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意外

　　　　　　　　　　　　　　　　　　　　　　（三）
　　贾春华心怀鬼胎地跟着丁敏进了她的家门。丁敏家住八层，房间面积不算太大，装修的也很简单，客厅里一台40寸的平板电视，电视后面是和整个墙面形成一体的一个巨大书架，一举两得，即可作为电视墙的装饰，又可用于藏书，还显得与众不同。另一面则是一张可折叠两用的沙发床。家具不多，显得有点空荡荡的。
　　一入房门，贾春华就有一种感觉，这屋子里好像缺少一点阳气。他指着那一整面墙的书籍问丁敏：“你还存了这么多书呀。”丁敏说：“大部分都是爸爸当年留下的，舍不得处理。”她把贾春华让到沙发上，自己进到卧室里，换上一身家居的休闲装，然后又从厨房里给拿来一罐红牛功能性饮料，递给他说：“老同学，喝点这个吧，听广告说这饮料能增强体质呢。”
　　贾春华扑哧一笑：“不信广告，信疗效。”又问：“你老公呢？”
    “出国了。”丁敏说，“嫌国内环境不好，出国谋发展去了。”
    “那孩子呢？”
    “也出国读书去了。”
    “那你怎么不出去？”贾春华有点儿不解地问。
    丁敏一撇嘴儿：“我这不是等你了吗。”
    贾春华哈哈大笑：“你快得了吧你，要不是今儿这个聚会，我们再见面恐怕都是下辈子的事了，你还等我呀，等鬼吧你。”
    丁敏很随意地给了贾春华一小拳，起身到另一个房间找出一张已经有点儿发黄的黑白照片，递给贾春华：“回忆回忆历史吧。”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白絮翻腾的云海和泰山玉皇顶上著名的探海石，很是有些意境，但几个青年男女的表情和装束都有些呆板，明显带有那个特定年代的印记。
    那是在大学二年级暑假的时候，贾春华、丁敏等几个同学受当年中共总书记胡耀邦关于“征服十八盘，登上南天门，到达玉皇顶”的号召的影响下，相约一起到泰山一游。
　　十八盘是泰山盘路中最险要的一段，是由中天门至南天门的必经之路。此处两山崖壁如削，陡峭的盘路镶嵌其中，远远望去，恰似天门云梯。又像一条神秘的丝带，从高高的天穹上轻轻地悬飘下来。古人有诗云：拔地五千丈，冲霄十八盘。径丛穷处见，天向隙中观。据传始皇帝登临泰山时，山高坡陡，轿夫汗出如雨，沿途不得不数次歇息，待到山顶，皇帝大人都感到有点体力不支了，大概也想到了以人为本的立国宗旨，便亲切的询问：轿夫们休息了几次？答曰：十八次。十八盘则由此得名。
　　贾春华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尽情领略着登山途中的奇峰深壑、流溪飞瀑等诸多神秀风景，差不多在傍晚时分，才登上泰山之巅—玉皇顶。
　　在香烟了绕的碧霞祠里，丁敏意外地发现了“柿饼子”正跪在那里求碧霞元君大仙姑保佑她升官发财。丁敏怒从心中起，正要上前踹她一脚，被贾春华一把拦住，告诉她佛门之地不可造次。然后凑上前去，和“柿饼子”攀谈起来，说他是山东大学历史系的，专门研究过泰山神学，说玉皇顶探海石旁有棵神松，秦始皇曾经在下面避过雨，对求官最灵。入夜之后，将一容器放在树下，对老神树叩拜三九二十七下，一夜之间，容器内便接满神松之露，日出之前过来再对老神树叩拜四九三十六下，将神露喝下，极可奏效，历朝历代谁谁都来此偿试，无一不灵。如此等等一通云山雾罩的忽悠，说得“柿饼子”晕头转向，跟着贾春华来到“神树”下，对着老松树一通猛叩，然后将随身带的一小水碗虔诚地放在树下，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几个同学早早起来，贾春华往树下的小碗里撒了一泡尿，然后几个人一起躲在探海石的后面，一边等待日出，一边等着“柿饼子”出现。不久，“柿饼子”果然如期而至，见四面无人，屁股一撅，对着老松树又是一顿狂叩，然后，端起小碗一饮而尽。几个同学从石头后面跑出来，冲着“柿饼子”嘎嘎嘎地笑个不停，“柿饼子”这才感觉嘴里味道不对，猛然醒悟，撅起屁股又是一通狂吐。
　　看完壮观的云海日出，贾春华、丁敏他们几个便在探海石旁留下了这张有纪念意义的合影。
　　回忆完泰山之行，两人不约而同地又聊起刚入学时的那场舞会。
　　贾春华说：“那次没过去请你跳舞，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丁敏说：“看过戴厚英的《人啊人》吧，人的变化有时真是很大。看你，当初连舞都不敢跳，现在，啥事儿都敢了吧。”
　　贾春华脸上掠过一丝神秘的微笑：“女人的变化在脸上，男人的变化在心上，难得你这么多年没太大变化。”他喝了一口红牛功能饮料：“嗯，不错，立马儿感觉有劲了。家里有音乐盘吗？”
    丁敏说：“有啊，你想听什么？”
　　贾春华脱口而出：“邓丽君”。正是在贾春华他们读大学的那几年，温软浪漫、柔情似水的邓丽君的歌声开始在中国大陆悄悄地流传，给心田已枯萎多年的中国人带来了一股甜蜜的清泉。贾春华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宿舍里的几个男同学围坐在一个黑色的砖头状的日本录音机旁，把音量调的很低，激动、兴奋而又带点心颤的那种感觉。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人生能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听着这柔美热切的歌声,贾春华的心又开始有点儿颤动了。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拉着丁敏随着音乐缓缓地跳起了慢四步。
　　轻柔曼妙的歌声像甘甜的泉水在慢慢地流淌，屋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暧昧起来，丁敏那依然丰满的胸脯已经和贾春华实现了零距离接触，头部微抬起，醉眼迷离地与贾春华相互对视，准备迎接那让人彻底崩溃的热吻……
　　突然，贾春华的目光移向了别处，他注意到了电视后面那排巨大的书架上靠角落的地方有一个造型十分独特的葫芦丝，这葫芦丝就像一道闪电，倏的一下唤醒了他心中一个尘封已久的约定。

　　　　　　　　　　　　　　　　　　　         （四）
    一九九零年，是贾春华人生最低谷的时期，职务被免了，工作没有了，老婆也离他而去，以往每天见面脸上都堆满笑容的同事，偶尔在在街上碰见了也都像避邪似的唯恐惹祸上身，远远地就躲开了。
　　贾春华深深地感到了世态的炎凉和人情的淡薄，他想远走他乡，越远越好，到一个没有尘世喧嚣，没有官场险恶，没有现代污染的地方去散散心。
　　但是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地方呢，中国有这样的地方吗？
　　猛然间，一个久违的名词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泸沽湖！这是他在大学图书馆里从上世纪三十年代的美国探险家约瑟夫.络克写的一本书里读到的，说那是一个只适合神仙居住的地方，当地的摩梭族一直保留着古老母系氏族社会的原始形态。男不婚，女不嫁，两性之间的关系既浪漫又简单，因情而生爱，情尽则缘断。没有财产的纷扰，没有无谓的争端，简直就是一个高度和谐的世外桃源。
    带着对那一片扑朔迷离的原始净土的美妙憧憬，贾春华毫不犹豫地上路了。在途中，他见到一奇怪的寺庙，里面没有一尊佛像，只有两行不知何人书写的大字挂在堂上：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一白发鹤颜的老者端坐其间，贾春华问，我要拜佛怎么拜？老者答曰：这里无佛可拜，要拜就拜你自己吧。一句话让贾春华如醍醐灌顶，顿悟人生。他取出随携带的一张个人照,放在堂前的空桌上,认真地拜了三拜,然后掉头而去.
　　泸沽湖位于云南省宁蒗县，山路曲折盘桓，巧的是其中有一段险要山路也叫十八盘。
　　初见泸沽湖，贾春华简直惊呆了，极目四望，造物主的神奇和恩赐在这里一览无余，平滑如镜的湖面纯净的就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兰宝石，一对对儿黄鸯如影形随，一群群红嘴鸥悠闲自在，四周青山逶迤，隐于云雾之间，飘渺绰约，仿佛连日月星辰都被笼罩在了一种梦天魔地的光影之中，又仿佛时光和人的心情都在这里凝结了。
　　贾春华揉揉眼睛，掐掐大腿，心说，MY GOD，我没成仙吧。
　　在如梦如幻的感觉中，一阵天籁般的乐声飘了过来，贾春华有生以第一听到如此妙不可言的声音，它如丝绸抖动那样轻柔飘逸、又似山间泉水般自然流淌，它带着一种远古的质朴和神秘，又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和倾诉。它勾魂摄魄，撩人心菲，让你无法抗拒。
　　贾春华循着声音走过去，在湖边看到一个美丽的摩梭族姑娘正在吹着一个用葫芦做成的乐器，看到这如此简单的乐器竟能产生如此美妙的声音，贾春华惊讶不已，他一下就被迷住了。经过交谈，他知道了这乐器的名子叫葫芦丝，也知道了摩梭姑娘的名子叫阿冰玛。不知为什么，尽管这姑娘一身的摩梭族服装，但贾春华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他生活经历中遇到过的某个人。
　　接下来的日子，贾春华和开朗大方的阿冰玛越来越熟，越走越近。贾春华教她认识了不少汉字和大山以外的事情，阿冰玛教贾春华学会了吹葫芦丝，学会了唱泸沽湖情歌：
　　小阿妹，小阿妹，
　　隔山隔水来相会，
　　素不相识初见面，只怕白鹤笑猪黑。
　　阿妹。阿妹... 玛达咪。
　　小阿哥，小阿哥，
　　有缘千里来相会，
　　河水湖水都是水，冷水烧茶慢慢热。
　　阿哥，阿哥...玛达咪。
　　玛达咪在摩梭族语言里面是我爱你的意思。
　　白天，阿冰玛陪着他坐在富有美丽传说的“猪槽船”上在湖湾里荡漾，观赏泸沽湖中黑瓦吾岛、里无比岛和里格岛的神奇美景，在摩梭人古朴的木楞房里品尝醇厚的“苏理玛”酒，吃香醇的“猪膘肉”。夜晚，两人一起参加摩梭青年男女结交欢乐的篝火晚会，跳火热奔放的甲搓舞。“不管你从哪里来，来了就是朋友，就是朋友，玛达咪！你看多情的格姆女神，也向你伸出了热情的手，玛达咪……不管你从哪里来，来了就不要走，不要走，玛达咪！温暖你的心有苏里玛酒，甲搓舞跳到月照当头。这里是深情的一方热土，山和水凝聚着无限风流，玛达咪……”从篝火晚会的歌声中,贾春华越发感到摩梭人心底里那种可贵的生命意识，他们似乎总是礼赞今世的美好，追寻今朝的幸福，珍惜今天的快乐。
　　无论何时何地，阿冰玛总是随身带着她的葫芦丝，贾春华发现阿冰玛的葫芦丝葫芦造形十分特殊，那形状就如同上下重叠的两颗心，一般的葫芦很少有长成这个样子的。阿冰玛告诉他这是她家传了几代的东西，本来还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葫芦丝，是用和这个难得一对儿的娣妹葫芦做成的。大概是在二十多前，一个从大城市来这里采风写书的男人，被妈妈喜欢上了，临走时，就把那个送给了他。
　　接下来，阿冰玛和贾春华开始了在情人树下的相拥相吻，木楞房里的缠绵绯恻，两人成了一对儿快乐的阿夏阿注（情人）。最让贾春华销魂享受的是，每次灵与肉的紧密结合云腾雨骤之后，善解人怀、知冷明热的阿冰玛都会用她那绵软的双手和火热的身躯为贾春华做一次细致舒服的全身按摩，让他充分体验了摩梭姑娘的柔情蜜意。然而，这里毕竟不是贾春华的家，一个月之后，依依不舍的阿冰玛送给他一尊摩梭人土酿的“苏理玛”酒，在泸沽湖畔的情人树下为他吹响了最后一曲葫芦丝，泪眼相约来年再见，直到贾春华走出好远，还听到阿冰玛凄切地呼唤:“哥......明年一定要来看我哟！”
　　然而，回来之后，一来贾春华不得不还要忙于生活的奔波，二来那地方实在是山高路远，竟渐渐地淡忘了这段人生奇缘。
    此刻，看到书架中的葫芦丝，贾春华心头一震,他轻轻推开已经倒在自己怀中的丁敏，从书架上取下它仔细端祥，这葫芦的形状和当年他在泸沽湖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就像是两颗永不分离的心一样紧紧地叠在一起。他问丁敏：“你这葫芦丝从哪里得来的？”
　　丁敏说：“大概是文革前一年吧，爸爸为写一本少数民族风情的书去云南搜集素材带回来的。”贾春华的心头一动,一下子明白了那摩梭姑娘为什么让他似曾相识，心想这可真是天下无巧不成书呀。
　　他对丁敏说：“你先坐下，等一会儿我们再体验。”说着，他也坐在丁敏身边，心里默念着：阿冰玛，你还好吗？用这支葫芦丝神情专注地吹起了那首遥远的泸沽湖情歌：
　　情妹妹，情妹妹，
　　满山金橘你最美，
　　你象明月当空照，
　　我是星星紧相随。
　　阿妹，阿妹... 玛达咪。
　　情哥哥，情哥哥，
　　人心更比金子贵，
　　只要情意深如海，
　　黄鸭就会成双对。
　　阿哥，阿哥... 玛达咪，玛达咪，玛达咪...

情节曲折，似乎有一点自传的意思。

信以为真

这个是结局吗？

梅傲

呵呵，好像看看接下来的故事哈

沫沫的账号

呵呵，好像看看接下来的故事哈

雷老三

天马唯一的小说太精彩了，感觉意犹未尽，继续啊，那段泸沽湖堪称经典！

信以为真

人生意外
天马唯一
一
    一九七九年初，天气给人的感觉是乍暖还寒。一天晚上，南开大学一个最大的学生食堂里，举办了学校有史以来的第一场交谊舞会。
    二十出头的贾春华坐在食堂大饭厅的一个角落里，看着一对儿对儿舞姿并不娴熟像似在做着踢腿运动的同学们，眼热心跳，不知找谁一起来体验一下这美妙的运动。其实身旁不远就坐着他的同班同学丁敏，丁敏人长的不算漂亮，但体形还不错，腰身曲线，该有的地方基本上还都有。这男人看女人，随着年龄的增长，眼光逐渐下移，十几岁的时候看脸，二十几岁时看胸。所以，打一入学，贾春华就把胸部发达的丁敏作为了自己暗恋的对象。可惜这一晚上，贾春华几次三番咬牙攥拳甚至心里连台词儿都默念了好几遍也没敢上前约丁敏起来跳一个。到后来，贾春华心里的台词儿就变成了“笨，笨，我真他妈是个笨旦”。不仅如此，直到大学毕业，打起行囊，各奔东西，他也没敢向人家表白过什么。
    贾春华他们是中国大陆“文化大革命”运动结束后恢复高考的第一批大学生，十年的大学断层，使他们这批大学生成中国历史上十分特殊的一代，同学大都在二十岁以上，彼此之间的年龄相差有十几岁之多。贾春华当时的准考证是001号，因而作为中国历史转折的一个重要标志，他的准考证还有幸被中国历史博物馆所收藏，这是后话。
    也许，特殊的一代注定也要有特殊的未来。
    一九八九年，毕业不到十年、三十刚出头儿的贾春华凭着个人奋斗和时代的机遇，已经跻身于副局级领导干部的行列，被市委组织部列为重点培养对象，前途不可限量。那时节，贾春华真有点儿天要降大任于斯的感觉，一张嘴说话都是“啊，啊”的，以至于老同学背后都不管他叫贾春华了，改叫贾啊华了。然而，这人啊的今天和明天还真就说变就变，那伊拉克的老萨和台湾的阿扁就是明证。这一年夏季的一天，贾春华到北京出差，正赶上一场惊心动魄的学运。这贾春华虽说在官场里呆长了说话也“啊啊”的了，但毕竟是三十出头儿的年纪，骨子里报国学子、热血青年的激情还没烧完呢。看到天安门广场上的学弟学妹们为反腐败反官倒不惜绝食抗争的景象，他以为又是一场“洒血祭雄杰，扬眉剑出鞘”的“四五运动”来了呢，一时兴起，竞鬼使神差地跑到人民英雄纪念碑的台阶上发表了一通演讲，最后还带领学生们高呼“腐败不除，国无宁日！贪官不倒，民心不平！”，光辉形象让躲在暗处的安全部门整个给录了个正着，回到单位没多久就被双开了。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依，转眼又是十年过去了。
    一九九九年，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年，是中国的股市比较火的一年，四十出头儿的贾春华坐在大户室里望着电脑屏幕上不断向上攀升的曲线，正在向一群洗耳恭听的股友们谈论着自己的炒股心得：“文人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功夫在诗外。其实炒股也是这样，功夫在股外。要想炒好股票，先要学会做人，做股票其实和做人一样。第一，该追求的时候一定要追求，该割舍的时候也一定要割舍；第二，要学会选择，就像交朋友，不能交损友。要知道中国的某些公司一上市就跟某些女人一上床一样，立马就会变得越来越坏，所以千万不要和一个你不熟悉的女人随便上床，那样风险太大，买股票也是一样；第三，要修炼好自己的定力，没有定力是炒不好股的。股市如人生，人生有啥呢，不过是有选择、有判断、有追求、有渴望、有坚持、有放弃、有成功、有失败、有欢乐、有痛苦、有迷惘、有意外、有获得、有失去，如此而已。这些，股市里面全他妈都有，而且不用等那么长时间，也许一年之内，也许几个月之间，甚至一天的功夫，就让你经历冰火两重天的大悲大喜。所以心理承受力太弱的人最好还是别玩儿，容易出事儿。话说回来，这类人在生活里也是一样，很难承受风风雨雨的磨炼。人生其实最后什么也不会得到，只有失去，所以千万不要把人生中的各种功名利禄来来往往太当回事儿了。炒股亦如此，最好是以玩的心态玩股，看淡得与失，也许反到能获得更多的快乐。”
    一番高论，说得众股友心悦诚服。说这话时，贾春华已是当地小有名气的“贾百万”了。要想让别人听你说话，也是要有资格的，要不就是有地位，要不就是有钱，有地位人的话不得不听，有钱人的话不能不听。
    二00九年的春节，贾春华回到了自己的母校。当年的大学同学聚会，光阴荏苒，三十年阔别，跟一眨眼似的，一个个都老了不少，当年班里号称校花的那位也已目不忍睹了。丁敏也来了，还别说，在贾春华的眼里，她还算看得过。看来，这女人就跟花儿一样，年轻还就不能太艳丽，太艳丽的花往往维持不了长久，反倒是貌不惊人的“死不了”花期更长一些。
    点菜的时候，大家要AA制，贾春华说：“算了吧，没听过这几句话吗：要想一个人高兴，做梦；要想两个人高兴，做爱；要想一家人高兴，做饭；要想一帮人高兴，做东。今儿我做东，让你们大家高兴。”几句妙论说得同学们哈哈大笑。
    一通海阔天空的神聊伴随着一桌残羹剩饭之后，贾春华开车送丁敏回家，这回他可是没有丝毫地犹豫，在饭桌上就跟她约好了。
    在车上，丁敏问贾春华："你说，做女人难还是做男人难？"
    贾春华说："做女人难不难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做人难，做男人更难，白天要挺着做事，晚上要挺着做爱，哪一方面挺不住都不行。"
    丁敏抿嘴一笑："要我说，和男人相比,女人更不幸，年轻时大都像花似的鲜艳艳的，谁都喜欢看，可惜时间不长，很快就凋谢了,你们男人就总有点绿树常青的意思。男人都喜欢年轻美女吧？"
    贾春华说："喜欢美女的男人不一定是好男人，不喜欢美女的男人一定不是好男人。”
    一句话又把丁敏逗乐了：“你可比上大学时说话胆儿大多了。”
    贾春华又补充说："不过你放心，在男人心里，老婆就是老婆，在家让你烦，出门又让你想。"
    丁敏说：“这话还挺有哲理的，看来你当初不该学物理，应当读哲学系。”
    过了一会儿，贾春华意味深长地问丁敏：“人生几十年，其实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你知道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吗？”
    丁敏：“是什么？”
　　贾春华：“体验！尽可能多地体验不同的生活内容，在不损害他人，不危害社会，不伤害自身的前提下，能多体验就多体验，人与人一生中的差别其实不在于钱多钱少，官大官小，而在于彼此的体验多少。体验多人生的意义就大，体验少意义就小。”
    丁敏若有所思：“还真是，听刚才你在饭桌上和大家聊天儿时，你这三十年人生体验还真不少。我就不行，从大学毕业到中学教书，三十年没啥变化，都不懂啥叫体验了。”
    贾春华狡黠而又带点儿暧昧地一笑，也没有征求丁敏的意见，一打方向盘，把车开进了“如家”快捷酒店。
二
    丁敏当年其实也是暗恋着贾春华的，要不她也不会默许贾春华直接就把她开进“如家”。
在当年那场让人眼热心跳的舞会上，其实她也是一直在等着贾春华过来请她的，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那阵儿，男女之间还不是太开放，一男一女能搂在一起跳舞已经就是一件很有勇气的事了，更绝少有女的主动邀请男的来跳的，可贾春华这个笨旦楞是没看出丁敏的心思，生生错过了一场人生本该发生的姻缘故事。
    这贾春华当时虽然在男女之事上还没有开化，但学习方面却十分优秀，常常是老师负责讲课，他负责给同学们答疑。并且在专业之外还时不常地溢出点儿其他方面的才华，琴棋书画啥的，都还能耍两下子，甚至还总梦想着将来要写一部惊世骇俗的小说。为此，同学们给他起了个有意思的外号，叫贾才华。这是丁敏暗恋贾春华的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贾春华长的很像丁敏的父亲。丁敏从小与父亲的感情很深，从上幼儿园开始，都是父亲每天用自行车驮着她来来去去的，一直到她小学四年级自己会乘公交车了。父亲儒雅聪明、知识很丰富，靠自己的勤奋和能力，从一个出版社的小编辑干到了社长。
丁敏记得自从父亲当了社长之后，家里就常有一个三十岁左右、腰身儿像个大木桶、脸扁扁的像个柿饼子似的女人来访，每次那“柿饼子”扁扁的脸上都是堆着一付和来访时间一样长的笑容，嘴里社长长社长短地说着一大堆“请您多多培养”、“我就愿意和您在一起工作”一类肉麻的话。
    然而，丁敏永远都忘不了那让她感到错愕、震惊、愤怒和屈辱的一幕：在“文革”开始最混乱的那些日子，一天，小丁敏放学到出版社去找爸爸，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一进出版社的大院，发现爸爸站在一个临时搭起来的台子上，低着头，弯着腰，正在接受“造反派”的批斗。一位好心的叔叔刚要把她推出去，突然，“柿饼子”冲上台来，照着爸爸的脸“啪啪”就是两巴掌，还吐了爸爸一脸肮脏的口水，并且声嘶力竭地狂呼：“革命的都上来，把这个螳臂当车的历史小丑打倒在地！”爸爸抬头看了一眼这个一脸狰狞、面目全非的“柿饼子”，轻轻的说了句：我女儿找我来了，你们不能太没有人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人就倒下了。小丁敏哭叫着扑上前去，爸爸留给她一缕怜爱和不舍的眼神儿，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三十年过去了，贾春华“成长”的更像丁敏的父亲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中，丁敏似乎嗅到了一种儿时的亲情和依恋。
    进入二十一世纪，适应商务发展和新型消费群体的需要，“如家”之类的经济型商务酒店在中国大陆迅速兴起，这类酒店设施简单，干净卫生，经营灵活，还可以计时收费，不但是青年商务人士出差公干的首选之地，也成为现代男女密友幽会寻情的绝佳场所。在节假日，有时甚至会出现爆满的情况。
    三十年前，贾春华因为胆儿小，没敢上前约丁敏跳舞。三十年后，他胆儿大了，直接把丁敏带到了“如家”，没想到到服务台一问，还真让他赶上个“爆满”，贾春华心里这个郁呀。
    回到车上，他叹口气说：“你看我这点儿背的，三十年前不敢，三十年后爆满，唉，命苦啊。”
    丁敏看着他一脸无奈的样子，心中暗笑，调侃到：“点儿背，不能怨社会，命苦，不能怨政府，人生总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车到家门口儿的时候，丁敏说：“上来坐坐吧。”看到贾春华有点儿迟疑，她又加了一句：“家没人。”
三
    贾春华心怀鬼胎地跟着丁敏进了她的家门。丁敏家住八层，房间面积不算太大，装修的也很简单，客厅里一台40寸的平板电视，电视后面是和整个墙面形成一体的一个巨大书架，一举两得，即可作为电视墙的装饰，又可用于藏书，还显得与众不同。另一面则是一张可折叠两用的沙发床。家具不多，显得有点空荡荡的。
    一入房门，贾春华就有一种感觉，这屋子里好像缺少一点阳气。他指着那一整面墙的书籍问丁敏：“你还存了这么多书呀。”丁敏说：“大部分都是爸爸当年留下的，舍不得处理。”她把贾春华让到沙发上，自己进到卧室里，换上一身家居的休闲装，然后又从厨房里给拿来一罐红牛功能饮料，递给他说：“老同学，喝点这个吧，听广告说这饮料能增强体质呢。”
    贾春华扑哧一笑：“不信广告，信疗效。”又问：“你老公呢？”
    “出国了。”丁敏说，“嫌国内环境不好，出国谋发展去了。”
    “那孩子呢？”
    “也出国读书去了。”
    “那你怎么不出去？”贾春华有点儿不解地问。
    丁敏一撇嘴儿：“我这不是等你了吗。”
    贾春华哈哈大笑：“你快得了吧你，要不是今儿这个聚会，我们再见面恐怕都是下辈子的事了，你还等我呀，等鬼吧你。”
    丁敏很随意地给了贾春华一小拳，起身到另一个房间找出一张已经有点儿发黄的黑白照片，递给贾春华：“回忆回忆历史吧。”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白絮翻腾的云海和泰山玉皇顶上著名的探海石，很是有些意境，但几个青年男女的表情和装束都有些呆板，明显带有那个特定年代的印记。
    那是在大学二年级暑假的时候，贾春华、丁敏等几个同学在当年中共总书记胡耀邦关于“征服十八盘，登上南天门，到达玉皇顶”的号召的影响下，相约一起到泰山一游。
    十八盘是泰山盘路中最险要的一段，是由中天门至南天门的必经之路。此处两山崖壁如削，陡峭的盘路镶嵌其中，远远望去，恰似天门云梯。又像一条神秘的丝带，从高高的天穹上轻轻地悬飘下来。古人有诗云：拔地五千丈，冲霄十八盘。径丛穷处见，天向隙中观。据传始皇帝登临泰山时，山高坡陡，轿夫汗出如雨，沿途不得不数次歇息，待到山顶，皇帝大人都感到有点体力不支了，大概也想到了以人为本的立国宗旨，便亲切的询问：轿夫们休息了几次？答曰：十八次。十八盘则由此得名。
    贾春华他们一路说说笑笑，尽情领略着登山途中的奇峰深壑、流溪飞瀑等诸多神秀风景，差不多在傍晚时分，才登上泰山之巅—玉皇顶。
    在香烟了绕的碧霞祠里，丁敏意外地发现了“柿饼子”正跪在那里求碧霞元君大仙姑保佑她升官发财。丁敏怒从心中起，正要上前踹她一脚，被贾春华一把拦住，告诉她佛门之地不可造次。然后凑上前去，和“柿饼子”攀谈起来，说他是山东大学历史系的，专门研究过泰山神学，说玉皇顶探海石旁有棵神松，秦始皇曾经在下面避过雨，对求官最灵。入夜之后，将一容器放在树下，对老神树叩拜三九二十七下，一夜之间，容器内便接满神松之露，日出之前过来再对老神树叩拜四九三十六下，将神露喝下，极可奏效，历朝历代谁谁都来此偿试，无一不灵。如此等等一通云山雾罩的忽悠，说得“柿饼子”晕头转向，不由自主地跟着贾春华来到“神树”下，对着老松树一通猛叩，然后将随身带的一小水碗虔诚地放在树下，回去睡觉了。
    转天早上天还没大亮，几个同学便早早起来，贾春华往树下的小碗里撒了一泡尿，然后几个人一起躲在探海石的后面，一边等待日出，一边等着“柿饼子”出现。不久，“柿饼子”果然如期而至，见四面无人，屁股一撅，对着老松树又是一顿狂叩，然后，端起小碗一饮而尽。几个同学从石头后面跑出来，冲着“柿饼子”嘎嘎嘎地笑个不停，“柿饼子”这才感觉嘴里味道不对，猛然醒悟，撅起屁股一通狂吐。
    看完壮观的云海日出，贾春华、丁敏他们几个便在探海石旁留下了这张有纪念意义的合影。
回忆完泰山之行，两人不约而同地又聊起刚入学时的那场舞会。
    贾春华说：“那次没过去请你跳舞，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遗憾。”
    丁敏说：“看过戴厚英的《人啊人》吧，人的变化有时真是很大。看你，当初连舞都不敢跳，现在，啥事儿都敢了吧。”
    贾春华脸上掠过一丝神秘的微笑：“女人的变化在脸上，男人的变化在心上，难得你这么多年没太大变化。”他喝了一口红牛功能饮料：“嗯，不错，立马儿感觉有劲了。家里有音乐盘吗？”
    丁敏说：“有啊，你想听什么？”
    贾春华脱口而出：“邓丽君”。
    正是在贾春华他们读大学的那几年，温软浪漫、柔情似水的邓小姐的歌声开始在中国大陆悄悄地流传，给心田已枯萎多年的中国人带来了一股甜蜜的清泉。贾春华至今还清楚地记得，宿舍里的几个男同学围坐在一个黑色的砖头状的日本录音机旁，把音量调的很低，激动、兴奋而又带点心颤的那种感觉。
    “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今宵离别后，何日君再来……人生能得几回醉,不欢更何待!”听着这柔美热切的歌声,贾春华的心又开始有点儿颤动了。他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拉着丁敏随着音乐缓缓地跳起了慢四步。
    轻柔曼妙的歌声像甘甜的泉水在慢慢地流淌，屋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暧昧起来，丁敏那依然丰满的胸脯已经和贾春华实现了零距离接触，头部微微抬起，醉眼迷离地与贾春华相互对视，准备迎接那让人彻底崩溃的热吻……
    突然，贾春华的目光移向了别处，他注意到了电视后面那排巨大的书架上靠角落的地方有一个造型十分独特的葫芦丝，这葫芦丝就像一道闪电，倏的一下唤醒了他心中一个尘封已久的约定。
四
    一九九零年，是贾春华人生最低谷的时期，职务被免了，工作没有了，老婆也离他而去，以往每天见面脸上都堆满笑容的同事，偶尔在在街上碰见了也都像避邪似的唯恐惹祸上身，远远地就躲开了。
    贾春华深深地感到了世态的炎凉和人情的淡薄，他想远走他乡，越远越好，到一个没有尘世喧嚣，没有官场险恶，没有现代污染的地方去散散心。
但是到哪里去找这样的地方呢，中国有这样的地方吗？
    猛然间，一个久违的名词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泸沽湖！这是他在大学图书馆里从一位上世纪三十年代美国探险家约瑟夫.络克写的一本书里读到的，说那是一个只适合神仙居住的地方，当地的摩梭族一直保留着古老母系氏族社会的原始形态。男不婚，女不嫁，两性之间的关系既浪漫又简单，因情而生爱，情尽则缘断。没有财产的纷扰，没有无谓的争端，简直就是一个高度和谐的世外桃源。
    于是，带着对那一片扑朔迷离的原始净土的美妙憧憬，贾春华毫不犹豫地上路了。在途中，他见到一奇怪的寺庙，里面没有一尊佛像，只有两行不知何人书写的大字挂在堂上：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一白发鹤颜的老者端坐其间，贾春华问，我要拜佛怎么拜？老者答曰：这里无佛可拜，要拜就拜你自己吧。一句话让贾春华如醍醐灌顶，顿悟人生。他取出随携带的一张本人照片,放在堂前的空桌上,认真地拜了三拜,然后掉头而去.
    泸沽湖位于云南省宁蒗县，山路曲折盘桓，巧的是其中有一段险要山路也叫十八盘。初见泸沽湖，贾春华简直惊呆了，极目四望，造物主的神奇和恩赐在这里一览无余，平滑如镜的湖面纯净的就像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兰宝石，一对对儿黄鸯如影形随，一群群红嘴鸥悠闲自在，四周青山逶迤，隐于云雾之间，飘渺绰约，仿佛连日月星辰都被笼罩在了一片梦天魔地的光影之中，又仿佛时光和人的心情都在这里凝结了。
    贾春华揉揉眼睛，掐掐大腿，心说，MY GOD，我没成仙吧。
    在如梦如幻的感觉中，一阵天籁般的乐声飘了过来，贾春华有生以第一听到如此妙不可言的声音，它如丝绸抖动那样轻柔飘逸、又似山间泉水般自然流淌，它带着一种远古的质朴和神秘，又像是情人间的呢喃和倾诉。它勾魂摄魄，撩人心菲，让你无法抗拒。
    贾春华循着声音走过去，在湖边看到一个纯朴的摩梭族姑娘正在吹着一个用葫芦做成的乐器，看到这如此简单的乐器竟能产生如此美妙的声音，贾春华惊讶不已，他一下就被迷住了。经过交谈，他知道了这乐器的名子叫葫芦丝，也知道了摩梭姑娘的名子叫阿冰玛。不知为什么，尽管这姑娘一身的摩梭族服装，但贾春华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好像他生活经历中遇到过的某个人。
接下来的日子，贾春华和开朗大方的阿冰玛越来越熟，越走越近。贾春华教她认识了不少汉字，讲给她许多大山以外的事情，阿冰玛教贾春华学会了吹葫芦丝，学会了唱泸沽湖情歌：
    小阿妹，小阿妹，
    隔山隔水来相会，
    素不相识初见面，只怕白鹤笑猪黑。
    阿妹。阿妹... 玛达咪。
    小阿哥，小阿哥，
    有缘千里来相会，
    河水湖水都是水，冷水烧茶慢慢热。
    阿哥，阿哥...玛达咪。
    玛达咪在摩梭族语言里面是我爱你的意思。
    白天，阿冰玛陪着他坐在富有美丽传说的“猪槽船”上在湖湾里荡漾，观赏泸沽湖中黑瓦吾岛、里无比岛和里格岛的神奇美景，在摩梭人古朴的木楞房里品尝醇厚的“苏理玛”酒，吃香醇的“猪膘肉”。夜晚，两人一起参加摩梭青年男女结交欢乐的篝火晚会，跳火热奔放的甲搓舞。“不管你从哪里来，来了就是朋友，就是朋友，玛达咪！你看多情的格姆女神，也向你伸出了热情的手，玛达咪……不管你从哪里来，来了就不要走，不要走，玛达咪！温暖你的心有苏里玛酒，甲搓舞跳到月照当头。这里是深情的一方热土，山和水凝聚着无限风流，玛达咪……”从篝火晚会的歌声中,贾春华越发感到摩梭人心底里那种可贵的生命意识，他们似乎总是礼赞今世的美好，追寻今朝的幸福，珍惜今天的快乐。
    无论何时何地，阿冰玛总是随身带着她的葫芦丝，贾春华发现阿冰玛的葫芦丝葫芦造形十分特殊，那形状就如同上下重叠的两颗心，一般的葫芦很少有长成这个样子的。阿冰玛告诉他这是她家传了几代的东西，本来还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葫芦丝，是用和这个难得一对儿的娣妹葫芦做成的。大概是在二十多前，一个从大城市来这里采风写书的男人，被妈妈喜欢上了，临走时，就把那个送给了他。
    接下来，阿冰玛和贾春华开始了在情人树下的相拥相吻，木楞房里的缠绵绯恻，两人成了一对儿快乐的阿夏阿注。最让贾春华销魂享受的是，每次灵与肉的紧密结合云腾雨骤之后，善解人意、知冷明热的阿冰玛都会用她那绵软的双手和火热的身躯为贾春华做一次细致舒服的全身按摩，让他充分体验了摩梭姑娘的柔情蜜意，让他彻底忘却了人生的各种烦脑。
    然而，这里毕竟不是贾春华的家，一个月之后，依依不舍的阿冰玛送给他一尊摩梭人土酿的“苏理玛”酒，在泸沽湖畔的情人树下为他吹响了最后一曲葫芦丝，泪眼相约来年再见。直到贾春华走出好远，还听到阿冰玛凄切地呼唤:“哥......明年一定要来看我哟！”
    然而，回来之后，一来贾春华不得不还要忙于生活的奔波，二来那地方实在是山高路远，竟渐渐地淡忘了这段人生奇缘。
    此刻，看到书架中的葫芦丝，贾春华心头一震,他轻轻推开已经倒在自己怀中的丁敏，从书架上取下它仔细端祥，这葫芦的形状和当年他在泸沽湖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就像是两颗永不分离的心一样紧紧地叠在一起。他问丁敏：“你这葫芦丝从哪里得来的？”
    丁敏说：“大概是文革前一年吧，爸爸为写一本少数民族风情的书去云南搜集素材带回来的。”贾春华的心头一动,一下子明白了那摩梭姑娘为什么让他似曾相识，心想这可真是天下无巧不成书呀。
    他对丁敏说：“你先坐下，等一会儿我们再体验。”说着，他坐在丁敏身边，心里默念着：阿冰玛，你还好吗？用这支葫芦丝神情专注地吹起了那首遥远的泸沽湖情歌：
    情妹妹，情妹妹，
    满山金橘你最美。
    你象明月当空照，
    我是星星紧相随。
    阿妹，阿妹... 玛达咪。
    情哥哥，情哥哥，
    人心更比金子贵。只要情意深如海，
　　黄鸭就会成双对。
    阿哥，阿哥... 玛达咪，玛达咪，玛达咪...
  
　　　　　　　　　　

信以为真

回复 6# 雷老三


    三哥，我把全文贴过来了，麻烦三哥帮着看看怎么排版舒服些。

沈盼盼

终于看完了,感觉意犹未尽,急于想看后面的发展

蝶儿

似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