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舌头告牙齿书 [复制链接]

赵化鲁

主楼

发表于 2011-8-28 08:0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

舌头告牙齿书

文/赵化鲁
你咬牙切齿地数落我的罪状，恨不得除我而后快。柔弱的我，在你的铁齿铜牙蹂躏下，虽然还不至于血肉模糊，但也备受口水的凌辱。长舌妇、惹祸精、搬弄是非……一连串莫须有的骂名，不请自来。我，罪孽深重。
其实，我只是安分守己地履行我的使命。失去我，空洞的口如何发声？没有我，延续生命的食物何以抵达？我的吞吐，完全是为了与你配合。欢笑时,你抛头露面；风光时，你鳌头独占。我不经意地伸出，做一个鬼脸，一个顺其自然的表情，遭遇的却是暴风骤雨般的责难。
索性纹丝不动，干脆千里遁逃。面对我的息事宁人，你仍旧不依不饶。我的远离喧嚣，被指责为不合作；我的洁身自好，被贬斥为假清高。蜚短流长袭来，你首先想到我是主谋；面触地牙跌破，你呲牙咧嘴地迁怒于我。我们唇齿相依，我们口舌无争，不知是因为什么，舌头我竟然成为牙齿你不共戴天的死对头！
你坚硬，我柔软，本应刚柔相济；你齿白，我舌红，理当相得益彰。我柔情似水，你伟岸若山，山水相依一世情。我桃花红，你杏花白，桃红杏白沐春风。没来由犯王法，不提防遭刑宪，你怒冲冲来问罪，我颤巍巍蒙雾水。柔弱的舌头怎敢把强悍的牙齿冒犯？薄薄的嘴唇告密，你就相信我要对你要谋位篡权？唉，我真为你的智商汗颜！
要说我的毛病，何止万千！对你没有百依百顺，有时候还觉得自己是自己；你狂嚼滥啃，我不识相地把牙碜的东西婉拒；你被异物冲撞，我没有擅离职守去地奋不顾身地护卫。我没有讨好你的芳邻，对舔嘴唇之类把戏不屑一顾；我对口腔牙龈的燎泡视若寇仇，全不顾那是你宠爱有加的嫡系……这个不通世故的我，这个特立独行的我，这个不事韬晦的我啊，吃亏只是必然，不论早晚。
你大发淫威，将我编入另册，打入冷宫。没有我出没，嘴唇弹冠相庆，把扁的当成圆的使用；不让我现身，口水横冲直撞，助力我的妖魔化边缘化；不给我机会，腮帮肆意鼓动，一任脸部扭曲成魑魅魍魉。此刻，我不由想起一个文豪的妙笔：杀人者却居然昂起头来，不知道个个脸上有著血污……
牙齿，你恃强凌弱，不要忘了柔弱尚健全，而坚硬已到了零落的时候；牙齿，你目空一切，可曾知晓狮子张牙时，有猎人正伺机扣动扳机；牙齿，你疯狂啃噬，受伤的舌头猛喷一口血水，含混的声响，就是悲愤向残暴发出的不屈战书！
不腐的牙齿啊，速朽的舌头；光洁的牙齿啊，晦涩的舌头；显赫的牙齿啊，卑微的舌头；高贵的牙齿啊，低下的舌头；神圣的牙齿啊，龌龊的舌头；张扬的牙齿啊，沉默的舌头……
2011年5月22日晨，豆木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