一把刷子，加工过程中经常清扫机案，切下的边角碎料和面粉就被扫到下面的桶里，一天末了，加工面条的人散尽，倒出桶里的面料，面条机上一加工，跟好面没有什么区别。自此以后，三姑家吃面条，就再没有用过自家的面粉。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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