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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堂姐,我有一种抬不起头来的惊艳和惭愧,好比一株含羞草,即使微风拂过,也要悄然闭合,不为别的什么,只为自个卑微、凡俗、不美……
世上有这样美的女子——眼角、眉梢、长发和裙裾一起飞扬,姣好的面容,妙曼的身段,还有那微笑,温柔、从容、醉人……
是他的堂姐,樱花一样烂漫而耀眼。她跟她的朋友介绍我:我二娘家的儿媳妇。她的朋友“哦”一声,漫不经心道:你那堂弟一表人才哩。
言下之意是什么?我外表愚钝,心却聪灵。本来也是,他们一个家族那一辈份的男孩女孩长相都很不俗。
幸好隔着一条长江,我和他堂姐见面的机会不多,要不,真担心我的颈椎……会断。
虽然不常见面,关于堂姐的消息还是不时传来,是我的婆婆拿她当典范说给我的,说她的侄女儿多么懂事多么贤良,识得大体,顾得大局……
从我婆婆零零碎碎的讲述中,我知道了,原来,堂姐夫在外面有了女人。那个女人还是个初涉世的小姑娘,怀孕了,孤掷一注要嫁给堂姐夫。堂姐亲自出马,软硬兼施,终于说动这“小三”堕胎。堂姐自个,请了长假,衣不解带服侍那“小三”一个月子——挽回了婚姻,算是保全了娘家大家族的面子……
听罢,内心深感悲凉。堂姐的婚姻何其不幸矣!她那么美貌,却没有美好的婚姻与之匹配,冤不冤啊!
那个阶段,我自己的婚姻正处在磨合期,我习惯把“离婚”当口号时不时喊上一嗓子,我婆婆可能是故意用堂姐的故事告诫我做女人要懂隐忍。堂姐夫犯了婚姻的大忌,那么好看的堂姐都能忍气吞声;她的儿子什么大错也没有,就是脾气暴躁了一点点嘛,灰姑娘一样的我,凭什么动不动虚张声势一番,让她的儿子受委屈?
没料,经年之后,我婆婆会把我的“经典”言论说给她的小儿媳:你大嫂,还真有一套!怪不得我那犟牛一样的儿子,会变得乖顺服帖。
我说过什么?
我常挂在嘴边的就是:你嫌弃我了是不是?是就离婚,放爱一条生路吧!你觉得谁好,你去和人家过几年试试,若是过不下去,觉得还是我对你好,你再回来,我在原地等你。怎么样啊?
我够大度吧?可是有谁会信我真能做到?说的,从来都是比唱的好听,我那番言语,明显是典型的虚张声势唱高调啦。
我婆婆不笨,自然不会相信我有那么高尚,可是我能如此说,任谁也能感知我满心眼的爱和无奈啊!
谢天谢地,八年抗战结束了,小鬼子赶跑了;国内战争结束了,高唱凯歌埋葬了蒋家王朝……问一声同一屋檐下的爱人啊,我们,还要争吵打斗到几时?
从什么时候起,再见堂姐,我不再低垂着头?尽管她依然非凡美丽。我开始平视她,甚至,我的眼中不知不觉充盈了几许安慰几许怜惜。和她一起到市里,听见她对她的同事介绍我:“我二娘家的儿媳妇,喏,她的名字叫——”
突然发现,我的名字很好听,也很响亮。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努力,努力地摈弃含羞草般的卑微和轻贱,我渴望开花,一直渴望。感觉就像一棵向日葵,年轻时没有呈现规模,就那么寂寞地生长着,从外表根本看不出来是花还是草……可是,向日葵啊向日葵,你是风华跟着年轮走,只要你始终向着太阳昂扬起头,最大程度地接受日照吸收阳光不断积蓄力量,你一定能够开出最大最美的花朵!
向日葵是花吗?我仿佛听见向日葵在说:女人要爱自己呀!是的,只有爱自己的女人才不会单纯依赖他人,而是懂得永远学习永远进步永远保持清醒头脑:花开之时就灿烂地开,花将凋谢坠落了,则阵脚不乱,坚强地扎根坚实肥沃的土壤,且及时呈上丰硕的成果——单是会开花有什么用?能结出美味有用的果实才是最大最后的胜利。
一棵向日葵能做到的,我想我也能做到。
通联 247260 安徽东至县香隅中心学校本部 苏潘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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