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淡淡一片云 于 2010-10-8 10:17 编辑
第八节:饥饿的早餐 精神的饥渴
饥饿,其实不仅仅是缺乏物质补充的食欲需求状态。也有更多的精神需求饥饿。如文化、娱乐、理想、爱情等等。
在封建社会,男女不能自由相爱,如千古流芳的《梁祝化蝶》,陆游的《钗头凤》。她(他)们在爱情的饥饿中挣扎呐喊。
在文化大革命中,人们也经历了痛苦而艰辛的物质与精神方面的饥饿。只是这种饥饿已让人饿得发昏而无食欲了。当佳肴摆上餐桌时,刺激了你的胃口,你才感到饥饿,随之争抢饱餐。
一九七二年朝鲜电影《卖花姑娘》在中国大江南北上映时,真是风靡全国。许许多多人走几十里路,专程去县城看这部电影。因为那时,除了少的可怜的样板戏是正宗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产品外,其它皆属毒草。所以当时对电影有三句流行话:“中国电影新闻简报,越南电影飞机大炮,朝鲜电影哭哭闹闹”。
一九七七年夏,被禁固的一些所谓毒草老电影逐步解放了,有一天晚上电视台抪放《洪湖赤卫队》,啊呀!硬是真有点像饿慌的人抢稀饭吃。在小小十四吋的黑白电视机前围了几百人,后面的看不见就站在凳子上。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文艺“早餐”桌上又摆上了新的菜肴,《渴望》是人们亲手烹饪的大餐,抪放时电视机前座无虚席。
接着,《霍元甲》和泊来之作《大西洋底来的人》、《一休》小和尚等,让那些饥饿者忙不择食。
春去夏来,晨过午至,午饭更丰盛了。 美的渴望 世界本来是绚丽多姿多彩的,那斑斓的虎豹,那翠绿的小鸟,那翩翩飞舞的彩蝶,那天上的晚霞,无不给人以美的享受。爱美是一切生命的天性,并用以招来对方观注的手段,或许准确地说是求得配偶的基本要素。你看!那雄孔雀为了讨好雌孔雀,特别撒开它美丽的尾翼;那雄狮为了占有母狮的青睐,特意在进化中将自已打扮得威武雄壮……。人更不例外,一说去相亲,不管有无希望,总先把自己包装一番。林彪在整军容风纪上讲过一段名言:“好的内容要有好的外表来反映”。但在我们历史长河中,却有一段“无”与“资”的混淆了。人们将一切正当的、正常的美,均责之为资产阶级思想。在伟大的文化大革命中,我有幸学习批判了一篇资料,讲的是省委一个女干部,每天要擦地板,是典型的资产阶级思想。到现在我还弄不懂,是不是越脏越臭才是无产阶级本色,而且是永保不变的光荣传统?我们行署有个姓杨的女士,不知啥时在何地购得一付胸罩,洗涤凉晒时不填被别人发现,成了大笑话,也成了批判内容。
那时的衣服呀,基本是兰、白、黑、灰。样式则以宽大军装为样本。否则视为奇装异服。
随着港台及外国影视的传入,人们仿佛才发现,原来服饰还有这么多明堂呵,能这样靓丽吸人眼球,提高回头率。一时之间真如猛虎下山,扑向服装的“羔羊”。我们那里一个到大不小的公司,看准了这一时机,专门派人去珠海拣“边角余料”。那些澳门老太婆,凭她的往返内地通行证,在澳门将一节节(长者二米、短者半米)的化纤绦纶缠在腰上带过关,然后卖给珠海收购商,内地的经营者又去那里进货。现在看来那些不值钱,只能作衣服衬里的绦纶,当时可吃香了,有时还要托人才能选购一节“如意”的。一时之间喇叭裤成了大街上的扫路机。我想这风起云涌的现象,也许就是饥饿症的反映吧!
现在好了,人们在平静中不断提高美化自已。正是:
飒爽英姿靠包装,
千变万化求时尚。
谁道中华不爱美?
女士消费是化妆。
家电的追求
我是一个猎奇的人,只要是新鲜玩意儿,总想弄弄。在那难忘而又伟大的文化大革命中,整天就是学“梁效”之类的批判文章,读去阅来,反而败了胃口,也没有了饥饿感了。
当结束了这场灾难,改革开放来临,外边的一些新东西滚滚而来时,我的猎奇心又开始复苏了。首先对音响产品情有独钟,那个老式《熊猫》名牌收音机,又大又笨,音质还不好。那个半导体呀又小巧玲珑,早上边跑步边听,多安逸呢。后来又出现了收录机,你说的话还可留下呢?真希奇!听说早年那个“满洲国”的儿皇帝溥仪才玩过。温江地委不知通过啥子渠道,弄回来一批台湾单声道《幸福》牌的收录机,一个单位才配购一部,大家争相抢购。东西太少,轮不到我,十分懊悔。时隔不久,我就在跑深圳的商贩手中购得一台《三羊》牌收录机,视为珍宝。买上几盘李谷一的歌带放起,好得意,真有点早上喝牛奶吃西餐的味道呢。
一九八0年,许多单位也买起了彩电。我们也东拼西凑,从办公费中省下点钱,花3200元购了一台日产20吋《东芝》彩电,还做了一个木箱,由专人保管。那时3200元可值价了,起码也能当现在一万元以上。可现在长虹20吋还不到一千元呢。除了进口关税,小日本不知赚了我们多少钱呢?那时听说建设一条彩电生产线,要十多年才完成,想不到没几年国产就摆满市场。
一九八三年女儿参加工作了,那年老伴、女儿和我三人的年终奖就有千元多点,每月储蓄20元的三年存款也到期了。我这个猎奇式人物,居然大出手在单位里领跑,率先添制了冰箱与进口照像机。我从来心怀磊落,光明正大,不知避嫌藏富,为此还引来一些人背后议论:“哈哈!他不知在那里发了财啦”。
这是机电早餐的开始,早上太饿,见啥吃啥。到了中午与晚饭时,餐桌上的东西又太多了。老是变着花样吊你胃口,掏你的腰包。
就拿手机来说吧!大哥大,翻盖摩托罗拉开始,又一下进步到数字化,什么照像的,mp3的,名堂不少。
电视机也如川剧绝招“变脸”一样,一晃一个样,小的大的,黑白彩色的,平面直角的,背投液晶的,闭路数字化的。啊哎,坐火箭也撵不上。
餐桌上的变化
常言道:民以食为天。人为了生存,除吸收氧气外,少不了就是吃。作家邓贤写过一篇报告文学《饥饿杀人狂》。写的是云南山区连续发生了几起命案,死者有的是山林守护老头,有的是穷家母女。后来抓着了嫌疑案犯,原来是一个干瘪老头。作案动机十分简单,就是沿途抢点吃的。看来食欲完全让人丧失了理智。
在伟大(原谅我,这里我又称伟大了,因为当时就是这样叫法)的文化大革命中,我们吃皇粮的,不管怎么搞每月还有二十七斤定量供应。其它油呀!肉呀!虽说少的可怜,但还是有的。总之胀不死,也饿不死。农村呢?可就惨了。
人们常说“管理出效益”,我说这句话只讲到一点皮毛,没有说到根本。真正出效益的是政策。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人还是龙的传人。但改革开放了,过去“不结”果子的树,也挑李滿枝了。死守过去老传统的人,也讲科学了,大篷温室蔬菜不分季节常年可尝鲜了。
一九八二年,我们经过几年的努力,放宽了政策,地委专门召开了全区农村劳动致富的典型“万元户”表彰大会,生产硬是往上冒。当时云南地区缺猪肉,要我们支援一下,啊哟!我们这儿是“天府之国”呀!政策一对了,真是物丰人富,一下就运去六、七个火车皮猪肉。后来听说肥肉最受欢迎,因为长期缺油水呀!
我记得一九八三年中秋,我同女儿每个人在单位上分得十个月饼,简直高兴得跳。因为从我小到大,从大到有家,还未过过这样丰盛的中秋呢。年终又托朋友在汶川(地震灾区汶川),帮我购回一箱苹果,然后一个个地用纸包好。等过年时才拿出来给儿女们吃。有时我心中不断地嘀咕,工业产品可以三班倒,加班加点轮轴转,但农付产品可有生产周期呀。那些过去连影子也见不到的白果(也就是开心果)松子、板栗等怎么一下冒出来了,是过去的树不长?还是现在真的高科技?想来思去还是糊里糊塗,也许高科技功劳有,也许那些长果子的树,过去被割了资本主义尾巴。
美丽的鲜花
要是在你早餐桌上插上一束鲜花,你一定感到浪漫而大增食欲。但是先生们、女士们,你们大错特错了。因为那是资产阶级的情调,早被无产阶级的野火烧焦了。
我们单位有个领导,在他的房边种了两盆小花,弄了两个盆景,早上起来他一边喝茶,一边给花儿盆景浇水。看他那专神灌注的样子,真让人有些羡慕。但好景不长,1964年底“四清”(清组织、清思想、清政治、清经济)运动席卷全国,势不可当。运动尚未结束,又刮起个文化大革命风暴。这一下他可惨了,养花惜草是封建士大夫的腐朽生活,欣赏花儿是资产价级的情调,侍花爱花是修正主义的苗苗。啊哎,我的天呀!“封、资、修”占全了。你说当不当诛?
那天批斗他时,在他面前一溜摆上他精心调制的盆景花草,那些花儿不知是主人进了牛棚没有浇灌,还是知道要挨斗了?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没有往日精神。批斗完了牛鬼蛇神当然押回牛棚,但这些封、资、修的余孳的花儿盆景呢又该如何处理?最后还是造反头头开了腔:“全部送到烈士陵园去”。我与几个人找了一辆手拉车拉上,一边走一边想“烈士们为无产阶级献身,今天拿这些花儿草儿去腐蚀他们到底对不对”。想归想,不敢讲哟。
隔了不久,我们一个“左”的十分可爱的先生,每天拿上锄头,在我们本来就十分窄小的行政公署院内的唯一活动场地,也就是后来学忠字舞的地方,搞开“南泥湾”开荒运动,种上了蔬菜南瓜。一年下来好像没见过啥收成。
一九七九年,我提心吊胆地想尝尝鲜,二角钱买了一株小月季花用废茶盅栽上,但始终未开花。还是老伴好,退休了就与花儿作伴,整天剪枝浇灌。女儿客厅里一年四是季鲜花不断。市上的花店生意更是兴隆了,听说许多花还坐飞机从昆明来的呢,你说“腐败”不腐败。前年成都还举办了花博会,外国也有人来参加呢。也许过去我们饿慌了,现在找机会补补胃口。不过还是不错,在大家精神会餐的同时,许多花农也致富了。谢天谢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